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好意思,这案子,咱们不良人接手了。三位千牛卫同仁,请放手。”
魏昶走了过来,亮出腰牌。
三个千牛卫士兵一看,这案子被不良人领了,正好落得清闲。于是骂了几句看热闹的人,便走了。
那个体格健壮的汉子,见李冼衣着光鲜,挨打的时候就没还手,后来又被一群壮汉拉到了路边,显得有些害怕了。
“你别害怕。”魏昶道:“咱们也不欺负你,撞翻了咱家丫鬟的菜篮子,该多少钱,你赔钱便是。”
“我没有钱。”
“小子,找挨揍呢?”李冼把手搭在那人肩膀上,指着地上的菜叶说:“这点儿菜,你都赔不起?”李冼气愤地四下看了看,“赔不起也成,我倒是不差那几个钱儿,最起码你得服个软不是?”
那汉子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魏昶咂了一下嘴道:“算了,他也挨揍了,还是个穷光蛋,别为难他了。来,小红,再给你几个钱儿,去买菜吧。”
一个小插曲似乎就要结束了,可这时陈豹站在门口喊道:“等等,钟庆奎,是你吗?”
那汉子听到别人喊他的名字,突然扭回头,看了看陈豹,突然一喜道:“豹哥?”
“嘿,小子,如今怎么落魄成这样?”陈豹苦笑一声,走了过来,拉着钟庆奎的胳膊介绍给大家:“这小子,曾经是咱们登州防御使手下的一名旗手。”
能当旗手的,不应该是个怂包,可现在看来,他可有点儿怂了。
陈豹不知在这位兄弟身上发生过什么,只是把他拉进屋里,坐了下来。
一打听才知道,原登州防御使胡光华犯了事,被至德皇帝免了职,随后派来一名新将统领登州兵。
那新将领一来到那里,就开始清除胡光华的亲信,于是钟庆奎就被挤出队伍。
他也没个家,心思跑来长安混口饭吃,结果一来到这里才知道,想在长安混口饭到底有多难。
一开始想凭借自己的好身板找些看家护院的工作,可长安城里的大户人家,十分排外,因为他孤身一人,还是远处户籍,便没人用他。
后来他跑去各路码头,结果因为他太能干,而被蛇头驱赶,骂他不会干活儿。
来了几个月之后,似乎是有点明白长安城里打工的套路了,他才跑到平康坊,找点儿力气活儿。他还听说,平康坊里有很多便宜女人,如果自己能赚到钱的话,或许还可以捡个便宜,成个家。
“豹哥现在是官家人?”钟庆奎看了看陈豹的衣衫。
“嗯,不良人。”陈豹说。
“是胡将军给您走动的吗?”钟庆奎问了一句,又苦笑摇头道:“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让胡将军也帮俺走动走动。”
“胡将军现在怎么样了?”陈豹问。
“关起来了。”钟庆奎无精打采的说:“说他谋反。”
“胡将军谋反?”陈豹惊愕道:“这不太可能吧?”
“皇帝说他谋反,就是谋反,别人还能怎么样?”钟庆奎苦笑道:“希望这事儿不会连累到你,毕竟你也是他介绍的吧。”
※※※
刚才的不愉快,在一顿酒之后就化解了,李冼还邀请钟庆奎来他这里帮忙。李冼说,现在他的业务铺得太大,自己实在是走不过来。
钟庆奎一听,喜出望外,自然答应。
这种机会,对穷困潦倒的他来说,做梦都不敢想。
吃饭的时候,陈豹突然问了一句:“钟老弟,你身手不错,当初没考虑参加长安城的杀手组织?不瞒你说,当初我离开部队的时候,如果不是胡将军给我推荐到不良人,或许我也干了杀手这个行当。”
“我试过了。”钟庆奎说:“当时我还在东市混事,我找胡老三的七太保帮忙介绍,后来他介绍一个掮客给我,结果人家因为我没有家眷,而不用我,说让我去找小集团试试看。”
“那你去了吗?”
