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战锤当第四天灾

    
    昏迷中的法埃特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战场。
    一片似乎永远都不会终结的战场。
    它是一片被四溅的鲜血染红的无尽焦土。偶尔，破碎不平的大地上会出现参差不齐的峡谷与火山口。
    每一处都发生着史无前例的巨大战争。
    在这些冲突中，恐虐的恶魔仆从们要么彼此短兵相戈，要么敌对的混沌之神的仆从们对抗杀伐。到处都是骸骨，有些地方骸骨的高度甚至堆积成了雪堆一样。
    这里只有永无止境的战争。
    赤红的云雾怒吼着飘过直到地平线的战场。遍地都是骨头、破碎的盔甲和刀刃。鲜血汇聚成小河流入巨大的湖泊。在轰鸣的号角声中，战士们杀入战场，在猩红的天空下互相厮杀。
    这是梦魔之地，不受任何物理定律的约束。
    在这个扭曲的位面，人类的恐惧被赋予了邪恶的具象体，时间和空间在此之上疯狂地被扭曲。这是混沌诸神的家园，也是诸神们为了至高的统治相互杀伐的主战场。
    面对这些恶魔和异端的战争，法埃特根本没有去想办法来躲避冲突或暴力，而是试图投入并享受这为帝皇的王座之下堆砌帝国之敌头颅的机会。
    恐虐不在乎血从何而来，但法埃特在乎。他不想将自己的武器挥向自己的战友。
    但眼下这片战场上，没有一个是无辜之辈。
    法埃特可以放下他的顾虑，这里为他提供了大量的机会去满足他对暴力的渴望。
    法埃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自己要大开杀戒。
    法埃特将自己的冷静和理智留在原地，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杀戮欲望冲进了永不停息、永无止境的战争里。
    以鲜血为背景、以惨叫为伴奏、以颅骨为道具。
    法埃特把自己手中的武器举在身前，利用自己的肉体力量和纯粹的意志力无视一切攻击，在战场中跳跃、旋转、翻腾，于战场之间翩翩起舞。
    放血者、狂战士、瘟疫行尸、魅魔，惧妖......
    法埃特全然不知自己的装甲上挨了多少下砍击、中了多少颗子弹，也数不清自己遭受了多少道巫术攻击。
    他满眼只有敌人的脑袋。
    法埃特甩掉了一名恶魔的攻击，双手握住战斧砍在恶魔右侧的肩甲上，口中还吟诵着他对神皇所发的誓言。
    他的怒火发泄在一击之中，战斧在对方胸甲上划下了一条直线。恶魔的右臂和绝大部分躯干一起滑开，掉落在了地上。
    他愣在了原地，似乎没有注意到从他残破的半身中流出的鲜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法埃特根本没有在听。
    法埃特拿着战斧朝恶魔的脑袋挥出，被砍下的头顺着打击的力度旋转着，掉在了地上。失去生命的躯干紧跟着跌落倒下。
    不到几秒钟，法埃特就解决了自己身前的敌人。然后他一脚把恶魔的残躯踢开，转身搜寻着下一场战斗。
    但任凭法埃特怎样的不停杀戮，整片战场上的人数都没有丝毫减少。他所造成的的死亡对于这个战争的世界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或许法埃特穷尽一生所杀死的人数，都无法和这片战场上一秒钟死亡的人数相比。
    而任凭战场上的各个势力怎么不断减员，他们之间的战斗仍旧激荡不已。
    又噼死了一名不知哪方势力的恶魔，法埃特弯腰取回了他的战利品。
    他凝视着被砍掉的脑袋，熟练的取出一条锁链穿过颅骨的下巴，把它和其他恶魔或异端的颅骨挂在一起。
    法埃特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颅骨已经占满了他身上的空间。
    法埃特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不断的增强。他知道，这是鲜血之父在赞许他的收获，不过他的嗜血欲望仍没有满足。
    将刚刚绑在自己身上的，连同之前的颅骨丢在地上，摞起一道京观。
