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拔节之时

    
    楚程的左手撑着膝盖，右手伸到林蕊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我不是说一个女孩子，不要像个男孩子一样吗？”楚程说。
    也许是他的声音压得低，也许是因为他靠得近，也有可能是楚程说话的时候嘴里喷薄而出的酒气。
    林蕊头有点晕了。
    原本被冰啤酒缓和的血脉更加滚烫，心脏蹦得比原先更快。
    无谓的压制原来能收获双倍反弹。
    她不知道楚程现在说这些要表达什么，没头没脑的。
    楚程伸出一只食指，眼角眉梢到嘴角都是笑：“我以前就有一个想法，我楚程以后喜欢的人，不需要多强势，也不需要多有钱，但是，她要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
    林蕊的神情一愣。
    楚程的眼睛在这个时候亮得出奇，带着一点不太清醒的迷茫。
    但是楚程并没有蹙眉，好像是他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烦恼一样。
    “女孩子就要买化妆品、买漂亮衣服、再和最好的朋友三三两两的喝下午茶、逛街……”楚程说，“而不是和那些男孩子一起混混荡荡的……”
    林蕊一字一句的听着，也许是现在思维迟钝，她需要在脑子里慢慢放，在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抠出来，才知道他说喜欢的女孩，自己很可能也有一份。
    “我没有和男孩子混混荡荡。”林蕊看着楚程的眼睛，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林蕊觉得自己这时候就该注视着楚程的眼睛。
    就有份力量，自己今晚上必须要说什么话，说对了就有自己想要的结果，说不对那和楚程的这次行程之后，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楚程摇了摇头。
    林蕊一下子被哽住了。
    楚程慢慢腾腾地在手机里划拉着，很奇怪，整个包间里的音乐声都没有停下来，所以他俩说话一直都靠得比较近。
    在一些表述青春爱恋的歌曲里几乎是耳语。
    楚程说：“你啊，化了妆也难以掩盖你那股子汉子气息，也就是那次在职校后巷子勉强算是装得柔弱，也不知道以前打过多少架……”
    林蕊的心里猛地漏了一拍。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一点都不听话。”楚程这才微微皱了眉。
    “……你是不是喝醉了？”林蕊轻轻的问他。
    林蕊从来没有看见过楚程喝酒的样子，更别提喝醉了。
    楚程喝酒不上脸，脸上依旧是白皙的模样，也没有像林海那样喝醉了急赤白脸叫嚣的样子，他始终都带着笑意，始终还是那个温柔的模样。
    比平时还要温柔几分。
    这个时候林蕊才发现楚程的头发长了一些，软趴趴的。
    楚程轻轻摇了摇头，转了一下眼珠子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那群人在音乐里完全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
    楚程的脸又近了几分：“林蕊，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蕊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就一片空白，原本她以为没有外力，自己会在小巷里懒懒散散地待上一辈子。
    “你想变成叶毅辰他们那种游手好闲又毫无进取心的人吗？”楚程捏住了她扶在左边大腿上的手的手腕。
    “你想吗？”楚程的声音突然有点急，但是仅仅停留在某种欲说还休的意味里。
    林蕊猛地摇了摇头，像是她如果在这个时候迟疑了，那后面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你真的相信我吗？”楚程的左手还拿着手机，林蕊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屏幕不太凉，她只能看见楚程动着的手指。
    林蕊张了张口：“……信。”
    周围太喧闹了，她不知道自己轻轻的这么一个字有没有被楚程听进耳朵里，或者是自己的这个字在楚程听来够不够坚定。
    林蕊信楚程，怎么样都相信，无论楚程想做什么事情，她都相信他。
    与事件无关，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楚程。
    但是楚程没有给她对的时间思考，捏住她手腕的手上一用力，林蕊往前扑了一下。
    她记得自己在烟花炮火犹豫了很久，在楚程的脸颊上咂了一口便跑了，心跳得巨快，以至于自己仅仅上了一层楼就蹲下来累得不行。
    那一晚上自己都没睡着。
    而现在，酒精的味道仿佛更浓了，林蕊的脑子一下子真的就卡顿了，以至于都感受不到贴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是什么温度。
    自己的身上要更热一点。
    她是被吓得闭上双眼的。
    楚程的另一只手一用力，直接抱住了她，他们两个像是要进行一场交谊舞的起势，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音乐声仿佛突然大声儿了，这惊动了沉醉在真心话大冒险的几个人，谢宵顶着一张喝红了的脸问：“楚总，你俩不唱就算了，干嘛听都要听这么大声？是我们影响到你俩……”
    ……听歌了吗？
    谢宵的声音突然卡住了，同时静止的还有身边的小伙伴。
    这房间的灯是随着歌曲的热闹程度自行调节彩灯的，这个时候可以用星光灿烂万里霓虹来形容。
    他们看着离他们紧紧只有一手臂远的两人，在这种笙歌中，他俩在忘我的接吻。
    “……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仙女姐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尿急，拉着学霸姐姐问。
    学霸姐姐也有这种想法，默默点了点头。
    炮哥还看着傻乐：“楚总可算是开窍了。”被刘笙拉了出去。
    最后想看热闹的谢宵也被爱学习的孩子拉出门商量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暑假作业问题。
    几个人都怀着同一件心事，慢吞吞地往厕所里走。
    这间KTV可以直接扫二维码在手机上点歌，楚程一口气点了几十首，一开始还能很淡定的挑选歌曲，到最后他心乱如麻，直接按了好几排。
    他喜欢林蕊的，如今再怎么逃避也没办法不承认了。
    怎么避开她，甚至想过推开她，到头来还是只有承认。
    遇见一个相信自己的女生不容易。
    林蕊推开他，大口的吸了两口气，再抬眼看了楚程一眼。
    楚程的眼角带着一点红，按住她的肩膀，脸又凑近，声音沙哑：“你脸红了。”
    楚程的脸也红了。
    这次是林蕊主动的，她拉了一手楚程，但是没坐稳，牙齿磕着了，一丝腥甜传来。
    然后就好像所有的味觉都消失了，所有的触觉也消失了，她只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昏黄路灯照耀下的小镇，楚程站在路灯下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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