“都沦落到做杀手了,还不挑个大地方?”钟庆奎也有骄傲的一面:“小地方咱不去。”
“那个掮客叫什么,现在还能联络上吗?”魏昶问。
“能。”钟庆奎道:“不知魏大哥想干什么?不过……,最好还是别去碰他。”
“我知道他们不好碰,不过我还是想见见他。”魏昶说。
“东市南一巷,林家药材铺的掌柜,就是掮客。他叫什么名字我们不知道,大伙儿都叫他老林。”
“好,明天白天我去会会他。”
“没人介绍,他是不会承认的。”
“我去找刚才你说的那个七太保帮忙。”魏昶说。
魏昶既不打听那个七太保叫什么,也不询问更具体的事物,看起来就很有把握的样子。
钟庆奎不知道魏昶的底细,没敢乱说话。
晚上,钟庆奎和陈豹一个屋里,与陈豹聊天,对陈豹说:“那老林可不是好惹的,他屋里还藏着三个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有最少三个口子可以逃跑。”
陈豹说:“魏昶更不好惹。不过明天的时候,我还是会告诉他小心的。”
“那就好。”
翌日,六月初五。
陈豹在家养伤,李冼带着钟庆奎忙业务去了。
魏昶带着祁琪和唐虎,来到东市南一巷。
刚才他们先去了一趟万年县不良人内务府,找到了万年县不良帅尉迟骏,请求帮忙找东市大蛇头胡老三。
结果竟然被尉迟骏一口否决了。
魏昶火大了,却不能与不良帅斗火,直接带着人来到了东市。
结果转了半天,竟然没逮住一个蛇头。
正感觉纳闷,突然脑子一转,来到了南一巷林家生药铺。
“哎,老魏,你就打算直接走进去啊?”
“咱们是来拜山头的,不是来惹事的。”魏昶扭回头看了看唐虎:“你还是不要进去了,我跟祁琪进去便是。”
“哎?老魏,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个丫头啊?”
“这话让你说的。”魏昶瞪了唐虎一眼:“你这五大三粗的,带你进去,人家就得提防起来。哪有带着祁琪进去好?人家一看祁琪这漂亮大姑娘,一下子就放松警惕了。”
祁琪眯了眯眼睛,没说话,只是一脸的不高兴。
随后跟着魏昶走进了林家生药铺。
生药铺门口一对门联:“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魏昶点了点头,钻了进去,药材铺和棺材铺都是低头生意,进来人了,都不会太热情。
这并不是说店家不礼貌,反而是一种特殊的礼貌。
表示店家不欢迎有客人来。
一走进来,没看到掌柜,却看到一名十三四岁男孩,男孩见有人来,买卖腔儿地说了一句:“哎呦,您家这是给别人来帮忙的?”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来找老林。”魏昶四下看了看,“我们是长安县不良人,我叫魏昶。”
“你们找老林什么事儿?”男孩看了看祁琪,也是一身官服,而且面生。
魏昶明白男孩的意思,是想看看,他身旁的这个人是不是“领路人”。
魏昶说:“过来打听点儿小事,不破坏你们的规矩。”
“得,这位爷您这句话就破坏规矩了。”男孩笑了笑,恭敬地站起来,抱了抱拳道:“小子不敢拦爷的道儿,可您不应该来打听。咱们林掌柜的胆儿小,怕见生人。”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魏昶掏出御赐腰牌道:“你去告诉他,我今天的任务,是在给皇帝办事。如果他不想被连窝端的话,就来跟我说说话。我再说一遍,咱不破坏你们的规矩。问几句话,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咱也不难为你们。你,听明白了吗?”
男孩看了看魏昶,再看了看金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时楼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林子,下面谁在说话呀?如果是客人,就带上来吧,不过,不要带太多人上来,我呀,得了麻风病,怕是要传人的。”
魏昶一笑对小童指了指身边的祁琪,似乎是说,这漂亮姑娘也不能带?
这位小林子明知道楼上的人可以透过墙缝看到下面,而且看得一清二楚,可那老林一定要把话说得模模糊糊。
小林子不再说话,示意魏昶还是一个人上去。
魏昶抱了抱拳,大踏步走了上去。
“魏爷,您就别进来了。有话,咱们隔着门板说。”老林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不是咱老林不礼貌,而是这麻风病谁也不想得呀。”
“好。”魏昶道:“老早听说过林老,今日头一次来拜会,失敬。不过呢,我也不跟你说废话,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昨天长安县被抓的那个刺客是谁;第二,他要杀什么人;第三,谁是雇主?”
“魏爷,您这三个问题,可是太要命了。”老林轻咳一声说:“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是后面两个,就算你把我房子烧了,我也不可能告诉你。”
“好,”魏昶说:“刚才我说过,不破坏你们的规矩,方便就说。不方便,我再想别的办法。”
“死的那个杀手本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他的代号叫方雷。昨天辰时被万年县不良人张五项逮住,逼问了两个时辰,没招供。后来,他咬舌自尽了。”老林说。
“难怪你能把他的代号告诉我,原来他已经死了。”魏昶说。
“对,否则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回答。”老林说。
“如果我想从你们手里,赎出一个杀手来,需要多少钱?”魏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不知道魏爷想赎谁?”老林冷笑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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