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义蹙眉,似有不解,“你一直呆在家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如何与此人有了交集。”
如晴叹口气,也不能怪李骁,要怪也要怪自己,一来身份不够格,偏总是与他碰巧撞上。再来有如善这个先例,估计此人早已把她也归类为如善那样的人物了。二来她使了两回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聪明,偏做坏事嘴巴又没擦干净,有作恶的条件,却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三来,如晴再度自责,以后她见了李骁,一定要恭敬再恭敬,不能再像上回在王府那样,与之大不敬了,更别说拿话言话语的反击。
知义见如晴不愿说实话,倒也没有勉强,也没再多问,只是叮嘱她,“李骁在山西估计还要呆了三五个月,这人最大的喜好就是老爱往我这儿跑,赶都赶不走。偏他又是王爷,与我又有同门之谊,于情于理也不好太过了。所以日后你尽量避开他,不要轻易到前院去。明白吗?”
如晴点头,她才不要去前院呢,她可是有教养的闺阁姑娘,哪能随便到前院去让外男瞧见,然后惹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与嫌话。
晚饭过后,挽雪朝云侍候知义嗽口,净手,一边偷偷望向如晴,便见沉香玲珑一人端着银制漆盘,一人拿过盘子里的痰钵,侍候如晴嗽口。
如晴嗽了口,拿着帕子轻掩脸面,侧头把嗽口水吐进痰盂里,又接过另一个丫头湍来的消食茶,小喝了一口,忽然蹙起眉头。
玉琴连忙道:“姑娘,奴婢刚才去厨房问过了,这儿的厨子没有做消息茶的习惯。所以奴婢只得拿了自带的山渣果泡了开水,虽然酸了些,姑娘就暂且将就一下吧。”
如晴“哦”了声,对知义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后还是入境随欲吧。这儿可不是京城。”
知义摇头,似有无耐,“大哥说得对,你这丫头早已被祖母娇惯成娇滴滴的大姑娘了。”
如晴不服气地反驳:“话虽如此,但我适应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她指着满桌子的面食与水煮菜,忿忿不平地道:“我最讨厌吃面食了,还有府上的厨子手艺实在太差劲了。可我想着入乡随欲,仍是勉强填了肚。”如果真是娇生惯养,早就拍桌子起义了。
知义道:“饭食不合胃口?怎么不早说?”
如晴嘟唇,“若第一天来就百搬挑剔,岂不惹人嫌。”
知义淡淡地笑了,“我说过,在我这儿不必拘着,想做什么,想吃什么,缺什么尽管与我提。”顿了下,他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家里一向乖巧懂事---不过你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么?真让你忍了,那我回去还不被剥皮抽筋?”然后转头吩咐挽雪,“从明儿起,你让厨子做些四妹妹爱吃的饭菜,另外,按着京城方府的规矩,每日里让人弄些消食的茶水,点心。”
“最好还备些时令水果。”如晴接过话,搭着茶杯笑眯眯地望向挽雪,“嫂子,有劳你了。我最爱吃水果了。”
知义无可耐何瞟她一眼,“还有别的要求没?索性一次说出来吧?”
如晴不好意思低下头,“这怎么好意思呢?”
知义连话都懒得说了,只目光瞟向如晴身后的几个丫头身上。
沉香连忙道:“咱们姑娘受不得寒,屋里得全天备着炭火,可是姑娘又不习惯那烟薰味儿,所以最好用产自蜀地的银丝炭,再加些密合香。”
玲珑道:“姑娘喜欢吃水果,一日三次,从不间断。”
玉琴接过话来,“姑娘喜欢荡秋千。”
沉香又道:“姑娘喜欢踢毽子。”
“呃----姑娘还喜欢睡懒觉。”玲珑想了想,总算找了个爱好出来。惹得如晴忍不住抚额低叹,越发抬不起头了。知义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望着如晴,连连叹气,“规矩倒是一大堆,还说自己好侍候来着,也不害臊。”
如晴不服气地道:“这也怪不得我嘛,从小,奶奶就是让丫头们这样侍候我的。人家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哥哥,你妹子我怕是改不掉这些脾性了。所以,你可不能让我哭着鼻子回去。”
“原以为弄了个善解人意又贴心玲珑的妹子过来,如今反倒成了个麻烦在身边。祖母也真是的,别的不教,尽教你吃喝享受。”知义数落了她一通,又转头对挽雪朝云道:“姑娘刚才的话可有记住?”
