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清歌,拿出九歌,苏挽歌开始悠哉悠哉的弹起来,每一个流露出来的音符就像一道摧命符。
这个时候,苏挽歌不得不佩服沈清寒确实修为高深,他予她的半生灵力,她都是往死里用了,可到现在她还觉得很充盈,若是她自己,估计是弹尽粮绝了。
苏挽歌这人最让人佩服的地方,就是不管她处于什么地方,都有一股临危不乱的狂妄气势。
从楼外喷涌进来许多摇摇晃晃的鬼怪,伴随着苏挽歌最后一个琴音落下,那些被她控制的鬼怪猛的抬起头,原来没有焦距的眼神开始凝聚凶狠,不留情面的扑向楼中的那群鬼怪。
红衣倾世看着那些失控了的鬼怪面具下的脸浮上些趣味:有点意思。
掌中出现一块牌印,密密麻麻的黑纹覆盖其上,唯一能明明白白看清楚的便是那个玄字。他的嘴巴轻轻动了动,念了一个口诀,手中的牌印开始肆无忌惮的浮起黑气,连带着黑纹都开始流转。
继苏挽歌控制的鬼怪之后又进来一拨动作敏捷凶恶的走尸,那间豪华的楼阁瞬间“人满为患”,场面是相当的混乱。
红衣倾世凝起气剑锋利的奔向苏挽歌,她及时推出一掌灵力挡住气剑,却也震得手心发麻。
似乎嫌弃这楼阁太小不便伸展腿脚,苏挽歌又运起灵力将这楼阁掀了个底朝天,顺势飞了出去。红衣倾世紧跟其后,运起几十下鬼力凶猛的击打她。
她倒是极力的闪躲了,可那厮的出招太过勤快,她不免被击中一掌,像断了线的风筝砸在了死河边开着紫花的树上,随后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抹了抹嘴角的血,她立即站里起来,执剑刚想袭向红衣倾世,腰间却忽然箍上一道力,将她带了回去。
苏挽歌抬眼往去,差点气糊涂了,“沈清寒,放开我”
沈清寒置若罔闻,手上的力度更紧了,将她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地上之后,抱了抱她,顺手拿走聚灵盒。
苏挽歌咬牙切齿道:“沈清寒,你疯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放开她,沈清寒握着她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乖,在这里等我”,说完快速的锁了一个结界,将她关在了里面。
将聚灵盒里的灵力重新融入自己的金丹内,沈清寒举剑一挥,扬起的气浪携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奔向红衣倾世,所到之地,草植连根拔起。
“沈清寒,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我滥情、我虚假、我无义、我无德……你干什么一直咬着我不放”苏挽歌看着他,拳头紧握,快要捏碎了骨头。
她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以前对她不好,她便可以理所当然的恨他。可他现在又对这么好,叫她找什么理由恨他,如今的她根本就配不上他啊。
沈清寒回头不在意的笑了笑:“无妨,无论怎样的你,我都全盘接受”
苏挽歌无计可施,只能一拳打在结界上,“在沙漠里找水,是傻瓜才会干的事”
红衣倾世从一堆废墟中走出来,抖了抖身上的灰,“行了行了,要煽情滚别处去,听得我牙酸”
沈清寒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立在那里,脸上神清淡淡,只是说出的话毫不客气,“那需要我帮鬼王把牙齿拔掉吗?”
“这方面我颇在行,我帮沈峰主吧”红衣倾世一时间凝起上千把气剑,前前后后的全朝沈清寒袭来。
以灵力为障,稳稳当当的竖起一道蓝墙挡在他前面,手中的寻生剑脱手而飞,左手操控着仙剑飞向红衣倾世,凌厉的刀锋划碎多少气剑。
苏挽歌也不闲着,坐在结界中,神情有些紧绷的弹奏着九歌。已经倒在地上的鬼怪走尸晃晃悠悠的重新站起来,动作迅猛的奔向红衣倾世。
红衣倾世捏碎了玄阴符,瞬间密密麻麻的走尸从地下钻出来,数量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掌间运起鬼力抵挡飞来的寻生剑,可那剑来势汹汹,蕴寄着浓厚的灵力,瞬间穿透红衣倾世用来抵御的鬼力,直接穿破了红衣倾世的手掌。
红衣倾世连连后退几十步,甩了甩不断冒着黑气的手,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去”他低喝一声。
成千上万的走尸奔腾不息的涌向沈清寒,他察此变化,快速诏回挽情剑,左手握在锋利的剑上,用力的向左划去,血红便占满的剑身。随即往剑中注入浓厚的灵力,抬剑一挥,血色的剑浪以可杀千军万马之势涌向走尸群,将其拦腰折断。
随后攻势不绝,几十剑气浪源源不断的倒向尸群,血流成河,尸山成堆,恶臭冲天。
“嘭”沈清寒在与红衣倾世对战十几场以后,才将红衣倾一举击飞狠狠的砸在地上。
“噗”红衣倾世吐出一口黑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鬼王奄奄一息,那些还未被斩尽杀绝的走尸像无头苍蝇,开始四处奔散,欲逃离鬼市,穿过不渡海,赶往人间。
