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鸾归

    
    太监徐明一路小跑着过来，老远就拖长了声音喊，一张白白的笑脸上缀着细汗，显然找了她有一阵子了。
    苏锦鸾不敢耽搁，打起精神往坤宁宫赶。
    “回头我就做辆自行车，这宫里太大，鞋底都快磨破了。”
    苏锦鸾小声抱怨，琢磨着做一辆低配版自行车的可行性。
    没有橡胶轮胎，就全拿木头加铁条的做实心车轮；链条没有精钢合金的话，拿铁打造也可以吧？最多耗损高一些，原理上来讲，还是能代步的。
    刹车估计不好整，不行就脚刹。
    这样想想，好像真的可行。
    “自行车是什么？”
    一身书香气的王芷好奇地问。
    “字面意思咯，自己驾驶行走的车子。”
    苏锦鸾草草解释，满脑子琢磨着做车的事。
    王芷与张义交换个眼神，只当这又是她自仙境里学到的手艺，目光里都有些期待。
    徐明倒是拍了几句马屁，苏锦鸾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顺便问了几句将作监的机关术水平，能不能做出她想要的部件。
    说说笑笑间，坤宁宫终是到了，苏锦鸾也累出了一身细汗。
    “皇上，您容我歇口气儿先。这皇宫太大了，我这一上午从永和宫到慈宁宫再来这，腿都累细了。”
    苏锦鸾一见着皇帝就喊累，丝毫不见外地爬上一把椅子瘫坐着，任由王芷喂她喝茶水解渴。
    王芷不停给她使眼色，不能在皇上面前失仪。
    皇帝却不以为意，放下手里的奏折，转头问她：
    “听说你要做个偷懒的自行车？”
    皇帝这消息真够灵通，估计宫里头有个风吹草动的，全瞒不过他去。
    苏锦鸾喝了两口茶水润喉，这才得救似的吐出口气，还瘫在椅子里坐没坐样。
    “啊，没错。我实在是走不行了，做个车代步，省点力气，不然这一天天的全耗在路上，啥都别干了。”
    皇帝感兴趣地问：
    “这车如何做？”
    苏锦鸾无力地摆摆手：
    “您再容我歇歇，歇完我再画图。不过您可以先召来将作监的匠师，跟我一同探讨下，看怎么把这车做出来。”
    “这可是顶顶新鲜的好玩意儿，甭管自己玩还是拿去送礼，都体面得很。到时候开个展示拍卖会，一辆车卖它个几千上万两银子，给您创收。”
    皇帝动容：
    “哦？这么值钱？”
    “物以稀为贵啊皇上！”说起银子，苏锦鸾也来了精神，眯起眼笑得得意。“谁叫这世上只有咱这独一份呢。”
    “最近有没有外国使臣过来？先狠宰他们一笔。名气打出去了，再捞咱们大炎富商的油水，怎么不弄它个十几万两白银花花？”
    “顺便打响珍宝阁的名头，连同香皂、烈酒、万花筒、魔方等等的生意一并谈了；我再琢磨点别的东西，搞大一点，挣的钱都拿来支援战事抗灾种田。”
    皇帝哈哈一笑，大手一挥：
    “准了。”
    苏锦鸾见他虽是笑着，眉心依旧不展，心知他忧心中毒一事，暗叹口气，摆摆手，示意王芷退下。
    “阿蓝，我准备送皇后娘娘的画落下了，你帮忙回去取一趟吧。”
    王芷请示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一挥手，示意她退下。
    “你们也都退下吧。”
    皇帝干脆将人全赶出去，徐明将殿门掩上，亲自在外头守着。
    苏锦鸾端起茶水一口饮尽，一鼓作气跳下地，朝皇帝挑挑眉：
    “走吧，瞧瞧皇后娘娘去。”
    皇帝默然看她片刻，起身朝内殿走。
    “您等等我呀，我真走不动了。”
    苏锦鸾耍赖地拉住他的龙袍，叫他拽着走。
    皇帝嘴角抽搐了下，放慢脚步，由着她去了。
    俩人磨磨蹭蹭来到内殿，苏锦鸾惊讶地发现，屋里有男人！
    太医正刚给皇后扎了一针，见皇帝进来，弯腰施礼喊声皇上，又继续为皇后针灸。
    “父皇。”
    太子也见礼，瞥了眼皇帝身后惫懒的苏锦鸾，又垂下视线。
    苏锦鸾靠近两步，关切地查看皇后的面色。
    唔，很差。
    白里透青，一副病入膏肓的羸弱模样，人依旧美得如妖似鬼。
    如此美人，难怪圣宠不断。
    可惜了。
    苏锦鸾就算不懂医，看着情况也觉得不好，暗暗叹一声红颜薄命，转而去打量太子的面色。
    太子被她如此无礼直白地打量，忍不住抬袖掩口轻咳两声，苍白的面上浮现一抹潮红。
    “你退开些，莫要沾染了病气。”
    太子略显中气不足地低声说，站得倒是稳稳当当的。
    苏锦鸾摇摇头，觉得太子情形比皇后强上不少，也略微松一口气。
    “咱们出去吧。”
    苏锦鸾简单看了看，没有打扰医生治病的习惯，低声请示皇上。
    皇帝将她一举一动看在心里，也想出去听听看她瞧出什么没有，自无不应，转身便行。
    走出两步，想起惫懒的小丫头，皇帝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等她来拽自己衣裳。
    后头窸窸窣窣好一会儿，皇帝身上微微一沉，心知小丫头跟上来了，这才缓缓往前头走。
    太子眼睁睁瞧着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松开拽着自己袖口的手，又赖上他父皇，喉头一阵发痒，忍不住低咳两声，匆匆跟上去。
    看父皇对这丫头包容迁就的态度，莫非，是要收了她？
    虽说她年纪倒也有十三，但这形貌也太小了些，瞧着就别扭得紧。
    还是说，父皇有意将她许给自己？就连芷儿都被指给了她做宫女。
    父皇明明知道自己心悦芷儿，碍于其身后的琅琊王家，不能将太子妃之位许给她。
    若是将这小丫头指给自己做正妃，那么芷儿便能顺理成章地跟进太子府。
    这小丫头年纪尚幼，不能侍寝，由身边宫女代为伺候便顺理成章，事后封芷儿个太子良娣什么的便也不打眼了。
    这种迂回婉转的手段倒可一试。
    便是一时委屈了芷儿，待日后他得登大宝，再补她一个妃位便是。
    若芷儿喜得麟儿，后位亦是可期。
    太子浮想联翩，再看眼前行事无忌的小丫头，便觉有些刺眼。
    他赶上一步，伸手拿下小丫头拽着父皇袍袖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握在手里，微笑对上她讶异的小脸。
    别说，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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