挽雪愣了半晌,勉强点头,与朝云一并道:“回老爷,都记住了。”
“那好,就照着她们所说的去做。”
挽雪直接木住,倒是朝云反应最快,连忙恭身领命。只是望向如晴的神色更是复杂。
而挽雪,则面上毫不遮掩的不满,如晴瞧得仔细了,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冲她们笑了笑,“有劳两位嫂子了。”
挽雪别开脸,不答话,朝云开了口,“姑娘说哪儿话。侍候您是我的福气和本份,说什么谢与不谢的。”说着暗地里扯了挽雪的袖子。
挽雪忍下心里的不满,也笑道:“是呀,老爷和姑娘虽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可兄妹间的感情比真正的一胎同胞还要亲厚。我和朝云可羡慕呢。”
一旁的玲珑目光凶狠地瞪了过去,在心里骂道:“咱家姑娘都还没嫌你个低贱的通房的身份,你倒敢嫌弃我家姑娘庶出身份来了。可恶。”
沉香却猝然开口,问挽雪,“挽雪姐姐,不知这个时候可烧有热水?我们还要侍候咱们姑娘洗澡。”
挽雪望她一眼,“这天气寒冷,咱们府上都是三天才洗一次澡,今晚并没有准备太多热水,不过刚才我已吩咐下去了,会让他们多烧些热水的。”
“那就多谢挽雪姐姐了。”
沉香又道:“那一定要多烧些哦,周妈妈还有我们几个都好多天没洗过澡了。”
挽雪面有难色,“这个---”
沉香挑眉笑问:“怎么,姐姐不方便么?”
挽雪摇头,道:“我没料到姑娘会带这么多下人过来,下人房早已住满了人,也挤不下了。今晚只能让姑娘身边的人屈就到后院侧屋洗澡了。”
侧屋?不是专门的澡房?
沉香几人杀气腾腾地瞪着挽雪,似要把她生吃。
沉香望向知义,语气恭敬地道:“奴婢记得姑娘在信里就写得清清楚,会带一个妈妈,六个丫头,两个粗役。将军府这么大,难不成姐姐连这几个下人都无法安顿么?”
知义瞟了挽雪一脸,似有不悦。
挽雪似有委屈,“前阵子老爷只让妾身收拾屋子,还真把姑娘身边的下人给落下了。请老爷责罚。”
“算了,你去把成妈妈叫来。”
“老爷,这么晚了,叫成妈妈来做甚?”
知义再度瞟她一眼,挽雪被他看似平淡的眸子盯得心头发冷,连忙强笑一声道:“老爷稍等片刻,妾身立刻把成妈妈叫来。”
等挽雪走后,知义对如晴无耐道:“祖母也真是的,怎么给我送了个这么不懂规矩的丫头。”
如晴捂唇笑道:“这与奶奶有何干?奶奶原来的目的只是让她们侍候哥哥的生活起成,哥哥倒好,居然让她们管起家来了。”
一旁的朝云脸色难看起来,又缓缓低了头,一言不发。
知义被堵得半晌无言,末了苦笑道:“是了,我孤家寡人一个,府里头也没个得力的管家,便让她们两个代为管制,如今可好,弄得一踏糊涂。她们本不是管家的料,如今弄出这么大的漏子,倒是我的错。”
如晴笑道:“等***后娶了新嫂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边关战事从来到没消停过,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娶上妻子。算了,这些事以后再提。时侯不早了,妹子早些歇下,明日里我若有空,带你去城里转上一圈。”
知义嘱咐让如晴早早休息,另外再留几个丫头下来给她使唤。
待知义走后,如晴便狠狠洗了个热水澡,舒服地泡了会澡,这才上床就寝。如晴睁眼对沉香道:“你们也累了,早些歇下吧,今晚就不必再守夜了。”
沉香摇头,“那可不行,万一姑娘夜间起床要出恭要喝口水这可怎么办?”周妈妈也觉沉香说得有道理,便让如晴安心睡下,她再与丫头们重新排值夜名单。
如晴睡意确实来了,闭上眼,很快就进入梦乡去。
如晴睡下后,沉香开始吩咐丫头们整理还没整理好的行李箱笼,一些被吩咐来打下手的将军府的丫头们见她们忙而不乱地弄着,却不知该打哪下手,因为,刚才被吩咐过来侍候的丫头全被知义狠狠斥责了一通并还赶出了内院,发配到浆洗房去了,这才让她们感受到,老爷对这位庶出的妹子,可是不一样的。万万不能怠慢的。
可是,如晴带来的丫头做事却是滴水不漏,有条不紊地做事,她们有着无从下手的感觉。为了怕被指责成不做事只知偷懒,只能听命于眼前这个看着好生严肃的妈妈的吩咐,不时来回跑路,听从吩咐,给姑娘准备夜壶、啐壶,暖壶,还有洗澡用的浴桶,及打扫院子的扫帚抹布等器具。
忙活了好长一段时候,将军府的几个丫头被累得够呛,望着好一通忙活的,扫地的扫地,抹桌椅的抹桌椅的一干人,纷纷在心里道,“京城来的下人就是不一样,做事居然这么俐落。排场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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