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砍完树一双红眸四下张望一圈,瞧见跪倒在地的玉茗夫人,眨了眨眼,拖着长剑慢慢走过去。
剑锋在石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此刻的潋月周身散着煞气谁都靠近不了,就好似地狱来的修罗,一个念头,就会教在场所有人都丧命。
潋月缓缓走到玉茗夫人面前蹲下身子,红眸无比认真的盯着她,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是令人心疼。
“你所想,何苦强加于我?你所要何苦拽着我一起?你既有本事将我们弄的现在这幅模样,何不杀了路闻,也好比在这委屈求全?”
有些秘密,也是没必要藏了,那老道为何见了梵知会发疯?
尸体的衣襟里还藏着有关命格的书,玉茗夫人不蠢,有些事情随便一验证就知道结果,可她明知道事实还要那般,就为了与路闻那可笑的厮守么?
天又下起大雨,不停冲刷着二人单薄的身子,潋月仰头看天,自己这么多年来拼命想守护的人,却是为了想要的东西,可以牺牲自己孩子,还真是……可笑啊。
再低头,红眸已经恢复正常,语气冰凉:“梵知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我却把她命格占了,我对不起梵知,你也对不起我。”
说罢,起身就走。
这一世就这般吧,当是还你生我的恩情,来生不要再碰着了。
代晴一直躲在树上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这下可玩完,事情瞒不住了。
抬手就招来一只小鸽子,给叶穆报信,叶穆啊叶穆,事情越来越不可控了,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你不会就打算这么一直瞎走吧?好歹想个目的地。”叶穆实在是累的走不动,一屁股跌坐在树下。
都走了一日了,到底去哪梵知也不说,这可不行,再走下去他非得累死。
梵知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还是别跟着我。”
这一路上的杀手就没停过,他还不能停下来,叶穆如果再跟着自己,估计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叶穆正锤着酸痛的腿,听见梵知的话顿住动作:“我不跟着你回去潋月那小祖宗得念叨死我。”
“你出事,她会难受。”
“咱俩谁出事她会难受你还不知道?”
叶穆从石板上爬起,一把拽住梵知衣袖:“还是你觉得我没办法护你周全?”
“我……”梵知垂眸,好半响才憋出两个字:“不详……”
是啊,亲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可不能,再拖累叶穆了。
叶穆这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梵知,若不是他将潋月丢下,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般模样,自己该付出代价了。
“如果说我能把你从这时间抹去痕迹,但你必须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你可愿意?”
“好。”梵知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叶穆的话不是在骗他,如果可以,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这下倒是叶穆疑惑了:“你答应的这么爽快,就不怕我居心不良?”
梵大爷垂下眼眸,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十分欠揍:“你打不过我。”
“你!”叶穆举起的拳头又放下,好吧他是打不过……
上回在晏池梵知不过是尚未完全适应与心魔的半融合,身体遭到反噬,若是现在这状态,重伤悬海掌门带潋月逃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付出的代价……
且说玉茗山庄,路闻此刻正被九狱弄的焦头烂额。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路庄主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九狱派来的使者正坐在庄主的位置上闲闲斟茶,一个眼神都没给路闻。
“路庄主应该知道和九狱做对的下场,这些只是给你的见面礼。”
路闻强压下心中怒气,面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朝九狱使者拱手道:“使者说笑了,只是你连此行来的目的都没说就动手未免太过失礼数罢。”
使者闻言眉头一挑:“最近江湖上的传闻,路庄主难道还不知晓?这可不应该啊。”
路闻自然知晓使者的目的,只是不愿点破,他可是真后悔那么早将梵知放出去,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还是个宝贝。
使者看出路闻心思,朝他勾勾手示意走近。
路闻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走上前。
使者极有耐心的等他走近,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乖乖配合,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在玉茗庄主,若不听话,这儿,就是下一个叶家庄。”
叶家庄三个字话音刚落,路闻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就猛的握紧。
当年叶家庄除了少庄主叶孤星,上下一百一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怎么都查不出踪迹,看似奇怪,实则老庄主得罪了九狱谷,整个庄都成了陪葬!
此刻潋月屋内,代晴缩在墙角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潋月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破了她的隐身术,还让她这少司命感到压迫。
上一个人已经死了千万年,这丫头不是叶穆种的山茶花么?怎么会……
潋月举着长剑,剑尖指向代晴胸口:“谁?”
