剑道临渊

第九章 只道大局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商人与旅客一如既往的多,对于民众而言平常的日子并没有收到影响。在纷杂的人群之中,一少年身影在逆着道路行走的,那满脸疲惫与微微眯着的眼睛,身形踉跄时不时就会撞到其他人。
    项羽至从昨日白天今日白天都没有休息过,这疲惫的身子全凭意志在支撑着,步伐焦急往北城门赶去。
    不知走了多久,项羽终于走不动了,而此刻他已在北城门门下,此刻的北城门比之先前更加威风,加厚了外墙的宽度与城墙的高度。到达目的地后项羽自顾的往那斜道台阶攀登,心中知晓那楚阳平楚将军必然在城上。
    行至台阶三两层项羽便被门卫呵斥,彼此相望见后那满脸胡渣的大叔认出了前些时日在这里帮修城墙的项羽,又见项羽一脸倦意,问话只道是要见楚将军,便是喊人替了自己岗位,而后扶着项羽上了斜道台阶。
    楚平阳奉命于镇守北城门,这北城门一直以来比其他三城门都要特殊,因这个方向是芒国远边的疆场,这是前方快马奔来的地方。此城门之外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属于一马平川地带。对这城门芒国祖上便令下要武将把守,一是时刻备战接应前方将士,二是此门外来商客最多,需得要一虎将彰显国威。三就是这城城墙定下只许抬高升建,不许拆除瓦解,故而需要强有力的执行人,常年把掌军队的楚平阳便被选任上了。
    城上楚平阳正襟危坐,手上拿着一纸羊皮卷,眉头紧锁的看着卷上字句,身后兵士喊话:“项羽求见将军,言有要事。”
    见到楚平阳后项羽心头一松,当即跪拜在地,楚平阳转头来望,眉头深锁不解,沉声言:“昨晚上乐从与王家定下的赌约我已有所了解。今天天未亮我家大门就被敲响了,熙然大夫来我府探访说天亮后要对来往人员仔细盘查,这关系到举国安危。我已是应下这事,故而你不必顾虑我会拒绝。
    “项羽,我问你,你可清楚王家的势力?”
    项羽目光望着地面,若有所思道:“王府家大业大,闻得他府可撼动朝野政权,然,这事关我至亲,项羽必须力争。”
    楚平阳将羊皮纸放在案几上,起身临近墙边,望着城外平原,道:“王家原本是以慈善与安民为大义的大家族,在王清扬祖父那代便是将族内人发散到了全国境内,或小镇,或战略要地,因他家族初心是好,朝内对他家族不遗余力的相助,让得王家赶超当时的巨头黑产业一大条。王府作为朝廷坚实的拥趸,数十年来对朝内大事倾力配合,又以其善行博得举城百姓的认可。在王坚白任位之际,前一批的王家人已纷纷逝去,改换各自继承人。王坚白对族内以诚相待,对朝廷依旧诚挚相拥,那散播各地的王姓血脉虽不比其父辈忠诚,但与朝内仍旧相安无事。
    “乃至到了王清扬这代,因其人穷奢少简,霸刀一方,常以‘正宗’名头去喝令各地的分支,久而久之那王姓家族各有独立之意。王清扬本人因极欲酒池觉察不到,但朝内诸如董护国,熙然大夫等重臣可都明了这王家其实是一盘散沙。
    “现在如果都城之内的王家正统遭乱,其余各地分支早已无心效国,纷纷打算立地为土财主。倘若这般,那国库至少会有三成的损失。这两年边疆战事不断,若是断了这三成的国税,后果不堪设想。”
    “熙然大人所言的‘举国安危’,原是指这方面吗?”项羽脸色惨白,惨笑道:“项羽大致明了此事的利害关系了,告辞。”
    言罢,项羽跌跌撞撞的往城下走去,楚平阳长叹一气,令士卒相送却是被项羽推开。
    走在大街上,项羽比那路边乞丐显得还可怜,双眼失神而身体疲倦,原本坚定的意识也将近崩溃。来这里之前项羽本满心欢喜,然而闻得楚将军一般话语后项羽才醒悟,原来熙然大夫与满朝重臣看似与自己走的很近,然各自都是以国家为重,并无所谓想要影响赌局的实质。
    “真的是好大臣。”项羽眼神涣散望着天,吐了口气,嘴角露出苦笑状。
    项羽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何处,终于是扛不住,倒在了地上...
