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曼俯身一把拽住夏青的肩膀,厉声道:“话说清楚,救救和罗是什么意思?难道,和罗她还活着!!”
“是!”夏青不住的点头,连声道:“和罗姐姐她活着!还活着!她此刻就在后门,只是生了重病不省人事……求小姐救救她吧,看在她以前尽心服侍小姐的份上,求小姐救救和罗姐姐吧……”
见了眼前夏青的神态,蔚曼的眼神不由闪了一下,她早就知道夏青和和罗的关系很好,但却没有想到和罗对夏青来说竟是这般的重要。
“起身带我去!”蔚曼道。
“是!是!是!”夏青忙起身,一边引路一边不住的诉说:“当年她们都说和罗姐姐当场就死了,奴婢也以为和罗姐姐不在了,却不想刚刚在荷塘边遇见了她,奴婢好怕这是个梦……和罗姐姐已经变了样子,要不是奴婢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了解甚深,怕是就这样错过了……可怜的和罗姐姐,也不知道这一年多以来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弄成了那个样子……”
……
清院,厨房边的小院子。
“她……”盯着躺在简易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憔悴妇人,蔚曼迟疑的朝夏青问道:“她真的是和罗?你没有认错吗?”
不怪蔚曼怀疑,在她的想象中,和罗该是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才是,就算经历了不为人知的磋磨,那也不该是眼下躺在地上这形容枯槁的的四十岁老妪的模样。
“她确实是和罗姐姐啊!她认得我,她还唤我红丫,这是我小时候的名字……”可能是怕蔚曼不愿搭救,夏青情急之下又“扑通”一声跪在了蔚曼的脚下,泣声道:“奴婢绝对不会认错的,她就是和罗姐姐,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小姐啊,对了,程妈妈,程妈妈是认得和罗姐姐的,小姐可以遣人去将程妈妈请来,程妈妈一看便知……小姐啊,这一年多以来,和罗姐姐定是吃了大苦头才变成如今的模样的,对了,汤娘子呢,汤娘子,你说,你快告诉小姐,和罗姐姐这一年多是不是过着风餐露宿的乞讨生活的……”
“是呢!是呢……”正悄悄打量着蔚曼的汤娘子被突然点名,她忙不迭的点头讪笑,道:“这疯婆子,哦,不是,是这位姑娘,这位姑娘之前确实是一直都在街角讨饭的,只是,小妇人记得,她大约是半年前的一天突然出现的,谁问都不言语,打也不还手,就孵在角落里不动,我们都以为她是脑子有毛病的,过了一个多月才知道她的腿是走不了的……也是奇怪,她平日里都是在街角的,不知今日为何却出现在了荷塘边,还遇见了夏青姑娘,这真是巧了,呵呵,巧了……”
是啊,是有些巧了,蔚曼心想。
“什么?”夏青却是心疼的看向和罗的腿,哑声道:“和罗姐姐不能行走了吗?”
汤娘子舔了舔唇,艰难的道:“这只是小妇人的猜测罢了,可能,诊治一下,也是可以行走的也不一定啊……”
“小姐,奴婢求求你了……”夏青捏住蔚曼的裙角,哀求道:“和罗姐姐这个样子定是身子出了大问题了,求小姐救救她吧……奴婢的爹娘都不喜奴婢,奴婢的这条命就是和罗姐姐救下的,从小到大,只有和罗姐姐一人待奴婢好……奴婢就是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和罗姐姐的,小姐,她就是你曾最宠爱的丫鬟和罗啊,求你救救她吧……”
“好了,你不要哭了。”蔚曼对一旁的夏兰和落英使了个眼色,转而安抚道:“我不会不管她的,你放心。”
“是啊,小姐怎么会不管和罗姐姐呢。”落英忙去扶起夏青,安慰道:“你快莫要哭了,这大热天的,动一动就全身的汗,你再这样哭下去,怕是要中暑的,和罗姐姐还等着你照顾呢……”
“是……”夏青忙胡乱的拭脸上的泪,低声道:“落英妹妹说的是……”
夏兰则是已经点了人去请大夫,又找了几个人来准备抬了和罗进后院。
……
落日的余晖尽情挥洒。
接天莲叶无穷碧中,一座精巧的亭子藏于清香里。
蔚曼遍寻不到的越三爷越演盘腿依着凭几而坐,正全神盯着手上捏着的一张纸……凑近些,那纸上的图案悚然竟是蔚曼白日里用木炭条画的兰花……
越演看的非常认真,但脸上的神情却并不像是欣赏,他的目光里似含了幽深的火焰一般扫视着手上的画,那骨节分明的大手绷直到僵硬,似是想捏碎这幅画儿一般。
终于,郁气似是到达了顶点,只听“碰!”的一声,越演将手上的宣纸用力的拍在了一旁的案几上,几本拜帖被他的力道震的落到了地上,细看,猝然正是蔚曼假借蔚彦的身份给辅国公府和辅国大将军府投的那几张拜帖。
原来,并不是沈家人联系不到越演,而是越演明知道蔚曼在找他却故意避而不见。
立在一旁的冯安小心的拾起地上的拜帖,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又轻轻的放在了案几上。