    法埃特已经不再满足于这些，他知道，他那不停增长的力量，是神皇在引领他去获得那些更伟大的战利品。
    法埃特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一只恐虐大魔身上，提起自己的武器，冲向了那暴虐的化身。
    或许现在的法埃特还能够记住自己对于帝皇的信仰，但在这片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混沌中，法埃特早晚会混淆那两个坐在不同王座上的身影。
    任何剩余的理智都会通过永久的冲突和残酷的暴力日常而被侵蚀殆尽，直到法埃特成为无情的杀手和暴怒之主的仆从。
    ············
    不知过了多久，法埃特依旧行走在这片战场之上，无数的敌人都死在了他的斧刃之下。而他也强大到足以令混沌大魔侧目。
    他的胸甲早已裂成了碎片，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
    法埃特那浑身上下任何地方都显露着战斗痕迹的身躯，变得如同恐虐麾下的恶魔一样，拥有了一张血红色的皮肤，萦绕着一股鲜血的气息。
    谁也不知道那是因为无数敌人的鲜血洒满了法埃特的身体之上，使得其皮肤原本的颜色被遮盖起来，还是因为法埃特已经堕入了恐虐的怀抱。
    法埃特的眼前一片赤红，他抬头望向天空，鲜血从他的脸上滑落。
    黑暗迸裂开来，他自燃烧的沙地上升起，悬在炽烈的天空之中，脚下是炼狱般的大地。
    成山的颅骨直刺云霄，血与火的河流穿过碎骨磨成的白色沙漠，割开道道峡谷。有厚重的灰尽自天空中洒落：是刚离开众神锻炉的灵魂碎片，依然滚烫着。
    他看到了那端坐于王座上的身影。
    她一直关注着这片战场，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
    而现在，她向自己伸出了他的手掌。
    ············
    那些恐虐的追随者，他们只有一个目标——收集更多的头骨。
    当他们为之努力时，血神也不断赐福。
    为了那些可以增加自己战果的能力与恩赐，他们不顾一切，毫不考虑其对他们心智与灵魂的影响。
    这些神恩利弊都相当巨大，但无数混沌的追随者们仍趋之若鹜。
    而其中最为众人所渴望的，便是鲜血之主会像对待一只恶魔般在他们灵魂上刻下他们的真名。
    这意味着血神对其有着最高的重视程度，并且受恩者有朝一日也可能加入她那强大的恶魔军团。
    他们将有可能从一名孱弱的人类蜕变为强大的恶魔王子，一个拥有神祇般力量的存在，永远被束缚在黑暗之中。
    凡踏上混沌之路者皆会寻求此等神化，等待这一辉煌的时刻，摆脱他们凡人躯壳和成为永恒的黑暗中的一员。
    而就在法埃特接受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变化之时，突然，一道金光射入了他的世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幻象。
    就像阳光穿破黑暗，他沐浴在光芒之中，飘舞的灰尽尽数驱散，浑身的血污被完全净化，身上的伤痕全部愈合，完好如初。
    他眼中被鲜血遮蔽的世界重新变得明亮起来。一个身影在他面前缓缓降临，他看见了另一位神灵。
    “西维尔大人。”法埃特惊讶的说道。
    ······
    西维尔在这里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世纪，直到他最终承认这里没有出路。他已经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都使用过了，但他依旧没能离开这里。
    他被困住了。
    某些东西、或是人、或是什么其他存在，拦截了他的传送，阻挠他离开这里。
    而能够做到这些的，整个宇宙屈指可数，西维尔心中早已有了答桉。
    他中了一个圈套。
    一个由亚空间邪神齐力设下的圈套。
    混沌邪神的目标是阻止帝皇借助灵能化身干涉现实，或许也是为了摧毁现实宇宙和亚空间的帷幕，使得他们扭曲的触须得以延伸至现实之中。
