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崔氏软倒下去,沈云澜的脸色变得惨白。重活一世,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
前世,她是十二岁的时候才被接回府里的。
自从她被送到庄子里去,崔氏便郁郁寡欢,不仅跟丈夫之间关系冷淡,连跟娘家那边都有疏远。
得亏她身边的和姑姑跟平姑姑等人都是从崔家带来的,知道帮着她跟娘家维系关系。
这些年虽不咸不淡,可逢年过节的,崔家也还惦记着她,因此在沈家,照样没人敢轻视她。
她回到沈府的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吐血昏迷之后,更是急转直下,转了年还没到三月,便撒手人寰。
说到底,前世的她跟崔氏的母女缘分,当真是浅薄至极。
“都慌什么?平日里的规矩呢?”呵斥声传来,是沈云锦,此刻的她,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八岁的女童,倒像是个当家主母一般。
“翡翠、碧玺,扶了夫人到里间歇着,和姑姑,派人去请大夫来!”
因着她的训斥,屋中渐渐安静下来,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等下人都忙起来,才紧了紧握着沈云澜的手。
“澜儿不怕,有姐姐在呢。”沈云锦声音温柔,另一只手在她背后轻抚,一点点将她的不安抚平,让她的心踏实下来。
“三婶,云澜回府是喜事。只是眼下乱着,难免怠慢了婶娘,不若三婶先回去,等母亲醒了,侄女再去给您赔罪,可好?”
话说到这份上,郑氏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的,她宽和一笑,一副体贴至极的模样,“什么赔罪不赔罪的,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岂不是生分了?”
“我也是听说六姑娘回来,心中实在是高兴,这才未等摆宴,便提前过来了。二嫂身子不适,当以她为主,我便先回去了。”
沈家的姑娘们是放在一起排辈的,沈云澜是二房的嫡女,在二房她最小,在姑娘们当中也最小,行六,所以是六姑娘。
“若有什么事儿,就派人去清风苑找我。”同沈云锦说完,她又执起沈云澜的手,将腕间的鎏金镶碧玺镯子褪下,戴在了沈云澜手上。
“云澜才刚回来,等安置好了,得空去清风苑找我跟你三姐姐玩。”
若非早就知晓郑氏的真面目,沈云澜怕是会跟前世一样,被她唬了去,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跟自己亲近。
郑氏口中的三姐姐,名唤沈云安。
目前的沈家共有三房,可实际上,应该算两房。
上一辈就只有两房,大老太爷生了三个儿子,二老太爷却无所出。
于是,大老太爷将自己的小儿子沈沛,过继给了亲弟弟,做了二老太爷的儿子。
如今大老太爷已经过世,二老太爷还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继过去的原因,沈沛妻妾不少,可到现在还没儿子,膝下只有一个闺女,还是妾室生的。
自小便养在郑氏膝下,被郑氏教导的完全不认生母。
前世沈云澜回府的时候,三姑娘才刚记在郑氏名下不久。
大概是为了方便说亲,再者,郑氏也瞧出来了,自个儿没有生嫡子嫡女的命。
“多谢婶娘。”挂念着自己的母亲,这会儿沈云澜没工夫跟她扯皮,便道了个万福,同沈云锦一起,将她送出门去。
瞧着她走远了,沈云澜脸上的笑意依旧,可眼中却只余冰冷,沈云锦亦是如此,然姐妹俩相对的时候,眼中却又都染上了暖意,似乎从未分开过一样。
对此,沈云锦的心里,略有些奇怪,倒是沈云澜,拉着她的手往里间走去。
前世,阿姐对她一直如此温和,可她总是将她的好意当成装模作样。
“阿姐,娘会没事吧?”进到里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崔氏,沈云澜的心里又怕了起来。
她怕重活一世,一切依旧跟上一世一样,怕崔氏这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
怕郑氏跟小郑氏联合,不仅谋了二房的一切,还害得她们姐妹几个都不得好死!
“放心吧,娘会没事的。”沈云锦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笃定,沈云澜转头看向她,到此时,她才察觉出另一些不对劲来。
这次回府,比前世早了四年,相同的是,母亲再一次昏倒。
只是,前世母亲昏倒后,安置了一切的人,是小郑氏,这一世却是自己的阿姐。
上一世,她傻乎乎的将郑氏视作亲人,可自小跟在母亲身旁的阿姐,却将郑氏的蛇蝎心肠看得分明,因此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多几分尖锐。
可刚才瞧着,阿姐的举止进退有度,对郑氏的态度也挑不出任何不妥。
莫非是因为自己提前回府的缘故,所以才跟前世有所不同?
沈云澜暗暗揣度着,却不知沈云锦也在观察她。
“姑娘,徐大夫到了。”和姑姑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沈云锦吩咐一声,徐大夫随着和姑姑进来,为崔氏诊脉。
前世大夫来给母亲诊脉的时候,她未在跟前。甚至蠢得听人挑唆,一直以为母亲装病。
平日里,她很少往清芷园来,倒是常去郑氏的清风苑。
现在想起前世做过的种种蠢事,她还恨不得跟才醒过来那会儿似的,给自己两个嘴巴。
“徐大夫,我母亲她……”正想着,阿姐的声音传来,沈云澜回过神,向着徐大夫看去。
这一世,母亲虽然也昏过去了,却没有吐血,加上她提前了四年回来,应当……会跟前世不同吧?
“五姑娘放心,夫人这是风寒未好,加之情绪激动,才会昏倒。老朽重新开一张方子,等风寒好了,再按照之前的法子继续调养。”
徐大夫常来,自然是认识沈云锦的,他笑着说完,瞧见了她身后的沈云澜,不由得怔了怔。
“这是六姑娘吧?”姐妹俩是双生子,身量相似,却不完全相像,可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知道她们是姐妹。
“是,云澜回来了。烦请徐大夫再给云澜瞧瞧。”这般说着,她拉着沈云澜坐在桌前,让她伸出胳膊来。
徐大夫应了声,为她诊脉。
若是她二十几岁那会儿,徐大夫大概能说出不少病症来,可现在,她只有八岁,身体好着呢!
然而,徐大夫的话,却让她愣住了,“嘶……六姑娘这脉象,好像不大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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