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今日她再度旧话重提。
“我为什么要说气话。”
穆千歌觉得莫名其妙,她一直都很心平气和,一本正经啊。
阿锦闭上了眼睛,面色越来越阴沉,内心中无限挣扎,许久,才缓缓睁开眼。
阴霾一扫而空,眼神犹如古井般毫无波澜。
“那你说说,为何要与我这般疏离,若是能说出个理由来,我便同意。”
在穆千歌刚要张嘴的时候,他又道:“那晚的歪理我不想听,如果在这般疏离,便说出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否则的话……”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穆千歌,一字一顿:
“想回京城,那就……”
“休!想!”
穆千歌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那晚上明明就默认了,怎么今儿又心血来潮的直接翻盘。
要人怎么说,难道要说两人性格之间不合,她每回都跟上刑一样?
还是说,因为惧怕他的眼神和那张冷冰冰的脸,总让人觉得不适?
穆千歌说不出口,也觉得这些说出来未免太矫情了。
突然,她灵机一动。
“你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又是皇宫中尊贵的王爷,日后府中自然不可能就我一个女人。我的性子你也知道,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又不大会跟人相处。若是欺负了你的娇妾,得罪了你的如夫人,你岂不是又要迁怒于我?现在我有小酒馆维持生计,倒也不愁什么,我只想过几天的安稳日子,不愿意在你将军府的后宅里受那份罪!”
阿锦听她说的义愤填膺,不禁笑出声来。
“千歌,我什么时候说过,日后娶了你,要纳妾了?”
穆千歌鲜少见他展颜,没想到他眼底冰雪消融,竟是格外好看。
其实阿锦原本便生的好,许是皇宫风水养人的缘故。
至今还记得那一幕,当在白水村后山看到他那张俊俏的面庞出现在眼前时,没来由的,她红了面庞。
少年身材细高,面冠如玉,除了一双眸子略显冰冷之外,其余的,她都满意极了。
可后来才知道,这男人不是一星半点的冷,简直是如千年寒冰般的难以融化。
原先她也怀疑,莫非他生来就是这幅冰冷的性格。
很快,在她遭遇村里人的误会之时,他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身边时,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许是记忆里都是冷冰的模样,这会儿冷不丁见他一笑,反而有些愣了。
四目相对,穆千歌这才明白自己又犯了什么傻。
“我是女人,难道还不明白吗?便说文帝,当年那么喜欢文
献皇后,可到老年还不是充盈后宫。你如今有大好前程,又何必要跟我一个半老徐娘在这儿苦苦耗着。再说,你不能一辈子都待在意城吧,而我却除了这儿,哪都不愿去。”
说罢,她便将脸偏到一侧,从不断起伏的帘幕露出的缝隙去看外面的景致,也不再搭理他一句。
阿锦脸上的笑渐渐收拢,又恢复了以往的常态。
他拿着书,视线低垂,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穆千歌的话,就像是一阵微风,吹起了他心中的一池水皱。
京城啊……
在紧张而诡异的氛围中,终于到了。
马车直接停在了村口,阿锦命护卫在此候着,亲自拎了东西,跟穆千歌一同步行进去。
瞧着他手里沉甸甸的几个盒子,穆千歌不禁纳闷,转念一想,八成是在马车上对那随从说的,便是这个。
其实以他今日的身份,只要肯纡尊降贵上了李婶家门,便足以叫人诚惶诚恐,蓬荜生辉了。可还体贴的准备了这些,还真是应了他先前说的,礼数周了。
饶是穿着鸦青这样不显的颜色,也遮不住那一身的贵气,穆千歌有些发愁,这一会儿若是进了庄子,可怎么办啊。
可人就是怕啥来啥,这不,前面立马有人叫住她了。
“哎呀!”
一个粗皮糙脸的妇人穿着闪缎褂子快步过来:“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穆贱人回来了啊。”
庄子上能这么叫她的人,除了张婶子还能有谁?
走的近一些了,这一身颜色差点没把穆千歌给晃瞎了眼。
上面是一身水红的闪缎褂子,下面一条翠青的闪缎裙子,衬的脸上枯皮更是不堪入目。
她嗤笑:“老话说的好:红配绿,赛狗屁。老远就瞧见这一身闪瞎眼的衣裳,我还当是哪个呢,原来是你啊。”
“你!”
