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愣了几秒,下意识地看了江铭一眼。
江铭本来很有些昏昏沉沉的,似是也看到了叶南星,眸光沉了沉,没有说话。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秦念还没有跟叶南星说上一句话。
也不知道她现在跑过来,所为何事。
上次她将记者叫来的事情,还是向北以酒店的名声为借口给压了下来,不然现在,还不知道闹到什么程度。
所以自己现在,真的拿不出什么好表情来面对她。
“你是来找江铭的吧?那你们聊着。”她说着,放开了江铭的手,便要自己回车上。
江铭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羽绒服帽子,拉得她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又退回到了他的怀里。
“想说什么说吧。”他说着,语气里很是冷淡。
“我来跟秦小姐道歉。”叶南星垂眸,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
秦念有些懵,这才抬眸打量她。
她最近好像消瘦了不少,美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气色很差,脸颊也凹了进去,颧骨突出了不少。
“跟我道歉?为什么?”她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
“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
叶南星说着,语气里当真带着几分歉意。
可是这些事情,谁说得准呢?是不是真心,谁又猜得到?
“不必了。”江铭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茬。
秦念没吭气,只是打量着他的脸色,不知道他又想说什么。
“因为你,我才知道念念对我有多重要,感谢你,让我们彼此敞开心扉。”他冷声说着,一字一句都让叶南星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但她只是扯了扯嘴角,将目光投向了秦念,“秦小姐,我上次打伤了你,但用我父亲的命和我家里的公司来赔偿你,我觉得已经够了。”
秦念闻言眉头一蹙,不解地看她,“不知道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将你家中的变故,归咎到我身上了吗?”
“你身后是什么人,我知道。”叶南星惨然一笑,随即看了江铭一眼,“阿铭知不知道,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这话到底几个意思啊?我要是身后有人,死的也是你,不是你家人。”秦念来了脾气,也顾不得江铭在不在,沉声反驳道。
叶南星并不答话,只是阴仄仄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挑了挑眉,“祝你们幸福,也希望,不会再有麻烦事来打扰你们。”
语毕,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秦念有些烦躁,看着江铭绷着的脸,心里更是不爽。
自她跟江铭在一起之后,就总是有人要来给她添堵,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还每个都生命力极其旺盛,要么危及她的小命,要么是把家里搅了个天翻地覆。
看叶南星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大概是还有什么事情要找到她头上。
“说起来,她家的事,跟向北有关系吗?”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
江铭眸光沉了沉,“只能说他早就盯上了叶氏,跟你没什么关系。”
“所以sn控股,是向北的公司?”她拧着眉,反问道。
“管得还挺多,关心他干什么?不许!只能关心我!”他板着脸,没再答话,将她拉到了车子跟前,自己钻进了副驾驶。
这样想来好像也对,李雨喜欢向北,所以将机密告诉了他,帮助他收掉了叶氏。可是,李雨现在在陆氏上班......是几个意思?!
想着,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陆星河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吗?李雨被家里赶出来的事情,他是知情的,为什么他敢把李雨留在身边?
两眼一抹黑,她无语地摇了摇头,这才启动了车子回家。
回家之后,江铭喊着要洗澡,因为他喝了酒,她有些不放心,直接被他给捞进了浴室里。
“秦念。”他光溜着上身,低声叫她的名字。
“干什么?”她清了清嗓子,帮他开了热水,问道。
他的眸光在她身上游离了一圈,随即咧嘴笑,“等你病好了,我们可以生个孩子。”
“......”
她的呼吸一窒,无声地垂下了头。
“生个儿子,像我一样帅。生个女儿,像我一样好看。”他丝毫不顾忌她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还打量了一下她,“像你还是算了。”
“谁说要跟你生孩子了,脸可真大!”她无语地嗤笑一声,随即将毛巾扔给了他,嫌弃地出了门。
到沙发上坐下,她有些愣神。
苏城说她好像还有救,也不知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也没给她开药,也没说具体的方法,上次她也迷迷糊糊地忘了问,这会儿一想,整个人都很迷茫。
江铭说专家没来,她现在也是放弃治疗的状态,要不要接着去把病看一下?