也不知怎么,自那晚之后潋月只觉心绪越来越清明,甚至开始不正常,院里小鬼的谈话在耳边一清二楚,但是看不大清。
就好比代晴现在,没把隐身术去了,她只能看见迷迷糊糊一团,蓝白颜色,她没出声,大概分辨出是个姑娘。
代晴内心纠结半天才犹豫开口:“我是来保护你的。”
潋月皱眉,语气疑惑但没把剑收了:“保护我?”
“对对对。”代晴小眼睛转了一圈机灵道:“梵知让我来的!”
“梵知?”潋月眉头皱的更紧,剑尖也离代晴更近:“你们什么关系?”
代晴慌忙撤了隐身术,从怀里摸出一张小像,是潋月的模样。
“我乃地府少司命,几日前梵知来到地府,因阳寿未尽被我送回去,走之前求我好好照看你,还给了我一张小像。”
潋月将信将疑的接过那张小像,片刻后才消停几日的桃花眼又是一滴泪下来。
代晴这下也顾不上潋月的剑还指着她,侧过身子掏出手帕去擦拭她的眼泪,这几日她算是摸明白,潋月的情绪就不能有波动,一但不可控就会发疯,连她都拦不了。
泪水晕开了小像人物发梢的水墨,这是梵知画的没错,他总喜欢给画中人一副嘴角上扬的模样,他说这样最像她。
“他现在……如何了?”
“可好可好,我把他记忆抹去了,让鬼差送了个安全的地方。”
叶穆说暂时不能把他暴露,既然他们这一世已成孽缘,那她让孽缘早点断了应该没关系吧?忘了对方才是对二人最好的选择。
“忘了啊?”潋月垂眸看着床上那张模糊了大片的画像:“挺好。”
代晴看潋月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趁热打铁道:“姑娘你可想忘?我也能帮你忘了他。”
潋月不说话,代晴又道:“你们今世已成遗憾,忘了对方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不了。”潋月弯身将小像捡起,认真叠好塞进香囊:“让我留着最后一点活着的念头。”
或许忘了是对梵知最好的结果,但她……舍不得,且当做是最后活着的执念。
即使生生不见,也要岁岁平安。
我要念着你,守着你,听着你的消息,直到此生结束。
潋月拒绝,代晴也没太大反应,本身相忘就是个谎,潋月要真想,她也不是办不到,不过那是短暂的,回想起那日只会加倍心痛。
叶穆那边暂时没有解决办法,先这么着吧,稳住潋月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那姑娘我们出去转转吧,看你整日闷在屋里,肯定无聊。”
潋月看看窗外,又看看代晴,良久才开口:“好。”
大堂内,九狱使者看路闻久久没有回应,也是失了耐心,直接开口打断他沉思:“路庄主,考虑的怎么样了?”
路闻衣袖下攥紧的双手因用力过猛而通红,所幸衣袖藏着,没叫对面看出一点端倪,握了半天,又松开,路闻此刻豁出去一般直视九狱使者的眼睛:“不是不交,只是人已不在我玉茗庄,我也交不出来啊。”
使者闻言,放下茶盏,冷冷睨他:“你不是还有个女儿么?有她在不信抓不到这小子。”
“这……”路闻才松开的手又渐渐攥紧,潋月那好不容易才消停,要是再与梵知扯上,怕是瀚海庄那没办法交代。
“给你一月时间,要么交人,要么陪葬!”使者可不管路闻犹豫,丢下一句话甩袖离去。
屋外代晴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潋月的情绪,看这小祖宗还算冷静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闲逛到这,潋月的耳力也不知怎么就变得这么好,大老远听见路闻与那个紫衣老头的谈话,扒在这听墙角就不走了,万幸她情绪没有激动。
潋月坐在窗下默默听完二人对话,站起身理理裙摆,又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代晴跟在身后一头雾水。
“姑娘我们不逛了啊?”
“去外面逛。”
直到蒜蹄出现,代晴才明白潋月说的去外面是什么意思。
看着面前巨大的兔子,小萝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不神兽犰狳嘛……只不过好像是个半成品……除了能变大,其他一点犰狳的特征都没有。
有经道:“有兽焉,其状如菟而鸟喙,鸱目蛇尾”
看这模样它该是还没觉醒血脉,或者说被封印了,潋月又是如何让它乖乖听话的?
疑点真是越来越多了。
小萝莉不禁仰头感叹,叶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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