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停下,转头望向声音方向,便见两位俊郎公子款步而来。一位着苍青直裰,一位着月白衫子。待到近前,苏言觉得被晃花了眼睛,一个颜色俊秀,积石如玉;一个容貌端严浓丽,仿若。
“云清兄。”苏言恍过神,笑着打招呼。
“能遇到阿言,真是有缘。”褚云清摸摸她的头,嘴角噙笑,眼里仿佛盛着星星。
苏言无奈捂头:“男人的头不能摸。”苏言还是一头短毛,这人不知道什么毛病,老爱摸她的头,说了多少次也不改。
“谁让你矮哈哈哈哈……”褚云清刚升任大理寺左少卿,在世子手下做事,兰陵褚家长房嫡次子,丰神俊朗,年轻有为,京都佳胥热门人选。
“三哥。”旁月白衫青年颔首向苏言旁边的杨三郎打了招呼。
“三……”褚云清似乎才看到杨三郎,正欲动作,被杨三郎截断:“四郎怎和褚二公子走到一处了。”
“杨三公子,我本与孟齐约着,不知这小子溜达到哪儿去了,闲逛之时见杨四公子被不少女子围住,似不堪其扰,便自作主张带走了四公子,这不恰好遇到你们了。”孙家与褚家交好多年,孙孟齐,名正良,孟齐是他的字。此人乃是上一榜进士,现为工部郎中。
“四郎出门,只要露脸,每次定能带着满怀瓜果香囊手帕回去。我看啊,每次你蒙个面帘倒好。”
“三哥莫打趣我了。”杨四郎笑。
四人寒暄一阵,褚云清介绍苏言给杨家二人认识,便约着一同游逛。
出了大相国寺,四人逛着晚上的灯会,沿路品评,也是颇得佳趣。杨四郎还定了花船,临了邀苏言和褚云清一道,于是两人也厚着脸皮应了邀请,上船饮酒赏月。
河岸上灯火煌煌,不时有老百姓往河中放灯,以寄哀思。伴着船上笙歌,几人边喝边聊。饮了一阵,苏言出来船头透气。她俯在船沿上往河里望,夜晚的河水像流淌的墨汁,在阴翳下看不清本来的颜色,河水静静流淌,任人世间喧哗吵闹,搅乱它的,只有哗啦的船桨。苏言想,是不是冥河也是如此模样。河面上飘着灯,大多是莲花形状,随着水波荡漾向远方,萤火万点。
“传说点河灯是为了给亡魂照亮回家的路。鬼为阴,水也为阴。”褚云清不知何时也出来了,坐到她身边,手里正翻折一盏河灯。
“那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怎么办,岂不是很可怜。”苏言看着他素白手指翻飞,“我听说,一朵河灯上,就托着一个亡魂,如果河灯沉没了,就代表这个亡魂忘却前世,转世投胎了。”
“如果河灯没有沉或者靠岸了呢?”褚云清折好河灯,不疾不徐地往中间放上一盏烛火,托在掌中递给苏言。
“那说明那盏灯下的亡魂到了彼岸,往登极乐了。”苏言接过灯,探着身子,将灯轻轻抛向水面。“其实我不信极乐的。”
褚云清探究地看向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晶亮。“对逝去的人,总归是一种期许。想着他们从此不再受人间疾苦,离开了也能回来看看遗留在人世的亲人,享一场供奉,走的时候又喝了孟婆汤,不辨前事,或往登极乐,或六道轮回。”褚云清道,声音泠泠如清泉,“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言沉默,趴在船沿上,呢喃道:“那我是什么?”
“什么?”褚云清未听分明,偏头瞧她。
苏言朝他一笑,温声道:“没什么,进去喝酒吧。”说着便起身掀帘子要进入船舱内。
褚云清拉住她,“等等,阿言。”苏言回头挑眉,见他盈盈笑意,“你看。”顺着他的目光,苏言看过去,瞬间呆愣。
一盏盏天灯缓缓升起,慢慢悠悠,飘扬而上,橙红的光华连绵,藏蓝夜空下,夏风靡靡,灯火融融,满目星光,皓月高悬。
苏言反手拉住褚云清,往船头走了几步,她觉得自己似乎置身在银河里,四周皆是点点星子。苏言揪着褚云清的衣袖,秉着呼吸,生怕惊了这满夜空的星华。
“这大概是往登极乐了吧。”待明灯三千飞远,褚云清轻轻叹道。
苏言回头冲他笑:“这便是极乐了。”
杨三郎站在船舱口,看着两人似若有所思,杨四郎站在他身旁,从天灯上收回目光,饮了一口杯中酒,又折返回去。苏言放开褚云清,为他拍拍自己拉折的袖子,歉然一笑:“抱歉,失态了。”
褚云清又摸摸她的头:“无妨。”苏言也不好意思再抗议,便抬脚往船舱走去。
进了舱,见杨家兄弟二人对饮,笑道:“两位看了吗,刚才的天灯。”杨四郎点头,示意她坐下,给她续了一杯莲花露。
“我以前看过一个画本子,刚才看到那景儿,我就想到本子里说的‘为你花开满城,为你明灯三千’,我想大概就是刚才这个样子了。”苏安抿一口莲花露,清香馥郁,入口清甜,遂一口喝掉,仍觉回味无比,又拿过瓶子来自己添上。
“花开满城,明灯三千……”杨四郎噙着酒杯,笑道:“倒是上元节时更贴合此景了。那会儿不止有河灯,天灯,还有花灯和焰火,更值春来百花盛开之际,比中元节更是热闹好看的。”
“要是喜欢热闹,明年上元我们一起来看如何。”杨三郎看一眼杨四郎,接了话道,谈笑颇洒脱。
“好啊。”苏言喝着莲花露,一盏又一盏。
“莲花露好喝,临春楼的点心也别冷落了,阿言你尝尝,让人抢的大相国寺的供品。”杨三郎将点心往苏言面前推了推,努努嘴示意她道。
闻言苏言差点把莲花露咳出来,这位杨三公子还真是对大相国寺的供品念念不忘。苏言也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很捧场地拈了一块,细细尝了,夸道:“不愧是在大相国寺开过光的点心,味道好不说,我感觉吃完之后灵台清灵,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
杨三郎杨四郎闻言笑作一团,褚云清也没忍住,笑得手里的酒都洒了一手。。
苏言有点晕乎,耸耸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觉得我马上就要上天了。”说罢,眼睛一闭,往旁边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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