不过最近她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胃不疼,不想吐,反而胃口更好了,昨天称了一下,好像还长了肉。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回光返照?”她摸了摸自己肉肉的脸,云里雾里地嘀咕道。
“你在嘀咕什么?”江铭裹着个浴巾出来,好像是故意的似的,胸膛还有水珠没擦干净,正汇聚成小溪流顺着健壮的腹肌滑了下来。
秦念收起心神,现在连美色都没心思欣赏,“我在想我的病,治病要很多钱吗?还是要做手术?奇怪,上次那个老头明明说我没得救了,苏城医生为什么说有救?”
江铭闻言表情一沉,眯起了眸子。
“什么意思?”
她这才想起来,那段时间正在跟他闹别扭,所以他好像不知道这回事,便将那日的事情跟他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了,他们两个都是医生,说的话却不一样。”
“我知道了。有时间我去问问。”江铭点了点头,眸光里含着些她看不太懂的情绪,让她有些云里雾里。
她想多问,但是又怕惹得他不高兴,便噤了声,去了浴室洗澡。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日子就到了周五。明天就是江宁和向北订婚的日子了,虽然江铭已经跟林清婉闹得很僵,但是让她惊讶的是,一大早的,陆鸿越居然来了。
她从未私底下见过陆鸿越,刚好江铭出去给她买那家很好吃的汤包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有些尴尬,飞快的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请他进屋坐下。
说实在话,陆鸿越虽然是江铭的继父,但是做的事情,还远远不如林清婉这个亲妈来得膈应人。
她毕恭毕敬地给陆鸿越倒了一杯茶水,尴尬地杵得远远的。
“江铭出去吃早餐了,您要找他的话,估计还得等等。”
陆鸿越并未端起茶杯,只是端着架子清了清嗓子,眸光在她身上游离了一圈,随即抬起了下巴,道:“他在不在家无所谓,我只是来邀请你们,去宁儿的订婚宴。江铭他妈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很对不住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给你们送一栋更大的房子。”
秦念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此刻只是觉得很懵逼。
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也不敢贸然答应下来,只好干笑道:“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一切都以江铭的想法为准。”
“妇人之见,还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明天务必赏脸,宁儿也好心情舒畅,儿媳妇你说呢?”
秦念被他一声儿媳叫得虎躯一震,心中疑虑更深。
这个公公自上次在向北家里见了她之后,态度就一直飘忽不定,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反正什么事儿都是林清婉出面,他倒好像对一开始瞧不起的她客气了很多。
“去是自然会去,没有人比江铭更疼宁儿,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扯了扯嘴角,低声一笑。
“我来呢,还有另一个目的。”陆鸿越说着,眸子里闪着精光,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您请说。”她垂眸道。
“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都疼宁儿,但据我所知,向北先生身边莺莺燕燕如过江之卿,虽然没有传过绯闻,但从不缺玩的女人。”
陆鸿越说着,眸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秦念被他说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解地反问道:“所以呢?”
“宁儿来陆家十几年,我只有星河一个亲生儿子,心中早已把她当做女儿看待,见不得她受委屈......这明眼人都知道,虽然向家财大气粗。跟他们结了亲,自然是好处多多......但,是让宁儿拿幸福来换,我也不忍心。”
她听着听着,心里更是懵了。
“您的意思是,不赞成宁儿跟向北先生在一起?”
“哎。这其中牵扯得太多,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一细说,但你若是能......”
“不好意思,不能。”秦念根本没有听他说完,便冷声拒绝了他。
想都不用想,他跟陆星河想的一样,又想借她的手来拆散江宁和向北,因为宁儿对他们家恨之入骨,要是真跟向北在一起了,陆家被搞垮,那是迟早的事情。
居然还曲线救国扯到了心疼宁儿上面,果然无商不奸!
陆鸿越似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拒绝搞得很不悦,刚才还笑容可掬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们不是心疼宁儿吗?若是以后向北先生辜负了她,她该怎么办?”
“这是她自己的事,她有权利自己做主,您为什么要找我来说呢?完全可以跟她自己谈,或者干脆硬气一点,去找向北先生谈。”秦念一字一句地说着,一脸的严肃认真。
陆鸿越闻言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果然是我小看了你,你大概也知道,向北的心在你身上,所以一边吊着江铭,一边让宁儿来做炮灰,你们就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是吗?”
