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清风寨便无异议,加入了赵幕白的队伍。交清了帐目明细,山寨七百余人,掳掠了八十多人,有男有女,着人看管,寨子里足有八百多人,房屋四百余间,物资钱两倒是充足。
赵幕白翻了翻,便交到易林手中。
易林接过,帐目甚是清晰,军户匠户相差不多,字迹工整,显然不是成庆丰的手笔,像是成庆丰口中墨家传人之作,心中好奇更甚。
天色已晚,成庆丰便安排众人食宿。
山寨竞然有食堂一样的餐厅,晚餐倒是丰盛得很,众人分桌而坐,气氛慢慢热闹起来。
易林、赵幕白、赵幕双、杨统领与成庆丰偏坐一边,桌子边尚有一空位,显然是给墨家传人,所谓的二当家留下的,五人没动杯筷,众人只能看向赵幕白。
成庆丰露出几丝尴尬道:“我与二当家互不统属,我主外,他主内,大事商议而行,今日只派人去请,稍坐片刻,应该是会来的。”
赵幕白点了点头,直言无妨。而易林问道:“这恐怕非是祖辈留下的规矩吧!”
成庆丰言是,“先祖两百年前占据此地,而墨家传人一百余人被先祖劫路,与先祖斗得相当,便惺惺惺相惜,称兄道弟起来,得知墨家人正无立足之地,便邀请上了山寨,后来墨家人竟然各有手艺,先祖与墨家人共同经营山寨,人口才慢慢多了起来……”
正说话间,门口有人报“二当家到!”
山上众人包括成庆丰都站了起来,显然墨家人声望颇高,赵幕白与易林慢慢站了起来,余下众侍卫也随之而立,气氛一时宁静下来。
杨统领动了动嘴皮,微不可察道:“好大的架子!”
进来的人相貌青癯,浑身上下一丝不苟,鬓发有丝灰白,大约五旬左右,仪表堂堂,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自信自得之色,显然年青时风流倜傥之辈,身后站着几人随之立定。抱拳环向众人一圈,正言开口道:“墨儒见过诸位!”
言罢便静立不语。
易林心道,可惜了,即便才可大用,也难能有再多时日,二十年都未必支撑下来。
赵幕白眼中露出讶色,随即和蔼笑道:“曾听人提起过墨先生有大才,曾独掌一府之势,政通人和,曾名噪一时,不知为何又匿名归隐这清风寨?”
墨儒叹口气,道:“天下大势罢了,一滴水到了墨缸里,终是改变不了什么?心累了……”
赵幕白露出一丝凝重,正色问道:“曾听我恩师讲起过,南郡治下有治世之才,民声盛起,后来父皇曾起过招至朝堂之意,后来却不了了之,再后来先生便退隐了。恩师每每嗟叹不已,我想细问,恩师却不愿多说。今回便听先生详情!”
墨儒显然已知赵幕白身份,未露惊奇之色,开口道:“二皇子可知我昔日富民之术种种,今日还剩下几何?不过又归于权贵罢了,沧海之中几朵浪花而已,想我一腔热血又算得了什么?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却又非天下人之天下,只是权贵的天下罢了!只可惜南郡王与先皇……”言语未尽,却又无尽感慨!
赵幕白道:“此中似乎有隐情?”
墨儒叹道:“除了泼脏水,还有什么?密谋造反,违逆祖制,……哪一个罪名我都担不起,只能自我放逐!”然后自嘲道:“还好有这清风寨,不得死都未必安生!”
赵幕白喃喃道:“何至于此……”
易林清道:“凡天下大事者皆以强胜弱,而无以弱胜强,无怪乎情、势、利。因情导势,因势导利,反之亦然,墨先生所败不冤!”
墨儒抬眼定睛看了看易林,不解道:“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易林轻道:“在下易林。”
墨儒道:“阁下所言,老朽甚是赞同。近几年来,一直在想,我当初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何却偏偏碰壁,究竟是我错了,还是天下错了?若阁下是我,又能如何?”
易林笑了笑,道:“我若是你,未必比你做得好!你若是我,却又未必去做!”
墨儒闭目思索片刻,道:“何出此言?”
易林想想道:“病疴沉重之人,重药立死,轻药无用,何人都医不来……”
墨儒矢口否认道:“情势还未如此危急!”
易林笑笑,未置可否,道:“骨子里的东西,娘胎里就注定了,唯一区别就是寿命长短而已!”
墨儒露出几丝不解,道:“世事不都是如此吗?”
