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尔

    
    陈助理想的是，既然把叶秋给带来了，她又一直想要有事可做，所以替她安排了一点事情，就等会儿见面时，做个翻译。
    所以这回，他也没带翻译，叶秋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间段里不在的。
    不过他记得这事他好像跟肖肃报备过，至于肖肃记得还记不得就不一定了。
    陈助理道：“我得打个电话把叶秋给叫回来。”
    他起了身，往外去打电话了。
    小亮看了看肖肃，他就坐在原地，神情自然，随意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牛奶。身上的西装一丝不苟，完全就是一副接近不了的模样。
    她想起今天早上肖肃没有穿西装，而是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特别的有味道，这让她有点脸红。好在她自己清楚，老板是她不能肖想的。
    然后她接着想起了床边地上的西装外套，小亮隐隐约约觉得是叶秋昨晚穿回来的那件，那是不是就说明，叶秋昨晚就是在肖肃床上住的？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呛了口水。
    肖肃淡淡扫了她一眼。
    陈助理走进来了，他说：“叶秋叫我们过去，顺道在xx大厦接她。”
    ……
    叶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易则：“那我们有空再约吧，今天我忘了自己有工作。”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易则说，“你什么时候下班，可以告诉我一声，咱们晚上还可以约一顿。”
    叶秋说行，然后就看见陈助理的车停在了路边，这边不能停太久，她赶紧跟易则道了别，走了过去。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有工作。”她愧疚的笑了笑。
    肖肃没说什么，陈助理也没有说什么，只有小亮问道：“叶秋，你把昨晚的西装还给易则没有？”
    叶秋这才想起，易则的那件西装，还在肖肃房间的地面上躺着呢，她下意识的扫了眼肖肃，撒了谎：“已经还了。”
    小亮放松下来了，看来是她多想，她就说叶秋和肖肃能有什么呢？
    今天这个局，叶秋是必须得上桌了，陈助理和小亮得去跟易中洋谈东西，所以到半路，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叶秋这才跟肖肃说：“易则的外套还在你房间里。”
    肖肃顿了顿，说，“有空你去拿吧。”
    叶秋说行，然后跟着他一起进了今天谈合作的地方。
    她是翻译，但其实也不需要用得着她，肖肃本来就是在国外长大的，英语比她还要流畅。
    她就坐在一侧，听见对方用英语问：“这是您太太？”
    肖肃淡淡的回：“不，是工作人员。”
    叶秋尴尬的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才让对方这么误会的。
    “我是翻译，但肖先生的英语水平显然不需要翻译。”她笑着说。
    肖肃今天也没有特别照顾她，这点倒是跟往常有点区别。好在也没有什么人为难她。
    今天依旧是酒局，哪怕有个老外，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幸免。
    肖肃昨天就喝了不少酒，今天再喝，胃就有些不舒服了。
    可他没说话，打算熬一熬，毕竟这种事在这个行业里面算是很正常的。
    对方敬过来的酒，他同样来者不拒。
    “肖总，我再敬你一杯。”对方笑着说，“希望后续还能好好合作。我就现在这里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肖肃客套两句，正要伸手接过，就被叶秋抢了先，她笑着说：“我们老板最近胃不太舒服，这杯就让我替了吧。”
    肖肃眉头锁了几下，偏过头去意外的看着叶秋，没有料到她会有这番动作。
    对方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叶秋：“行是行，不过是不是应该以一罚三？叶小姐，这样吧，你喝三杯，我也喝一杯，怎么样？”
    叶秋余光看了眼肖肃，这个细微的动作余光恰好跟他对上了，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深究和怀疑。
    “好啊，没问题。”她浅笑着偏开头，喝了三杯酒。
    对方感慨道：“叶小姐这个爽利劲儿，酒量怕是不错吧？”
    “哪里有什么酒量，不过是我们老板身体不好，我一个下属看不过去而已。再喝的话，肯定会出意外的。”叶秋老老实实说道。
    可所有人都把这当成肖肃不喝酒的托词，还在继续敬着酒。
    叶秋抵抗不过，又接过来喝了好几杯。
    放下酒杯以后，她好脾气的笑了笑：“我酒量真的不行，不能再喝了，真不能再喝了。”
    肖肃本来因为在外地，总不好和在自己底盘一样的态度，可叶秋喝了几杯以后，他突然就冷了脸，冷冷漠漠的。
