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相知却分离。
“你想吃哪个?”我将服务员端进来的两盘糕点推至她的面前。
李筱艾看了看眼前的精致蛋糕,又抬眼瞅了我一眼随即拿起刀叉将两盘糕点均匀的分成两份,然后推给我一盘。
我轻扬嘴角,拿起餐布上的刀叉将混着蓝莓和芝士酱的两种蛋糕一起送进了嘴里,“这是我吃过迄今为止最怪的蛋糕。”
“永世难忘。”李筱艾的声音很轻甚至夹杂着丝丝哽咽,“谢谢你,除了狄叔叔中午的电话,你是今天唯一愿意陪在我身边的…”她顿了顿,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眼神里留有一丝哀怨,像是在脑海中掠过了什么,“朋友~”
蛋糕在口中,芝士伴着咸味隐隐的丝丝腥辣,蓝莓混着甜蜜后又呈现出淡淡的酸楚。
这也许就是人生百味中的一部分吧。
蛋糕吃完,我将伏特加轻酌两杯,一杯推给她,一杯被我举了起来,“过了今日,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陪你喝完这一次还会有下次,所以该过去的总会过去的。”
砰!酒杯相撞清脆的声响,李筱艾没说什么饮尽了杯中酒,眉目中的冰冷却也回了淡淡的暖意。
“其实,今天来见你是有话想问。”我放下酒杯依旧看着她。
李筱艾抬眼与我四目相对,想了几秒后轻抬手掌伸出三根手指,“三个,你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告诉你,无论你问什么。”
“无论什么问题?”我调侃着问道。
“嗯,无论什么。”她眼中含泪,眸中的冰冷却悄悄褪去了些许。
李筱艾没有跟我开玩笑,她是认真的,无论我问她什么都会得到最真实的答案,我在脑海中思索着过去种种,毅然问道,“据你知道的,你父亲或者你有没有曾经和人结仇?就算有,谁会痛下杀手呢?”
李筱艾用她深深的眸望着我的双眼,脑海中似乎在思考着我的问题,她摇摇头缓缓道,“没有,父亲和我几乎不会和别人发生尖锐矛盾,怎么可能结仇。只是如今我也算是那些被父亲杀害的亲人家属的仇人女儿了吧,想杀了我为那些被害的人报仇,这我也能理解。我想替父亲赎罪,可却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父亲的罪又该谁来赎呢。”
话音刚落,李筱艾的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忽然有种感觉在我脑海中翻腾,真正幕后的凶手正是利用了这模糊不清的仇人概念在混淆真正需要被除掉的人,李筱艾被凶手当做了我的替身,那么多被害人就算是其中真的有人动了杀心想暗害她,对于舆论和一般人的感觉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真正的目标其实不是她,在除掉我这个原本的目标后只需要顺便下手杀了李筱艾,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其中真正的企图。
我只是因为职业与工作,需要保护她而殉职的一个无关痛痒的人,我的死只是一场因仇杀而导致的意外。
一瞬间,一种深深的罪责蔓延至全身。这一切对于她原本不应如此沉重,原本她只应该承受她父亲的那部分罪,再无其他。除夕夜,那名无名杀手的行为似乎清晰了,他的目标也许原本就不是李筱艾,也许拼尽全力想要杀掉的人是我。我在乎她,所以不能继续装作无知的与她相处在一起,带给她莫名的危险。
可是为什么是我?所有的暗杀目标其实为什么是我?真的一定是我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连着将三杯酒吞下肚,而我握着酒杯的手仍在微颤,李筱艾反而镇静了许多。
“没,没什么…”我强颜欢笑,但脑海中还是闪过了那褐色卷发女孩出现在小区内的场景,她会不会动手害我的家人?什么时候动手?用怎样的手段?
“你这样像是没什么?出了什么事?”李筱艾眉心微锁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神情甚是不解。
我又喝完了一杯酒,深深喘了口气,“我还是不太确定,虽然几乎和我想的吻合了,但是我还是不确定。”
“确定什么?”
“根据钟警官对于之前发生在咱们之间的所有案件调查似乎都与你父亲没有联系,所以他怀疑我们所遭遇的暗杀行为其实是独立的。但是他将被害人目标锁定你之后继续调查发现,其实你的过去并没有成为目标的理由,所以我想知道你或者你父亲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你父亲迫不得已做了那样的选择?”
