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到前厅的时候,洪公公正在喝茶,看思思来了,他忙撂下茶杯。
“公主殿下,郡主殿下到了,咱家这就宣旨了。”
“有劳洪公公。”
熹和领着思思跪到了厅里,一众丫鬟婆子也都跟着跪下了。
洪公公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寡人之女熹和,年三十,品貌出众,端庄持重,寡人甚慰。今吏部尚书林政三子林子谦,容貌品行皆为上乘,当与汝成佳人一对,望日后二人相互扶持,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一切事宜皆由礼部操办。
钦此。
思思跪在后面眼睛都要着了火,这个纯贵妃不知吹了什么枕头风,竟真的让熹和下嫁给了林子谦。
“臣女叩谢陛下隆恩!”
熹和五体投地的行了一个大礼。
“公主殿下快请起吧,咱家先提前恭喜公主殿下了。”洪公公笑呵呵的将手中的圣旨卷好,交到了熹和的手里“婚期定在中秋以后,公主殿下紧着置办嫁妆吧。”
“有劳洪公公传旨了,这些东西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熹和将手里的一锭银子塞到洪公公的手里。
“呦,公主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洪公公假意推辞,实际根本没用力推熹和的手。
虽说爬到洪公公这样的位置对银钱是不太在乎,可是谁又嫌钱多,送上门的也不好给退回去不是?
“不过是个茶水钱,公公快别推辞。”
“那咱家就谢谢公主殿下了。”洪公公将银子揣进袖口里“那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公主殿下就早些准备着吧。”
“夕月!送洪公公出府。”
看着洪公公出了前厅,熹和脱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这个安潋滟欺人太甚了,让她去求陛下收回旨意,她可好,这圣旨无端端的就提前下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给陛下吹得枕头风!”
思思肺管子都快气炸了,在前厅里来来回回的暴走,她插着腰站在会客厅的门口冲着皇宫的方向大喊:
“你愿意嫁自己嫁啊,好么央儿的惹一身气,真嫌日子过得太平了!”
熹和倒淡定许多,她昨天去宫里回来就知道最后是这个局面,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她昨夜已做好打算,若是非要如此,便叫林子谦入赘到公主府来,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莫要跟着我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回头还是我担心”
熹和想得开了自然也就不气,她看着气到暴走的思思,还是欣慰的,自己这个女儿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我不跟着你操心生气还有谁能跟着你操心生气?你就这么将这旨意接下了也不辩驳几句?”
“陛下若是容我辩驳便会将我叫到宫里宣旨,陛下让洪公公来我府上宣旨,这是摆明了不容异议。”
圣旨这东西难搞就难搞在出了旨意便不能收回,如同覆水一般,皇帝如此行事便是要熹和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真不知道林府给了安潋滟什么好处,倒让她为公主的终身大事奔波”
思思还是杵倔横丧的没什么好气。
“休要再直呼贵妃娘娘名讳!若是有心人听了去,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嘁——”
前厅的丫鬟婆子皆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
母女俩闹也闹累了,还是得商量起来对策。
“婚期定在中秋后,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便是日日绣嫁妆也绣不完,还需我们郡主帮忙呀!”熹和笑眯眯的将思思望着。
每年元将军的忌日熹和都要焚香祝祷,若是她嫁了人,便不能再给元将军上坟了。
思思看着这样笑眯眯的熹和,心里一阵酸楚,不知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那是自然,婉婉的盖头须得我来绣,这喜被和枕头都是要最好的料子!”思思憋着心里的酸楚,语调也有些颤抖。
红了红眼睛,思思一溜烟的跑走了。
若是再待一会,怕是要哭出声。
回了沉香斋,梅兰竹菊都翘首盼着呢,追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思思撂了话就将自己锁进房里给婉婉绣嫁妆去了。
梅枝和竹青转了两圈想敲敲门却忍下了,只有兰香抿了抿嘴。
还没到摆午饭的时候,忽然就起了风,院子里的小竹林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晃,不一会便雷声大作,顷刻间豆大的雨滴便砸在窗棱上,噼里啪啦的。屋檐下的雨水马上连成了串儿,这雨定是要下上一阵。
屋子里暗了下来,菊酿推门进来点了灯又退了出去,思思在圆桌前一手拄着脸发起了呆。
脑袋里转了几个弯的想着对策,思来想去还是该去贵妃宫里闹上一闹,便是要她知道,公主府也不是随意让她搓圆揉扁的。
可若是惹怒了天威可怎么好?
罢了,真是怒了又如何,自己仰仗着婉婉才得衣食无忧,若是怕了那个贵妃便缩手缩脚,自己如何对得起婉婉多年的恩情。
思虑着明天须得进宫一趟,思思翻开箱子找明日进宫穿的华服,却翻出那本已经压了好多年的‘轮回经’。
她仔细研究过这本真经,若是心烦意乱之时闭眼按照书中伸展,便可清空大脑,使人进入到冥想的境界里,用来静心最是不错。
自打上次鹿角台一事,思思的轻功进度也算是一日千里,想来之前是钻进了死胡同,经此一逼,豁然开朗,连带着对真气的掌控都纯熟许多,现在的思思虽说称不上个武林高手,可也不是个无名小辈了。
照着本子上的图抻了抻腿,思思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在床上闭眼冥想。
心静自然凉爽,刚下暴走带来的黏腻感消失不见了,心脏跳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思思感觉自己随时都能睡着。
然后她就真睡着了。
毕竟早晨起的早,又发了一通火,脑袋都乏氧了,又累又困。
起来的时候雨都停了,外面乌云还没散,约莫晚上还得下上一场。
熹和也睡了个回笼觉,醒了之后神清气爽,招呼着夕月备纸磨墨,想写嫁妆的单子。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说自己打算让林子谦来大婚后公主府居住,可这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嫁妆也要送到林府走个过场,再悄悄的送回公主府。
“公主殿下,是否另辟出个院子来”
“那是自然,你着手办一下,需要什么去账房领了银子添置了,我就不过问了。”
公主府除了这么多年熹和攒下的家当还有元将军生前之物。
元将军无父无母,死后给熹和留下的只一个孩子和几箱银钱而已。
其实元将军并不爱熹和,熹和也知道,当初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其实是害了他。
驸马就是驸马,做了驸马便不能再做将军,谁知身为将军的最后一战竟客死异乡了,如此也好,到临终了,也是将军。
陛下让元将军迎娶公主也不过是为了削了他手上的兵权而已,说起来,元将军是该怨熹和的,可这个男人终是隐忍着,对熹和以礼相待。
熹和成了亲不过两个月元将军便上了战场,一去就再没有归来。
熹和一直想要的和元郎的举案齐眉,也不过仅仅两个月。
眼看着肚子一天一天的变大,熹和都没有等来一封来自边疆的家书,她脑袋里的风花雪月,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熹和盯着面前的纸出了神,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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