“你说……”眼睛望着一株在余晖中闪着光晕的含苞荷花,越演突然出声,道:“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哎呀!”冯安满脸的不赞同,道:“怎么可能呢?主子你又多想了不是,葛仲可是拿他的人头保证过的……再说了,小姐身边有人日夜看着呢,但凡有一点儿反常的就会立即来报的……这画儿……”冯安看了眼案几上那边缘已经破损的木炭画,又道:“画画是手上的技艺,不是有句话叫熟能生巧吗?这就是小姐随手涂鸦的罢了,再说了,奴才看着,眼前这幅画儿和以前小姐的画儿差别可大着呢……”
越演的目光重新投向案几上的木炭画上,微风吹过,单薄的纸张翘起又落下,似是将越演的心神牵动,他脸上的神情几经晦涩,似有万千情绪一般。
一直小心窥视着的冯安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主子不用忧心,就算小姐真的如主子猜想的那般想起了什么,但,眼下不是刚送了个丫鬟去小姐的身边吗?那个丫鬟可是从小就伺候小姐的,以前也是颇得小姐的宠爱,说是知晓小姐的一切也不为过了……小姐到底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儿,或者是想起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那个丫鬟肯定能觉察出的……小姐如今毕竟是忘记了以前的事儿的,就算是想起了什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明白了,这样,就算小姐有心,骗过了身边的人,但是,总不该让从小伺候的丫鬟看不出分毫来吧……”
听冯安如此说,越演的脸上却露出了些许厉色来,他挑眉冷声道:“是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还能有这般作用,如此来说,你当初私下里将她救下却是大功一件了。”
冯安的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坚硬的石砖上,大呼道:“老奴知罪!老奴知罪!”连磕了三个头,才又道:“当年,老奴也是一时心软,念及她是条人命,又想着平日里她也算得小姐的欢心,就顺顺手也救下……”
“哗啦!”一声响,案几上的东西被越演一挥衣袖大力的扫下。
冯安立时住口,只缩身安静的伏在地上。
“你根本就不应该救她!”短短几个字,却像是从越演的心底嘶喊出来的一般。
这个“她”却不是指之前两人口中的那个丫鬟,但是,虽越演没有说明,冯安却是瞬间就懂了。
“主子!”冯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再抬起脸来,脸上却全是哀伤疼惜之色,他的眼眶泛红,看着眼前紧绷着下颚的越演,哀声道:“主子心里的苦,老奴都知道,当年,主子是气的狠了,老奴清楚,那时候主子是真心的想要了小姐的命啊,可是,老奴是看着主子长大的,老奴即知道主子当初杀小姐的决心,可也知道要是小姐真的就那样去了,主子您日后是一定会懊悔的啊……主子啊,当年是老奴逾越了,可是,老奴却是一点儿也不后悔的,这些年来,老奴将您和小姐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小姐说是您的喜怒哀乐也不为过啊,您想一想,如果今日小姐在这个世上不存在了,那您该是什么模样啊,没了小姐,主子您……”
“滚!”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冯安的话一般,越演厉声喝道:“滚!!”
腹中纵有千言万语,冯安也只得拭了眼角,恭敬的退下,待走过曲折的长廊,他忍不住回身,只见层层叠叠里一个孤寂的身影,没来由的,他又红了眼眶。
……
清院,客房。
“这位姑娘先是受了及重的内伤,之后虽也诊治调理了段日子,但明显是不够精心的,这个,如果按着之前的方子好生休养着,时日一久,也能将身子养成以前的六七分来……”发须全白的老大夫一边细细的诊脉,一边道:“老朽猜测,这位姑娘的内伤还未养好就遭了个大变故,至此就开始饥寒交迫,又大病小病不断,渐渐的就将身子亏损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和罗姐姐……”夏青却是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她伏在落英的肩头,泣声道:“这是受了多大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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