易林轻笑,问墨儒道:“我曾听人讲,墨家主张轻君重天下,可有此事?”
墨儒露出几丝凝重,道:“不错,先贤提出,后来一直在完善,却始终没有找到平衡可行之术……”
易林打断道:“除了大同世界,永远不可能达到!这只是理想而已!”
墨儒似乎陷入困境,道:“几千年的传承,怎么有错?一定是你胡说的……”
易林一字一言道:“人都是有私心的。大至一国,小至一人,都是需要物欲利益的,这是你无可辨驳的吧!”
墨儒死死凝望着易林,缓缓点点头。
易林继续道:“其实墨家的想法是让底层的人们吃得上饭,穿得起衣,住得上房,能繁衍下去而已。其实这已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墨儒却露出不解,赵幕白等人也同样疑问。
易林笑了笑,:“这便是希望!无论王公大臣,还是平民奴隶,最低的欲望便是活下来,活下去,繁衍未来。”
这段话没什么难度,大家会心地露出笑容。
易林也笑笑,道:“这似乎没什么难度,但这不是一成不变的。人心是会变的,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往往就会不择手段。这点墨儒先生应该明了,赵兄也应该明了,大家也同样明了!”
众人心中一番思量,各自有所悟。
易林续道:“如何将明天的你我,不变成今天的别人,才是最难的,非一日一世人之功!”
墨儒缓缓跪了下去,道:“朝闻道,夕可死矣!易先生解开我墨儒心中之惑,可永为吾师矣!”
身后几人随着跪下,慢慢屋里人除了赵幕白兄妹,众人都矮了下去。
赵幕白笑笑道:“易兄,我就不用了吧!”
易林拍了拍赵幕白,笑道:“大家都起来吧!未来靠的是大家同心同德,而非易某人几句感悟!起来吧!”
大家还未起身,赵幕白道:“好了好了!既然是成了一家人,便不需如此客气了。”
墨儒这才带着大家起身,求知的心境化解了陌生的隔膜,似乎都有无尽的求知。
墨儒道:“易师年岁看起来不大,却似天外之人一样,莫非……”露出几丝明悟,“先生是修道之人,难怪如此大彻大悟!”
易林笑了笑,未曾言语。
墨儒不再多言,连忙安排酒宴,与易林几人一桌,言语多了几分谦恭,似执弟子礼一般。
杨统领与成庆丰颇为惊奇,墨儒哼了一声道,鄙视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们粗人懂什么?”
杨统领与成庆丰讪笑了几下,多了几分不自在,学着恭谨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之感,赵幕白兄妹笑出了声,易林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该怎么就怎么样吧,这样我也不舒服!”
二人扭捏了几下,这才恢复了原样,众人这才感觉顺畅了不少,不禁笑出了声音,轰堂笑成了一片。
气氛变得和谐了起来。
……
随着山珍河鱼不断摆上宴席,气氛热烈了起来。
墨儒敬了众人一圈酒,脸色有些绯红,大声道:“先生,我知道:您有大才,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只希望先生垂怜清风寨的儿郎们!让他们家人少一些望夫石,让他们能多些活下来的机会!”
赵幕白看看易林,知道这是墨儒在为清风寨的兄弟子侄们挣本事,恭谨似乎使用的恰到好处。
易林还未发话,杨统领回道:“墨夫子多虑了!易先生早就说过傻仗呆仗是不会打的,作战任务的完成度与将士伤亡都是有牵连的,战场哨探,敌我对比,战场时机,伤员救治,战功评定等等……都是系统地需要学习的。这是兵道……”
众人早已在墨儒开口后便静了下来,清风寨众人听杨统领一番话后,顿时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隐隐听得明白,却又不是太懂,看杨统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墨儒露出几丝窘迫,道:“愿来先生早有谋划,是我多想了!”
“军士以服从为天职!”易林道,“但为将者却要知已知彼,尽力做到百战百胜。做不到则留人失地,除了万不得已,尽量避免打成人员消耗战,要知道一个百战老兵的成本,远远高于培养十个新兵,这就是永恒的利益理论。赔钱的买卖不能做,除了赔的钱能换来几倍几十倍的利息!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无论赵幕白的侍卫还是清风寨的众人皆轰然作答,响声震天。
……
赵幕白摆摆手,让众人继续酒宴。
易林看看墨儒,笑道:“这点伎俩我还是能看得出的!”
墨儒露出尴尬之色,道:“就知瞒不过先生……”
易林笑笑道:“兵道就算了,工道商道农道医道,不知墨先生精通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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