“您确实小看了我。”秦念咧嘴一笑,“我还真就喜欢江铭,您所说的跟向北关系不一般,吊着他们的言论,我无法苟同。明天的订婚宴我们保证会出席,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请回吧。”
“你!”陆鸿越终于是绷不住脸,低喝一声,生气地指着她的脸。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还是回去劝劝您的宝贝儿子,明天悠着点,不然的话,烂摊子可有得您收拾!”秦念说着,噌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谁知,一扭头,却发现江铭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很是骇人。
“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进门?”她表情一滞,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有多久,心底蓦地有些虚,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鸿越见了江铭,也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走。
“您私底下跟我老婆见面,不知有什么事?”江铭寸步不让地挡在门口,随即进门,将陆鸿越的去路挡住。
“怎么?林女士不管了,您又要来找我们麻烦?”
陆鸿越被他反问得有些不悦,像往常一样板起脸,拧眉训斥道:“再怎么说,我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父亲,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看来,林女士说,我以后跟陆家再无关系的话,没跟您商量过?”江铭嗤笑一声,将手里打包的汤包递给了秦念,“我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是。”
陆鸿越脸上那已有些松垂的肌肉越拉越长,越绷越紧,看起来似是受到了很大的侮辱一般,很是生气。
“我跟养不熟的白眼狼没什么好说的,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虎毒不食子,你妈还能坚决地跟你断绝关系!”
他说着,绕过他就要走。
“慢着。”江铭低喝一声,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奉劝你们,欺负我就成,谁敢动宁儿一下,我绝不手软。白眼狼就是这样,只要不高兴了,是会咬着脖子不松口的!”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在陆鸿越耳边说着,语气森冷有力,居然让秦念的后背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明天该怎么做,我希望您想清楚了。若是您认为我离开了陆家,没有陆家的股份和钱,就成了没有獠牙的狼,那您就大错特错了。”
陆鸿越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是不会被他几句话给吓到的,但他也没答话,只是狠狠地盯剜了他一眼,便冷哼一声,推门而出。
房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秦念没有胃口,看着他杵在门口偏头想事情,莫名地觉得他的背影都是愤怒和恐怖的。
家里的空气似是被冻住了一般吓人。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倒是他过了十几秒,整个人如同没事人一般回过神来,踱步到厨房,给她取了一瓶牛奶,放到了她手边。
她感觉他应该是将自己和陆鸿越的对话全听了去,因为,她刚才打开餐盒,汤包已经凉得透透的了!
“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也没想到他会来。”她悻悻地垂下头,打开牛奶喝了一口。
“不了,我没什么想知道的,我只看结果。”江铭绷着脸,冷声道。
她现在有一种错觉,他好像在失业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人似的,没了以前的纯粹温和,整个人身上透着些暴戾的气息,有些骇人。
偏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问题到了嘴边也没敢问出口。
明天宁儿的订婚宴肯定不平静,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是否像陆星河所说他会让江宁身败名裂跟他玉石俱焚的话,她还无法确定。
“我出去一趟,中午可能不回来,你不要等我。”江铭板着脸说着,还没待她回答,就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还有一点她忘了说,他现在失业之后,整个人变得神神秘秘的,好像在背着自己搞什么事情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暗地里弄什么!
“不会是什么隐藏的大佬吧?”她自言自语着,随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要是个大佬,还要忍气吞声到现在?
肯定又是去找向北了,这种时候,只有向北能稳得住大局。
想着,她收起心神,将汤包热了下,才饱餐了一顿。
中午的时候,江宁给她打了电话,喊她出去吃饭,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虽说要跟向家那样的人家订婚了,江宁的表情里看不到什么喜悦,整个人就是很平静,而且平静得有些过了头。
平时叽叽喳喳的人安静了下来,比哭天抢地还可怕。
秦念坐在她的对面,忍不住抬眸打量她。
“念念姐,等我跟向北结了婚,我一定会把陆氏踩在脚底下,让那个站错了队的女人,后悔终生!”江宁说着,表情阴冷。
“......还是算了吧,我跟你哥现在倒过得自在。”秦念摇了摇头,答道。
江宁冷笑一声,眸中都是不屑,“我没想到她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还要去招惹我哥。”
“宁儿,你哥......希望你幸福,不管你选择了什么,他只希望你能幸福。”秦念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念念姐。”江宁闻言垂眸,惨然一笑。
“那,就希望悲伤远离你。如果你跟向北在一起,能保证不会被他伤害的话,我们都会祝福你的。”秦念冲她微笑,随即抓住了她纤细的手,“但,你要是不高兴的话,难过的话,你哥会第一个站出来,讨伐他。”
江宁点了点头,随即冲她笑了笑,“好了念念姐,明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些!走走走,陪我去试试衣服!”
