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生路

    
    张钺两次袭击不成，却没有丝毫停顿。
    转身侧踢，又被孙嫂轻松躲过。
    可是，张钺绝不会轻易放弃先手，他的进攻如同江水泛滥，一波接着一波，直看得钟远眼花缭乱。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兴奋起来，一齐呐喊助威。
    孙嫂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淡淡地闪转腾挪，手上还端着那个凉菜盆。
    两分钟后，张钺的拳脚越来越重，角度也越来越刁钻。
    场下的叫喊声已经停住，几乎所有人都在盘算，如果是自己的话，能在张钺手底下坚持多久。
    钟远也跟着紧张起来，但更多的是惊诧。
    他亲眼见过张钺和陆清平的比试，那天，张钺还是全场毫无争议的强者，可今天，在这个做饭的大嫂面前，他却变得像个孩子。
    正感叹着，场下已经是越来越安静。张钺已经尽了全力，一招一式都带着风声。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孙嫂却说话了：“行啦，住手吧，菜盆里进了灰，还吃不吃了。”
    她气息平稳，就如同在正常走路一般。
    这一下，张钺彻底放弃了，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孙嫂对着人群一摆手：“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把手上的菜盆往张钺眼前一递：“端走，然后再来厨房端别的。”
    张钺垂头丧气地接过来，拖着双腿走开了。
    钟远想过去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孙嫂看了看他，说道：“钟远啊，你也来帮帮忙吧。”
    “啊？哎，好嘞”，钟远答应一声，跟着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香气扑鼻，正是张钺日思夜想的孙嫂炖鸡。
    钟远也忍不住夸了一声：“真香啊，难怪张钺一说到要回小院，心里像长了草一样。”
    孙嫂笑着说道：“你们要是想吃，随时可以回来。现在这个还没好，再等一会啊。”
    说话间，张钺从外面进来，堵着气说道：“孙嫂，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认真磨练心性，提高武艺，你就教我那些兵器的。现在你把它们都丢给了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嫂柳眉倒竖，“啪”的一下把菜刀剁在菜板上，把钟远和张钺都吓了一跳。
    “我让你修身养性，你修出了个啥？不问青红皂白就来找我打架？学会了兵器还不闹出人命来？不教了！”
    “嗯？”
    张钺一听这话，好像有门儿。
    马上绕到孙嫂的背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嘴上还不闲着：“孙嫂，孙妈，亲妈。只要你肯教我，我保证以后讲文明懂礼貌，五讲四美三热爱……”
    看着眼前如同哈巴狗一般的张钺，钟远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还是那个桀骜不驯，谁都不服的小钺么？
    孙嫂也被他逗笑了：“行了行了，别贫了。给！”
    说完，从未裙兜里掏出一卷纸，大概有十几张，叠在一起，边角都卷了：“我画了点草图，是关于一部分兵器的基础练法，你自己悟去，不懂的就问。”
    张钺激动地像得了宝贝，双手接过，平平整整地摊开又合上，恭恭敬敬地放进怀里。
    刚要道谢，孙嫂继续说道：“另外，你现在主要要练的，可不是那些。”
    “是是”，张钺马上回话道：“您说练什么，我就练什么，绝不让您失望。”
    孙嫂摘下缠在脖子上的毛巾，对钟远说道：“你介不介意？”
    “介不介意什么”？
    还没等钟远反应过来，孙嫂毫无征兆地把毛巾扔向钟远。
    厨房里空间本就不大，两人离的又近，钟远刚一抬头，毛巾已经到了眼前。
    钟远抬手接住，却被惯性带动的边角扫中了额头，火辣辣地疼。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孙嫂急忙道歉：“我听老仙儿说起过，就好奇，想试试，真对不起啊。”
    钟远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不算什么。您和仙儿爷都是我们的长辈，有什么需要，我们随时听吩咐就是。”
    孙嫂微微一笑：“果然名不虚传，除了敏捷的速度，嘴上也是不饶人啊。这是在说我们没有长辈样儿了？”
    “不敢不敢”，钟远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孙嫂笑得更大声了：“我和你逗呢，我们这里都这样，是不是，小钺。”
    再回头看张钺，似乎根本没有听这两人的对话。
    听到孙嫂叫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声音激动，看着孙嫂说：“您……真的要教我暗器？”