    本来那群人也就不知道肖肃的底，看见他似乎不像外头说的那么难搞，才总是不停的在他面前挑事灌他，这冷漠的眼神一出来，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还准备给他再来一杯的，也默默的缩回了手。
    肖肃这人摆在这里，其实来的都是有意跟他合作的，何况连易中洋都挺欣赏他的，就更没有几个人会拒绝跟他的合作了。
    今天大家的大胆，不过就是为了探探他的底。
    既然已经过了那条底线了，也就没有几个人再说什么了。
    一时之间，气氛冷淡下去。
    旁边的看场面变了，连忙把正事拉上桌提，这才把气氛拉了回来。
    肖肃谈起事情来，那速度算是非常快的，没一会儿就搞定了正事。他今天没有心情再跟他们客套下去，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叶秋也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叶秋叫了出租车，看到他额头上冒的冷汗，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了。”他挺冷淡。
    “可是你现在应该不太好过。去医院看看，应该保险一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肖肃给打断了，他显得很疏离：“叶秋，咱们的关系，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叶秋一顿。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害你……，是因为我上次欠了你，但是你对我好没有理由，容易出事。”
    人跟人之间，不怕欠债，就怕欠人情债。
    叶秋低声说：“可是你前段时间刚刚住了院，一个不小心，还是很容易出事的，你应该好好爱惜自己不是吗？”
    肖肃听得烦躁不已，难得语气彻底冷下来：“我爱不爱惜自己，这些都和你无关，你没必要当好人，说句不好听点的，我是你老板，你是我下属，你对我好，在图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叶秋脸色一变，有些苍白。
    可她只是转过身，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从肖肃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露出的细长的后脖颈，她因为太瘦了，这看上去也羸弱极了。
    叶秋的身体看上去太脆弱了，就像个瓷娃娃。
    他稍微怔了一下，然后觉得胃里的翻山倒海更难受了，他烦躁的“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平常相安无事的不好么？
    最后还是叶秋的手机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宁静。
    她很快接了起来，说：“我已经下班了。”
    易则道：“我有空，咱们一起吃个晚饭？”
    可是叶秋现在没什么心情，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拒绝了：“明天吧，今天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易则不论是以前在大学里，还是现在，都不喜欢为难别人，所以他说了好，又跟她扯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叶秋又开始看窗外了，到了酒店以后，她也是自顾自下车，肖肃这会儿疼得更厉害了，少了她的搀扶，还确实有点困难。
    可他觉得他们之间就应该这样，他可以帮忙她，但是两个人不应该过于亲近。
    肖肃自己回了房间，想等到助理回来，再考虑去不去医院的事，他想应该是不用的，因为没有痛到那种要上医院的地步。
    肖肃喝了杯水，再次听到了敲门声。
    他皱了皱眉，直接打电话给叶秋，他说：“不用再管我了，你听不懂我的意思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可是门铃还在响，响得他躁意一阵接着一阵，他脸色不好的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却不是叶秋。
    是一个服务员。
    肖肃对着他没有一点好脸色：“有事？”
    服务员大概没有料到他这么凶，讪讪说：“有个小姐，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举起手，手上拿着药，止疼药。
    肖肃锁着眉头，叹口气：“你走吧。”
    服务员可不想和这种脾气不好的人久待，他还巴不得走人呢。
    不过还不忘加上一句：“先生，晚安。”
    肖肃等人走了，却并没有关上门，而是朝叶秋的房间走去，他敲门的时候没有太多的耐心，仿佛要把所有的不耐烦发泄出来似的。
    叶秋磨磨蹭蹭的开了门，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眶有点红。
    肖肃想起她刚刚在车上那会儿，固执的看着窗外的场景，在跟现在有点泛红的眼睛联系起来，顿了顿。
    可他很快回过神来，举着药。
    叶秋先是一愣，随后偏过头说：“不是我送的止疼药。”
    这完全就是不打自招。