    ······
    时至下午,芒国本一直是在清晨上朝,臣子们有事启奏,君上当庭批复。而今日有些例外,在下午时辰一众聚集在了宫殿。
    今日下午满座到齐,不像往常松散有缺人。在座的皆是身穿暗色官服,头戴着一个模子的臣冠,上面不同颜色表示不同的品阶,用此来辨别官位的高低。
    满朝官员左右两侧站立,高堂之上是身穿布衣的楚骞泽,在其身侧是穿着白袍衣裙的公主楚子依,好似来这来的少,楚子依脸上平淡如水,眼睛却在打量着当庭的人物。
    ‘哒哒哒’门外脚步声传来,全场往那门外看去,乐从衣冠华服纸扇轻摇而来,踏入宫殿一刻轻叹感慨,“多少时日没有进入这殿堂了.”
    虽是经过梳理,但乐从脸上倦意却并未全部清洗干净,虽是身经打扮换上了平日不着的华服,但一身风尘仆仆还是扑面袭来。
    入殿站好,乐从也不跪拜,只是自顾摇扇轻摇,缄口未言,好似来这观光旅游般。
    余座一人起身道:“乐从大人好生自在,面朝圣上都不跪拜。虽是私下浪荡成性子,但多多少少此刻得收敛一下吧。”
    乐从探头望去,见着是王府王清扬,身上穿着与体型不符的官服,好似硬生生挤瘦了不少,头带蓝色丝条,仅次于紫色熙然大夫一行的品阶。王清扬虽是尽力掩饰着自己所受到不合身衣物的挤压,但在外人看来真觉得有些滑稽。
    “王大人言之有理,但乐从亦是觉得,平日你虽生活随意,但今日当着圣上的面,你也应该先行礼通报一声再转头来质问我,王大人贸然仓促向我问话,也是稍许不妥呐。”
    王清扬脸色一脸,像是吃着闭门羹,脸色虽不喜却还是得笑言以对,向高堂上的楚骞泽躬身行了一轻礼。见状,乐从也恭敬向了楚骞泽行了一礼。
    “杨大人,今日大伙破例在下午审朝,正是为了等待百忙中的你。既是你已到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简单明白的向你表达自己的意思罢。”
    乐从转头望了一眼现开口的男人,拱手道:“常大人,晚辈洗耳恭听。”
    这男人体型高瘦,双眼转来转去,尖细的招风耳,整个一精明商人的模样。此人正是京都四大家族中的常家现任家主常运杰,头束蓝色丝带,其人与王清扬关系甚是亲密。
    常云杰那昔日因做错事而被其父扇裂开嘴唇至今仍没有恢复,却还是喜欢咧嘴笑,这一笑那嘴唇好似花儿绽放般四散五开。
    “杨大人昨日与王大人相打赌,言曰五日内寻得那民间女子作为胜负条件,输的话甘心受那栽赃诽谤的罪名,对否?”
    “昨日一众皆是在场,何必再问?”
    常云杰嘿嘿两声,“昨晚熙然大夫言,这事作为你与王家与项家私下约定,旁人公正,对否?”
    乐从纸扇合拢,神色严肃道:“然。”
    “却不料今日使得各城城门勒令排查身份信息,使得我等府内来往人员手续纷杂,徒添琐事,不知这安排与‘私事赌注’有何干系?”
    一侧又一人站起,这人生得俊朗,嘴角时常挂着微笑,双眼你之中却有一股邪魅感,原本这人在角落一直望着高台上的公主,此刻方才将目光移到乐从身上。头束蓝丝,与王、常两府同样的品阶。
    “本府近些时日邀外驻商人来往甚多,原本以前半个时辰就能排队进这都城,现今却硬生生要拖到一个半时辰,多有心中怨气难消。杨大人这举措,当真是使得我府有些事不好办啊.”