    孙嫂从钟远手里接过毛巾，又搭在脖子上，说：“怎么，我不配么？你小子虽然力量和身体上占优，可想要跟上钟远的速度，靠你这肉体凡胎，怕是做不到吧。”
    张钺听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孙嫂就磕头。
    一边磕，一边说着：“师父在上，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亲妈！”
    孙嫂笑着把他拉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光嘴上甜，以后少不了揍你，你可别后悔。”
    “我要是后悔我就是茄子啊”。
    “行了行了，还贫”，孙嫂白了张钺一眼，有转身对钟远说道：“钟远啊，这边这几个菜也做好了，能不能麻烦你给端一下？”
    钟远明白，这是要教张钺东西了，他把四五个盘子装在一个大托盘上，说了声“没问题”，端起就走。
    张钺追到门口，低声对钟远说：“远哥，这是规矩，不能有外人在，你可不能偷听。”
    钟远冲着他，动了动自己的耳朵，说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就算你不跟我说这个规矩，我也不会偷听的。”
    张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丑话说在前面嘛，我也不是不信任你……”
    “行了行了，看你那兴奋的样儿，快去学吧啊。”
    钟远头也不回地走了，张钺转身回到孙嫂身边，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孙嫂拿下毛巾，在张钺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张钺也是认真地听着。
    时而点头，时而皱眉，然后摇头又点头的，最后终于咧着大嘴，傻傻地笑个不停。
    钟远上桌，跟大家聊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不一会，孙嫂推门进来，张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大盆炖鸡，跟在她的身后。
    他把盆子放在桌子中间，挠挠头，给孙嫂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又是摆餐具，又给拿杯子倒酒，在孙嫂的示意下，才乖乖地坐在旁边。
    坐下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吸引了全屋人的目光。
    很尴尬。
    张钺红着脸：“你们……看我干什么……”
    白老笑眯眯地说道：“孙嫂啊，看来，你是开了金口啦。”
    孙嫂点头称是：“这些年，他把那些兵器擦的锃亮，没有一天松懈。他认真练功，其实我也都知道，而且，再不教他，我怕他跟我拼命啊。”
    “哈哈哈”，白老，吴刚教授，于镇溪老师，笑得很开心，一起举杯恭喜孙嫂收徒。
    年轻一辈的李晶，袁力，陆清平可坐不住了。
    纷纷站起身来，绕道张钺面前。
    张钺也站了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几个人都是长年来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现如今张钺如愿拜师，兄弟们都替他高兴。
    若不是今天开了车，不能喝酒，一定是要大醉一场的。
    叶诗雯也被这气氛感染，沉思片刻，悄悄凑到孙嫂身边。
    “孙嫂，您收了张钺，干脆连他们也都收了呗。”
    孙嫂哈哈一笑，眼睛都弯了起来。
    张钺等人也是笑着摇头，但心中很是感动。
    小姑娘平时不太爱说话，跟他们也是没大没小，可是，确实是把他们都当成了自己人。
    钟远也很开心，大家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已经开始有了默契和凝聚力。
    孙嫂拉着叶诗雯的手：“小姑娘真有意思，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我教你做饭怎么样？”
    叶诗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声说道：“好啊，我乐意学。”
    张钺急忙来打圆场：“行了行了，师妹啊，你快回去坐下吧。”
    孙嫂点点头，说道：“李晶家传的本事，跟我们这套方向不同，目的也不同，我确实没什么可教的。
    袁力，他的身手足够用，况且他的心思也不在功夫上。
    至于清平嘛，他的基础很好，只不过，老仙儿更喜欢他，我可不敢夺爱。”
    “哎哟”，陆清平双眼放光，看向李晶和袁力。
    李晶哈哈一乐：“看来，又有人要圆梦了啊。”
    袁力走过去，给孙嫂倒上一杯酒：“孙嫂，您也不用跟我们几个客气，论天赋，我们远不如钺哥，论努力，也比不上清平，这点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
    孙嫂也不否认：“你们什么样子，我心里都有数，放心吧，对你们有用的，我绝不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