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曼道:“这会儿我得闲,正好和嬷嬷聊会儿天。”
方嬷嬷的面上一喜,却道:“老奴身份低微不敢坐,站着陪小姐说话就好。”
“哎呀,嬷嬷真是!小姐让嬷嬷您坐,嬷嬷还推辞什么嘛。”一边说着,踏歌一边扶着方嬷嬷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更是体贴的斟了一杯茶放到方嬷嬷的面前。
方嬷嬷感激的对踏歌投去一瞥,口中连声道:“老奴谢小姐赐座。”
“听说嬷嬷以前曾伺候过我母亲。”蔚曼问道:“不知可是真的?”
方嬷嬷似是没有想到蔚曼会问起这个问题,面上愣了下才道:“是呢,老奴一家子当年先是随着老太爷去北疆游历,夫人和侯爷成亲时,老太爷就将老奴一家子都赏给了夫人作陪房,再之后,老奴一家就跟着夫人从北疆进了京城。”
听完方嬷嬷的话,蔚曼和踏歌不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踏歌本以为方嬷嬷不过是有幸曾在程氏院子里待过的普通奴婢罢了,却不想方嬷嬷竟是先夫人程氏的陪房媳妇子,她看方嬷嬷的目光立刻就慎重了许多。
蔚曼的讶然则正好是同踏歌相反的。
“没想到嬷嬷竟是伺候过母亲的老人。”蔚曼问道:“不知嬷嬷是什么时候被遣来这别院里当差的呢?”
方嬷嬷的面上有些白,想来她也是明白了蔚曼话里的意有所指了,吞吞吐吐的道:“是,是夫人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这……那时候……突然有一日,夫人唤了老奴过去,就这样决定了……老奴一家子就来了清院……”
“哦!”蔚曼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淡淡的道:“就没发生些特别的事情吗?”
方嬷嬷并不是程氏去世后被侯府其他人排挤来到这里的,而程氏不会无缘无故的将陪房一家子派来京郊看管什么院子,这清院再精致也不过是一座常年无人问津的别院罢了,来到这里就是断送了方嬷嬷一家人的前程,和流放无异……蔚曼相信,定是方嬷嬷犯了大错,程氏才会如此打发她一家子人。
“没有,真的没有啊小姐!”方嬷嬷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蔚曼的面前,眼含热泪的道:“老奴知道小姐的意思,话说老奴当年也认为定是老奴哪里做错了才惹得夫人生气,可是,这十几年过去了,老奴思来想去,实是没有想通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啊,老奴一项尽心办差,重来都没有忤逆过夫人……”
蔚曼的眼神闪了下,淡笑道:“嬷嬷的意思……是说你没有错,无缘无故的,母亲就这般对你了,是吗?”
质疑主子,还是在其亲生女儿的面前,方嬷嬷自然是不敢的,只见方嬷嬷的脸色一白,吓的重重的给蔚曼磕了好几个响头,要不是踏歌及时拽住她,她那额头怕是就要出血了。
“老奴不敢!老奴不是这个意思!三小姐误会老奴了……”方嬷嬷急慌慌的辩解道:“老奴从小就伺候夫人,夫人待老奴更是恩重如山,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见方嬷嬷的面上实在是没有作伪的样子,蔚曼不由心里奇怪,就道:“既然你什么错儿都没有,那为何会被打发来这清院呢?”
“这……”方嬷嬷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喃喃的道:“这,老奴,老奴……”
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害怕模样。
“踏歌,扶方嬷嬷起来。”蔚曼道:“嬷嬷还是坐下吧,我之前就说了,我只是闲来和嬷嬷说说话儿罢了,嬷嬷不必拘谨,即使你说错了什么,我保证定不会追究就是了,当然,就算嬷嬷当年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儿,既然母亲都没有对嬷嬷如何,我自然也不会再清算什么。”
“小姐!老奴当年真的没有做什么啊……”方嬷嬷说着就又要跪下去。
踏歌一把扶住方嬷嬷,笑着提醒道:“看嬷嬷怎么动不动就跪下啊,嬷嬷快不要如此了,我们小姐可是最不喜欢人下跪的,嬷嬷坐!”
听踏歌如此说,方嬷嬷也不敢再跪了,只满脸惶急的道:“小姐啊,老奴当年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啊,这些年了,老奴想来想去,大约,大约是……”
说到这里,方嬷嬷的目光却开始躲闪起来。
“嬷嬷但说无妨。”蔚曼笑容和缓的道:“我像嬷嬷保证,今日无论嬷嬷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怪罪嬷嬷。”
得了蔚曼这句话,方嬷嬷的面上扯出一丝笑,显然是并未得到多大安慰,却也是怯怯的开口,道:“老奴想来,怕是夫人当时的心情不好,所以……”
“心情不好?”蔚曼讶然。
见蔚曼面上不信,方嬷嬷着急道:“小姐,不是老奴乱说的,当年,夫人至从怀了小姐后脾气就一日日的变着……老奴算是看着夫人长大的人,可是,有时候夫人的样,老奴都不敢认……”
蔚曼的心提了起来,迟疑的问道:“你是说,母亲怀孕后性子大变?”