张婶子气的瞪大了眼睛,冷哼一声:“我看,你这是眼馋我这一身吧,告诉你,这衣裳可是只有宅院里的人才有资格穿的。你这个烧火的老婆子,知道个屁!“
“是,也不知道这回又是谁家遭殃了,我穆千歌再怎么的,也不会用不义之财,因为啊,怕扎的慌。”
“你红口白牙,在这儿喷什么粪呢。”
张婶子恼羞成怒,刚扬手要挥过去,便被人死死握住。
她一看见穆千歌,便跟斗鸡似的无比兴奋,只想要从她身上扳回一局。这猛地被人攥住才发现,她身侧竟然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一身锦袍,通体贵气锐不可挡。此时面沉如水,一手攥着自己的胳膊,目光寒凉的盯着她。
被他那双眼睛盯着,张
婶子没来由的心慌,方才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磕磕巴巴道:“你,你想要干什么。”
穆贱人三个字,深深的扎在他的心口。
“她不是贱人。”
张婶子见男人半晌就说出这句话,顿时也不怕了,嗤之以鼻:“她不是贱人,难不成我是?庄子上谁不知道,她就贱人。”
忽然福至心灵,暧昧一笑:“怎么,你看上这贱人?我可告诉你,别看她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私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烂货呢。独自一个人千里迢迢来这儿落脚,肯定有什么脏事在原地过不下去。到底是因为些什么事家人让她离开的,说不准是败坏名声的事了。”
说罢,肆意的笑起来,可笑声还没多会儿,就哎哟哎哟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不经意对上那双眼睛,瞬间吓的腿软,档里一热,一股子腥臊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就是她的家人,日后会被是她的丈夫。”阿锦满眼杀气,仿佛要将眼前妇人撕成碎片一般,手上也随之不断施压,力量之大,仿佛要握碎一般:“往后若是叫我听到你再对她不敬,我便割了你的舌头,以儆效尤!”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哪里是张婶子这样乡间野妇所能对抗的。她腿如筛糠,抖个不停,却还不愿在穆千歌跟前失了下乘,磕磕巴巴道:“你,你可知我侄女给在哪家?那,那可是堂堂县衙里的老爷身边的大红人!你,你若是再不松手,我,我就叫你跟她家小杨似的!”
话音刚落,阿锦眯着眼:“原来是你。”
他在寻找穆千歌的过程中,也将她们的一切都打听的事无巨细。在知道小杨被人害了之后,大杨和穆千歌也难逃魔掌,当下气的恨不能收拾了她们。只是一时腾不出手来,没想到,这黑心肠的张家,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天县太爷说的话,不像是假的,他也不相信,那小老儿敢顶着自己的压力私藏包庇那贱妇。可看张婶子依旧耀武扬威,丝毫没有受冲击之嫌。
张婶子却以为他是怕了,顿时强撑着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我愿意在那儿便在那儿,告诉你,如今这庄子便是里正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一会儿我便跟他交代,将这不守妇道的贱人给撵出庄子!”
话音刚落,腕子猛地一松。
张婶子连忙握住自己手腕,抬眼想要放几句狠话,却在对上他那双阴霾的目光时,顿时吓的语结。
“很好!”
阿锦怒极反笑:“我萧莫人放在心头视若珍宝的人,竟然遭你这乡野婆子满口污秽,若非我从不打女人,今日定要挥剑斩你于马下!”
说罢,厉声对身后人道:“去一趟县衙,就说我我萧瑞锦报官,告张家谋财害命,诬陷名门,顶撞一品女官大人,叫杜大人掂量掂量,这些罪名加在一起,应该怎么宣判!”
“是!”
张婶子顿时心虚,他说了一长串除了第一条,剩下一个都没听明白,不禁强辩:“你别糊我,什么名门,什么一品女官。我就是骂了个贱人,怎么的了,难不成因为这个还要缝我的嘴不成?那,那她也没少骂我啊。”
呵呵。
阿锦眼底的怒意冻结成霜,直射向她,微微开口,话语凉凉。
“她骂你可以,你骂她,却是不行。”
牵着身侧穆千歌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我早早便在圣殿为她请了一品女官,便是你那县太爷见了也要行大礼,更何况你这肮脏之人。“
丢下一句“劝你这会儿还是去给儿子找块吉地葬了吧。”也不管张婶子那瘫软在地的绝望,牵着穆千歌,便大步离去。
一路上,沉默无语。
穆千歌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侧人的滔天怒意,却又极致隐忍。从侧颜看,浓眉紧皱,薄面透着冰冷,双目向前,目不斜视。
只有手间的疼痛,提醒她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生气。
是气自己找事,给他丢了颜面?还是因为张婶子诬陷的那些话而生气呢?
穆千歌越想越委屈,加上他的桎梏越收越紧,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拼命的去打他那只钳制自己的大掌,让他松开。
阿锦下意识松开手,待看到她腕子的红痕,这才知道是自己失控了,不由软了声音去安慰。
这一安慰,却无端的勾出了穆千歌的眼泪。
“他离开她之前,我也不知道那张家原是这种人,若是知道,便是打死我也不会就这么。”
明明泪个子还扑簌簌的往下掉呢,她却狠狠的瞪着阿锦,一点都不肯服输。
阿锦一怔,叹气:“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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