    乐从心下一思,大致明白当下格局与自己,针锋相对怕是不足以形容,应该说是四面楚歌了。
    稍作行礼,面露难色道:“吴大人与常大人府上生意多谈,现因在下一时妄为,造成诸多困扰,是在下唐突了。”
    “乐从固然行为多欠细酌,然本意是好的。现边疆战事不稳,四城加以防范也是为都城百姓安全着想。且方今国都虽稳如春天,但对其他地方是在过着冬天。恕我直言,现今来府商谈的大多都是结一年之帐,或是来府详谈明年合作之事,或是来都借宿享这祥瑞佳节罢了。饶是觉得老夫话语不对,老夫还就不改口了,难道偏你两府忙到生意做不停,而我纪府只顾结账与互通往来为主不成!”
    递了个眼色,纪府家主纪承允好似在对乐从说我给你担着底子,莫要慌。乐从回之以微笑。常府常云杰与吴府吴泽明干笑一阵,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消失。
    “各位大人们都在为国为百姓着想,王某在一旁观望良久,见大人们言辞恳切,在下也不容不提以意见了。”王清扬与常、吴二人交换个眼神,接着道:“熙然大人好意调拨铁甲兵助王家早日洗脱嫌疑,王府感动不已.然现今又将之调派在满大街上游荡,这样未免有些过了吧?铁甲军只负责宫内巡防,何等大事令得铁甲军去那城中巡查呢?”
    在最前端的熙然德义眼神微闭,深沉思考状,此时被点名,只得是打起精神道:“那城中似有一伙贼盗,老夫为保全城中安定,便是勒令前去巡查一阵,有何不可吗?”
    “不曾,不曾.”王清扬连忙摇头,“只是见宫内巡防似有松懈,来朝之前见换防空隙比之前大太多,故而忠意相告.”
    高台之上楚子依细眉微扬,心下不喜想要开口,熙然德义早言道:“王大人考虑周到,想必那几个小小窃贼此刻被铁甲军吓到闻风丧胆,早遁地无形了。老夫这将铁甲军调令归宫。”
    熙然开口,楚子依心觉气不过,嘟着小嘴瞥头怒气不消,不经意间瞧见台下吴、王、常三府家中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被这三双狡猾如狐狸的眼睛盯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刚欲直面开口斥责,这三双眼睛突悄然移开。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各人心中有各人想法,在看似平静的风波下隐藏着。
    董卿双眼扫视过在场每一个人,朗声道:“天下长治久安皆赖满朝文武倾力协作,望日后各位大臣多多谏言,使得民众安居乐业,国家富强无敌。今日朝政就到这吧。”
    一众辞退,乐从呆立原地,待得众人离去后,那双眼疑惑望了熙然大夫一下,便是转身欲退,却是被楚骞泽开口留了下来。
    遣散众侍卫与仆人,场上只剩下楚骞泽、楚子依,董卿,熙然德义与杨乐从后,熙然劝道:“乐从,改天你去王府向王清扬道个歉,说这事是自己一时糊涂,只赖是项羽一人之罪。这番事你接的也糊涂,本不该为了项羽一人掷下千金之诺。”
    乐从脚步停住,背对众人的脸上阴沉一片,原本疲倦的身躯更觉劳累,提声道:“按大夫之意,这事就这么罢了?”
    熙然德义苦口婆心道:“边疆战事不稳,三府联合摆明了对你这茬有所提防,朝内需得以大局为重,而不能因私废公。”
    “呵..”乐从苦笑,“大人们为国着想,乐从自然不敢阻挠。但,若是正义的天枰不在中立,只怕徒劳苟延残喘.”
    “乐从,你话太过了.”似没听到熙然回话,乐从只顾离开了宫殿。在殿外未离开的常、吴、王三府家主见乐从垂头丧气出殿门,对视奸笑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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