    肖肃本来是过来讲道理的，都被她折腾的发笑了，他笑了两声，没什么语气的说：“我有说这个是止疼药？”
    叶秋说：“我以前买过，当然知道。”
    肖肃说：“叶秋，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了，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她垂着头，没说话。
    肖肃整理了下措辞：“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未必需要你的好心，我什么都不需要，你懂我的意思么？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不接受别人莫名的好意，因为我觉得，所有人都是有目的的。”
    他凑近说：“你呢，有什么目的呢？”
    肖肃满身的酒味并不好闻，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她被说中了心事，心虚才逃避的。
    叶秋一言不发，手紧紧的握着。
    “想要我的钱，我的人，还是其他什么？嗯？你有什么目的？”肖肃咄咄逼人的说。
    “我没有……”叶秋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到了，想走开，却被他一把锁在墙壁上。
    看样子是他想追究到底了。
    “叶秋，你一会儿给我送解酒药，一会儿送止疼药，你有什么目的？”
    这一幕，却正好被刚刚回来的小亮和陈助理看见。前者惊的手上刚买的蛋糕都掉了。
    东西掉在地上，终于惊动了肖肃，他偏过头看了两人一眼，顿了顿，放开了叶秋。
    那个药，也滚在了地上。
    肖肃头也不回的往房间走。
    小亮连忙上去扶住有些腿软的叶秋，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甚至判断不出来，刚刚的场面到底是暧昧，还是冲突。
    她以为叶秋是被吓到了，可是抬头时，却看见她眼底异常平静，甚至还有些冷漠。
    “叶秋……”
    她这才笑了笑：“我没事。”
    但对刚才发生的事，闭口不提。她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非常淡。
    小亮说：“老板刚才怎么了？”
    “他喝了点酒，而且今天情绪好像也不太好。”叶秋笑着把地面上药给捡了起来，走到表情复杂的助理身边。
    她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伸手把药递给了他。
    助理扫了几眼，是药。
    叶秋说：“今天肖总好像胃出问题了，我给他买了药，你过去看看他吧。”
    陈助理意味深长的说：“叶小姐，既然关心，你为什么不自己过去呢？”
    叶秋愣了好一会儿，才扬起浅浅的笑意来：“不了，他总是觉得我目的不单纯，还是你过去吧，他信得过你一点，你去比较好。”
    陈助理叹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事情算是什么样的，反正不好分析，叶秋单不单纯，现在也没有办法确定。
    他跟小亮说：“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然后拔腿走进了肖肃的房间。
    他这会儿胃本来就不舒服，可是竟然还抽起烟来，简直太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眼里了。
    “老板，这时候可别抽烟了。”助理斗胆上前，把他的烟给抢了过来，丢进了烟灰缸。然后把药递给他，“叶秋的关心您也别多想，先把药吃了吧。”
    肖肃盯着那盒药看了好几眼，酒店的地面非常干净，这会儿上面连灰尘都没有，他淡淡说：“叶秋让你拿过来给我的？”
    “对。”
    助理没说出口的事，就他刚才那个眼神，哪个姑娘还敢再靠近他，完全就像是一个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人。
    肖肃说：“今天的事情谈好了？”
    “易老本来就对这次的事情挺上心的，而且好像易则也在他面前说了什么，所以谈得还算顺利，只要您有空过去签个字，事情就算完成了。”
    至于易则为什么要帮他，原因根本不用猜。
    叶秋可不是在肖肃手上办事呢么？
    肖肃沉默着，然后说：“明天安排我过去签合同，你先下去吧。”
    “老板，确定不需要去医院？”
    肖肃顿了顿，说不用。
    陈助理点点头，转身出去时，没有带上门，这一层门口那就有安全设施，没什么问题。反而肖肃半夜出事就不好了，所以他只把门关了，没锁死。
    ……
    叶秋一夜未睡。
    凌晨睡去了，也没一会儿就醒了。
    她想起易则的西装外套，起了床，本来想叫人帮忙喊醒肖肃，帮忙取一下。可走到肖肃门口，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
    叶秋才刚碰到，门直接就开了。
    她顿了一下，看见肖肃正在床上躺着，他应该没睡多久，这会儿正是熟睡的时候。
    叶秋又看见就在地面上躺着的西装外套，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一定就能把肖肃给吵醒了，才走了进去。