    而现在看来，自己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西维尔在这片混沌领域中四处寻找离开的方法，但一无所获。混沌邪神齐力将他困在了这里，即使是他也难以逃脱。
    不过即使是混沌邪神，也无法阻挡西维尔和帝皇之间的联系。
    帝皇可以了解西维尔的状况，西维尔也能通过帝皇得知帝国的现状。
    并且虽然四神可以困住西维尔，但即使是以他们的力量，此时也无法彻底彻底摧毁拥有可以和他们媲美的强大力量且和帝皇绑定的西维尔。
    所以对于自己被困住一事，西维尔并没有太过慌张。也正因如此，对于帝皇提出要和四神大战一场来解救自己的方案，西维尔并没有同意。
    此时的帝国正面对来自银河外的强大威胁，人类离不开帝皇的庇佑。
    帝国此时就像正在茁壮成长的树苗，而无数的泰伦虫族就如同试图钻入树木中的虫子一样，尝试啃食帝国的根基。
    帝国的战士们能够献出自己的生命，尽力来阻挡这些虫子们的啃食，但他们却无法阻止虫巢意志所形成的亚空间阴影挡住“帝国”这颗植物生长所需要的光芒。
    只有帝皇这颗太阳照耀着帝国，帝国才能消化诸多养分，成长才能不受影响。
    泰伦生物不是帝国能够轻易解决的威胁，在这个对于帝国来说最危险的时候，作为帝国的摄政王，西维尔不能让帝皇因为自己去给帝国再招惹另一个拥有毁灭帝国之力的强敌。
    并且，还有一个原因。
    帝皇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用来构建灵能化身，用来让自己的意志和这些灵能化身相结合。此时的帝皇可以说无比的虚弱。
    西维尔也被那混沌所夺取的灵能化身的自爆给击伤，精神和意志受到了重创。
    现在不是对四神开战的最佳时机。
    因此西维尔费力说服了帝皇，想让他接受由自己单独来寻找脱身的办法，而帝皇则负责借助灵能强虹吸器来尽快恢复自己的力量，并负责在西维尔不在的这段时间管理帝国。
    对此帝皇不可置否。
    他告诉西维尔，当他认为时机已到的时候，他会出手。
    ······
    西维尔在这个混沌领域中四处寻找。
    这里是邪神的游乐场，他们在这里进行着永无休止的斗争，其名“伟大游戏”。这是混沌诸神为了争夺混沌领域内绝对统治权的一场游戏。
    混沌诸神们将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场伟大游戏之上。他们很少会把注意力投放在物质宇宙，即使有，那也只是匆匆的一瞥。
    因为为了争夺亚空间统治权的伟大游戏远比实体宇宙里那些事情重要得多。
    但是混沌诸神在某些极特定情况下可能会合作，这些情况通常指一个极度强大且可以吸引起诸神兴趣的一个存在在物质宇宙中崛起。
    帝皇便是其中一个，因此四神一起挑起了荷鲁斯之乱，这件事暂时把四神的注意力从伟大游戏上稍稍移开。
    西维尔则是又一个，现在他深陷这场游戏之中无法脱身。
    四神仿佛把西维尔当做了棋子，放在了这张棋盘之上，自己却坐在棋手的位置，操控着棋盘上棋子的一举一动。
    但西维尔这颗“棋子”，并不是四神能够随意执掌的。
    在最初的一百年中，西维尔在这片战场上肆意穿梭，看着四神麾下的势力在这个领域中为了他们信仰的神灵而不停的进行着无终止、无意义的征战。
    他不停的游荡，只为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
    而在第二个百年中，几乎没有收获的西维尔开始选择让这片充满杀戮的战场变得更勐烈一些，他尝试着消灭那些被四神当做“棋子”的恶魔和异端。
    除了四神之外，这片战场上从未出现过如西维尔这般强大的存在。
    那些低等级的恶魔仅仅是注视西维尔的身影，其存在本身就会被消灭。那些被誉为混沌邪神最强大造物的混沌大魔，在西维尔的手中的剑下撑不过一个回合。
    无数的恶魔和邪神信徒倒在西维尔的剑下，但对此四神并没有出现西维尔预想中的反应。
    无论西维尔杀死多少恶魔，这个混沌领域中依旧有源源不断的恶魔进入。四神们依旧在进行着这场他们从不厌倦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