方嬷嬷猛点头,道:“夫人一项娴静,可至从有了身孕,夫人就变的易怒非常……”
怀孕后性子大变,这……莫非,是孕期抑郁?
蔚曼凝眉,沉声道:“怎样的易怒非常?讲清楚些!”
方嬷嬷惴惴的看了一眼蔚曼,喃喃的道:“小姐当知道,夫人在怀小姐之前,曾小产过……”
蔚曼点了点头,示意方嬷嬷继续说下去。
“夫人婚后三年才怀上的孩子,小产让夫人很是伤心……小产后的第三年夫人才又怀了小姐,也许是好不容易才再次怀了身孕……”方嬷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当时夫人对肚子特别的小心,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可是,开始的几个月里,夫人却是吃什么就吐什么,怀相非常的不好,连累夫人的脾气也变的很是不好……好在之后请了张姨奶奶做药膳调理,不然……”
“等等!你说谁!?”蔚曼突然打断方嬷嬷的话,道:“你是说,母亲当年请了张姨奶奶做药膳调理身体?”
方嬷嬷点了点头,道“是啊,夫人总是吃不下东西,眼看瘦的厉害,有次去曦园请安的时候,太夫人就说起她当年怀孕的时候也是吐的厉害,最后是吃了张姨奶奶的药膳才挺过来的,就让张姨奶奶为夫人也做些补汤试一试,没想到,夫人竟是将张姨奶奶做的补汤全吃了,一点儿都没吐……”
蔚曼却感觉周身发寒,她的心狠狠的纠在了一起,她想,太夫人是好意还是歹心有待商榷,但,张姨奶奶是绝对不会真心的去照顾程氏的,得了这个机会,她定会让程氏落胎才对……
也不对,程氏没有落胎,“她”明明活了下来!
是了,孩子虽生了下来,可是,程氏却因为难产死了……
难道,张姨奶奶只是要害程氏吗?
为什么呢?
还有,当年在那样有利的环境下张姨奶奶没有害程氏的孩子,那么,如今她又为何要置“她”于死地呢?
“母亲当年和张姨奶奶的关系非常好吗?”蔚曼问道。
“是呢,那时候,张姨奶奶几乎整日都陪在夫人的身边,她给夫人做好吃的,陪夫人说话解闷……夫人待张姨奶奶也非常好,送了许多珍贵的东西给张姨奶奶……”说到这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方嬷嬷面上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夫人的肚子渐大,脾气也越来越难测了,只和缓的过了一个多月,这……夫人突然就变的不爱说话,不再笑,整日都是精神恍惚的样子,莫要说对奴婢们了,就是对张姨奶奶也是冷淡的很……”
“突然?那是母亲怀孕几个月的时候?”蔚曼问道:“母亲待张姨奶奶冷淡后,张姨奶奶还为母亲做药膳吗?”
“那时候,大约……大约是夫人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吧……”方嬷嬷回忆道:“开始的时候,张姨奶奶倒是依然来三房做药膳的,夫人却总是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脱着不见张姨奶奶……有一次,老奴撞见夫人命人将张姨奶奶做的饭菜都倒掉,老奴好奇就看了一眼,那饭菜好似都没有动过……”
为什么没有动张姨奶奶做的饭菜?
是不是,程氏发现了张姨奶奶做的吃食有问题……
“你看清楚了吗?”蔚曼问道:“那饭菜确实是没有动过的吗?”
方嬷嬷肯定的点头,道:“一点儿都没有动过。”
“之后呢?”蔚曼问道:“之后张姨奶奶依旧来三房做药膳吗?她就没有发现母亲根本没有吃她做的东西吗?”
方嬷嬷摇了摇头,不确定的道:“老奴也不清楚张姨奶奶是否知道夫人没有吃她做的东西,不过,虽然夫人待张姨奶奶冷淡,但张姨奶奶却是如往常一般来三房给夫人做吃的……”
蔚曼轻轻的冷笑了一声,道:“真是难为张姨奶奶了……”
“哎!谁说不是呢!”方嬷嬷并没有听出蔚曼笑声中的冷意,她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虽然待张姨奶奶冷淡,可张姨奶奶每次来三房却都要问一问夫人的身子如何了……有一次,老奴见夫人站在窗前出神,那模样看着让人心疼的紧,老奴就想起以前张姨奶奶总能几句话就将夫人逗笑,恰巧那时候张姨奶奶正在小厨房里,老奴就上前问夫人想不想见张姨奶奶一面,夫人却是一句话没说就让奴婢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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