    她的步伐很小心，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然后蹲下，捡起外套。
    这一切看似非常顺利。
    叶秋松了口气，直起腰来，就看见肖肃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抱歉。”她怕他多想，主动开口解释，“我等会儿可能要跟易则碰面，这个衣服我想拿回去洗一洗还他。你也知道，一件衣服价格不低，我不想欠人家的。”
    十几万的价格，不算少了。
    肖肃揉了揉眉心，大清早的，所有思绪还没有回笼，他说：“去给我倒杯水。”
    叶秋自己也还没有喝水呢，她甚至还只穿着睡衣，本来想速战速决的，没想到他醒了。
    可他开口了，她也只好回头给他倒了杯水。
    然后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水的时候，有水滴从她脖子上滑下去。
    肖肃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目光沉了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叶秋是故意的，她想重新让他喜欢上她，然后……
    他想到了各种答案。
    正要抬头，却看见叶秋放下了杯子，理了一把长发。她的头发又黑又多，浓密的整个人看上去很有古典的味道。
    肖肃又皱起眉，喉结也滚动了一下。
    大清早的，其实很难让人不忘坏的方面想。
    叶秋浑然不觉，她拍了拍易则西装上的灰尘，对肖肃说：“你继续睡吧，我先走了。”
    她转了身，没想到肖肃会再次喊住她。
    “等一下，先把我把杯子拿走。”他的声音低沉了好几个度。
    叶秋点点头，往前走去，刚接过他的杯子，却被他拽了一下，她没了平衡，整个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肖肃亲上来的时候，她有点懵，目光中还有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她反抗了两下，没什么力道，让人很难分辨出来，这个是真的反抗，还是欲拒还迎。
    但不管怎么样，肖肃是被刺激到了。
    他正打算把她整个人都提到床上来，叶秋阻止的力道却突然间大了很多，肖肃没料到，竟然被叶秋顺利给推开了。
    “肖总，我是过来拿西装的。”她委婉的提醒道。
    肖肃的脸色在一瞬间就沉了下去，他这会儿的心情有多差，叶秋一个女人都知道，她往下扫了眼，很快就重新抬起头来，“我是真的要走了。”
    “刚才的事抱歉，你知道的，大早上就是很难控制住自己。”肖肃主动道了歉。
    叶秋没说话就走了。
    肖肃躺在床上，只觉得更加烦躁了，昨天的胃疼是没有了，不过更加难受。
    他也没有再睡着，等到起床吃饭时，叶秋还没有走，也在。
    在场的另外两个，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只是报备着今天的行程，“今天上午，我们跟老板一起去把合同签了，然后关于地的事，下午也开始拍卖了。今天晚上就可以订机票回去。”
    陈助理还是非常乐意征求民意的，他问道：“你们是想晚上六点的飞机，还是八点十五分的？”
    小亮道：“六点的会不会太赶了一点？就八点十五吧。”
    肖肃应该是没有意见的，他一言未发。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今天情绪不好。陈助理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昨天他的胃疼导致的。
    不过作为一个下属，不应该随意揣测老板的情绪，所以所有的想法，他也只是放在心里。
    “那就订八点十五的机票了。”
    叶秋却笑着说：“订三张机票就好了，我今天还要在这边呆一天，明天再走。”
    肖肃动作一顿，没什么含义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陈助理道：“你明天走，机票公司就没有办法报销了。”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好。”叶秋道。
    小亮是女人，女人总是最了解女人的，叶秋今天不回去，肯定是有猫腻的。而她在m市，最大的猫腻不过就是易则了。
    所以她百分之百肯定，是易则约了叶秋，这才让她留下来的。
    小亮打趣道：“陈助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叶秋肯定是被男士约了，机票这种事情肯定有人包了，用不着操心。”
    陈助理表情有了点变化，小亮却以为他是没理解，干脆直接说：“易则呗。”
    叶秋没否认，也就是默认了。
    “叶秋，那我回去等着你。”小亮道。
    叶秋点点头，接了个电话，就准备走了，她穿着平底鞋，不知道是有什么活动。
    肖肃盯着她细长的腿看了几眼，道：“明天是上班时间。”
    叶秋顿了顿，说：“我知道，所以我现在跟你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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