李筱艾盯着我的眼睛,终于明白我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没有,父亲的死根本不是因为得罪了谁,而是…”
“而是什么?”我焦急的问道,心中疑问她难道会知道其中因果。
李筱艾埋下头有点犹豫,用手指将那半杯酒在桌上来回晃,却迟迟不见开口。
“怎么了?有隐情?”我更加好奇。
李筱艾盯着我的眼睛确认了两秒,“好吧,其实在春节前你陪我在艾康集团内办公的时候我的本意并不是想将艾康转危为安,那样的事我做不到,其实也没人做得到。”
“那你?”
“在查艾康的过去,和父亲死亡的缘由。父亲不让我插手企业,甚至不准我从香港回到特区一直令我不解,但他一直坚持那么做,甚至除了那套公寓不曾为我在特区购置任何资产包括他自己。其实父亲一直都是个很严格的人,他不准的事我很少会去质疑或者猜测,但不代表我心里不会去想。”
“数年前爸爸的艾康公司其实还很小,那会儿我还在读初中。可是由于药品研发和临床实验都需要资金,公司在经历数次失败后终于快要挺不住了。那个时候我和爸爸的生活拮据到无法想象,连每天吃饭都要看看兜里。可是爸爸仍旧给我零用钱,告诉我女孩子不能有那种穷酸气,那时候的家就在狄叔叔附近可比酒店公寓朴实多了,但那真的是我的家。”李筱艾的泪终究还是没止住,一滴又一滴落在了手心的酒杯中。
在她的泪目中,泪光好似时光般流转,一切好像回到了过去…
国庆节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李树康仿佛觉得自己的假期彻底来临了,可是他却没有一丝雀跃。李树康没想到自己曾经拼尽全力付出为之奋斗的企业终就没能喘过这最后一口气,失败了,最后一次麻醉式催眠失忆临床实验治疗终究是失败了。
实验病人是患有重度记忆式恐惧症的患者,曾经是一名消防员,在数年前的一场救灾行动中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战友被钢筋混凝土砸中,上半身和下半身被当场肢解,惨状惊人。从那以后这位患者就开始莫名的发病,时常发出惊叫并伴有伤人的举动。在精神病院治疗和恢复期间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病情愈演愈烈,最后不得不采取隔离治疗的方案。
在征得精神病院和家属同意后,李树康采纳了佛瑞迪医生的建议,利用最新记忆抑制药物忘忧对这名患者过去的恐怖记忆进行干预,然后再进行心理治疗,从而缓解其症状最后达到治愈的效果。
忘忧,一种新型的西泮类药物,使用后患者会产生较强的依赖性,但效果却是其他类西泮药物无法比拟的。对于安定,催眠,麻醉等医疗范畴有着起效快,稳定性好的特点,正在被实验并用于推广。
其实在实验进行的这段时间,药物对于患者而言都是稳定的,不光这名严重精神病人没有继续发病,反而在佛瑞迪医生的帮助下产生了另一种根本不存在的幻觉记忆。是一个童话故事般天真烂漫的男孩,拥有纯真的记忆和温柔的性格,他会纯净地看着晨露沾叶,也会静静地聆听悠扬音符,这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完全不可能做的。
这样的记忆装在一个年近四十,面容憔悴的躯壳里看上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但记忆抑制和催眠后的新人格的确使这位重度精神病人有了离开精神病隔离间的可能。
过了几日,原本没再复发的病人似乎开始反复,他暴跳如雷的将收音机砸了个粉碎,之后在多名医生的制止下仍无法恢复冷静,只好重新将他送回了那冰冷的隔离病房。家属和医生心灰意冷,病人的余生恐怕只能待在那黯淡无光的铁门内。
治疗失败了,但佛瑞迪医生似乎并没有放弃,两日后他告诉李树康他想最后再实验一次,这次他将进行重度催眠还有药物持续干预。家属和医生抱着本已绝望再试一试的心情同意了佛瑞迪医生的请求,再次开始治疗整个期间历时近一个月,开始时的状况基本和之前相同,只不过这一次催眠没有植入更深的记忆,只是让患者忘记过去,脑海中就像是白纸一样。
在忘忧和催眠的双重作用下,病人在整个治疗期间再也没有发作的记录。每日除了正常的听话吃饭和睡觉,在没有得到其他指令的情况下就只剩下痴痴的望着头顶上那片虚无的天空或者天花板,在他空洞的眼神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虚无,包括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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