沈清寒以剑撑地,单脚半跪在地上,灵力枯竭,隐隐有支持不住之势。
如此,保护着苏挽歌的结界才慢慢的消散了。
苏挽歌跌跌撞撞的走向沈清寒,不料还未断气的鬼王扔出一团鬼力袭向苏挽歌。
沈清寒眼见此幕,心跳都快停了,一时慌不择计,打算用自己的元神护她。
闭眼施法,从自己的额间飞出一个蓝色的光圈,快速的闪到苏挽歌前面,挡住了那团鬼力。
没有预想中的痛感袭来。沈清寒疑道:不对,方才飞出去的好像不是他的元神。
沈清寒睁开眼睛,只见苏挽歌被一团耀眼的光圈包住,从光圈中飞出一把仙剑,势不可挡的飞向红衣倾世,穿身而过,奄奄一息的鬼王瞬间干净利落的灰飞烟灭。
其后仙剑直穿云霄,带起的气浪呼啸天地,忽而又从天而降,夹带着翻天覆地的力量,重重的插入大地。着地瞬间,强悍的仙力裹着灰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方扩散,所到之处,魑魅魍魉绝无生还之机,直至扩散到不渡海,将那群逃散的走尸斩尽杀绝后才堪堪有了停歇之势。
白光消散,从中走出一位银发白衣的女子,面上遮了块银白的面具,神情冷漠,无悲无喜。
那团蓝色的光圈又重新飞回沈清寒的额间,可他被仙剑发出的仙气所伤,吐了一口血,又见眼前的女子,心头漫上无边无际的苦涩。
原来是她呀……怪不得从来不对他心慈手软。
那只白鸟,那个神官。
琬神官慢慢的渡步走到那死河之上的桥,那桥上的紫花已所剩无几。她抬起手算了算,抿了抿唇,不太欢喜的样子,“这才过了两世……我说你好好的天神不做,跑来偿什么怨……”
又走了几步,正正来到桥的正中央,“罢了,我反悔了,不偿了,大不了我不做这神官了,反正也没有见到那条鱼……”,她转头看了眼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沈清寒,唤了声,“沈峰主?”
听见声响,沈清寒如梦初醒的抬起头,“嗯?”
“这是条死河吧?里面的东西是出不来吗?方才我弹琴时,独独这条河没有反应”琬神官指着河水问道。
沈清寒木讷的点点头,“嗯”
琬神官了然的点点头,将那鬼琴扔了进去,心中有些苦涩:这个世间太苦了,我不想待了……这个世间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记得。
历尽山河,满目疮痍。
纵身一跃,进了死河。
沈清寒眼见此幕,眼眶都红了,拖着惨败的身子飞快的扑向那道白影,可到底也什么都没抓住,双双入了死河。
虽说是河,可河下却别有洞天,大到说成汪洋也不为过。沈清寒游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掀开她的面具,嘴边含着一抹苦笑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
拿出苏玲,给她戴在了脖子上,又亲了亲她。
苏玲,你帮我守着她,把她带回来,带回我身边。
你乖,别再跑了,我快追不动了。
沈清寒化身成了巨大的鲲,绕着她转了几圈,叫声悲戚深远。神官的仙躯慢慢消失,形成一个白色的光圈,里面包裹着一只白色的鹏鸟。
水底的黑色渐渐往上蔓延,千奇百怪的阴恻声音从地下传上来,是罪孽深重的恶灵,是永世不得轮回的魂魄,是要吞噬一切外来灵魂的黑暗。
巨大的鲲托着神官的元神,奋力向上游去。
“哗啦”鲲巨大的脑袋只有“冰山一角”露出水面,终是将神官的元神带出了死河,免遭永世禁锢。
鲲的巨体猛的被拉入水中,底下的暗流翻腾不断,死河上渐渐浮现血色,虽只是一条河,却蕴藏了比汪洋还要凶猛的波浪,只是皆被掩盖在了河面之下。
当河底归于平静时,第一抹阳光已经光临世间,饶是死气沉沉、血气冲天的死河,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平静的死河上忽然冒出一个泡泡,再下一个泡泡光临之前,竟冒出一个小小的蓝色光圈,怀抱着一只沉睡的鲲,晃晃悠悠的飞向天际。
神官的元神漫无目的的晃悠,似乎穿过了多少时空,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车流不断,夜灯闪烁,寒冬腊月天里,呼口气似乎都能结冰。一对夫妇,衣着简朴,抱着一个孩子鬼鬼祟祟的走在大路上,来到一家孤儿院前,将孩子放在了门口。
“孩子,对不起,妈妈实在没有能力抚养你,听说这家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好人,你就安心的在这里长大吧”妇女哭哭啼啼道。
男子拽了拽妇女,“走了,别被人看到了”
两人便匆匆的离去了。
孩子先是不停的哭闹,后来便渐渐没了生息。神官的元神游荡到孩子身边,钻了进去,孩子慢慢的又有了生息,发出的哭闹声大得很,惊动了院中的人。
一位中年的女人走了出来,看见被扔在地上的孩子,满脸疼惜,抱起她进了院中。
孤儿院的院长给那小孩取了个名字,叫秦书绾。
此世间,因即为果,果即为因,因果循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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