秦念跟着她去了,没想到她还是在舒然那里做衣服。不过不是婚纱,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高定礼服。
“好久不见了。”江宁试衣服期间,舒然过来跟她打招呼。
她点了点头,“对啊,好久不见。”
“最近还好吗?”舒然递给她一杯喝的,拉着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像个熟识的老朋友一样跟她聊天。
“很好,谢谢你的关心。”秦念说着,垂眸想了想,随即偏头打量着她的脸色,“你说你跟向北一起长大,明天他订婚你会去吗?”
舒然闻言垂眸一笑,“那是当然。”
她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向北先生,没有兄弟吗?真的没有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执着于此,舒然也只是笑笑,正欲开口回答,江宁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出来了。
一字肩设计露出了她好看的锁骨,腰间严丝合缝,将她纤细的身姿勾勒得很是完美,宛如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
“怎么样?”江宁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询问道。
“好看。”秦念毫不犹豫地夸赞。
她点了点头,看起来没什么快乐的情绪,就像在普通的商店里试衣服一样平和。
没再多做挑剔,江宁收了衣服,便拉着她要走。
听她说,向北的家人并没有打算回来,说是一切尊重向北的决定,明天说是订婚,其实也就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聚在一起吃饭,让向北把她介绍一下,就算是把这件事情给搞定了。
秦念想着这样小型的办也挺好,最好是直接家人跟家人面对面定下来那就更完美了,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自家人解决,不需要外人掺和。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第二天,秦念心中纵使再是忐忑,也避免不了这一刻的到来。因为向北设的是晚宴,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加上江铭整个人绷着脸,也似是在为晚上可能发生的一切而烦闷。
夜幕四合,他才带着她,去了指定的饭店。
秦念到了就懵逼了,说好的小型聚会,吃个饭就搞定的呢?!
只见现场各种穿着礼服的社会名**英齐聚一堂,光是下面的饭桌就摆了十几个桌子,都赶上她结婚的时候了!
偌大的会场被装饰得焕然一新,到处都是鲜花,舞台上的灯光绚烂夺目,快闪瞎了秦念的狗眼。
“来了?快坐。”向北一身西装笔挺,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个优雅的贵公子,见了他们过来,浅笑着招待他们坐。
碍于江铭和林清婉早已经闹翻,他很有眼力见地将江铭和她安排在c位旁边的桌子,可以将舞台一览无余。
还能不跟林清婉和陆星河他们打照面。
江铭的脸色很阴沉,大概是昨天陆鸿越激怒了他,他现在的目光一直紧锁着旁边桌子的几人。
秦念看了一眼,发现陆星河早早来了,正在桌子旁坐着,慢条斯理的喝酒,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江宁没有露脸,估计是在一旁的偏厅坐着在等候,她也没去凑热闹,只是忧心忡忡地打量着现场,没一会儿,居然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居然领了一大堆记者进来,在不远处集中着,闪光灯正哗啦啦地闪着,他们每一个人都像在这宽敞的大厅里寻找着爆炸性新闻似的,眸子里闪着跃跃欲试的精光。
秦念蓦地有些虚,下意识地抓住江铭的衣袖。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江铭的脸色也越发地难看了起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心中的忐忑不安估计是一样的。
“念念,你来得这么早啊?我还说喊你一起。”李雨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站起身,心不在焉地扯了一个笑容。
“我跟江铭一起来的,坐吧。”
李雨的眸光打量着这广阔的大厅,幽幽地叹了口气,“还好向北先生愿意给我送一份请柬,不然这种场合,我可是没机会见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秦念,“哎呀今天这种场合,你怎么这么素净得就来了?这现场多少记者啊,你好歹算是陆家人,也不好好打扮打扮。”
秦念这才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一身黑色长裙,画了很重的眼影,嘴唇涂了她很少见的深红色,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分说不出来的味道。
看起来就是,很凶。
“你这,样子弄得这么凶,又不是来打架来了......”秦念偏过头,跟她聊起了天。
“对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江医生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你俩吵架了?”李雨眨了眨眼,看了江铭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责备。
“你啊,有时候就是有点倔,死倔死倔,认定的事情就不肯后退一步......”
秦念被她说得有些无奈,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不答话。
现场的宾客越来越多,他们这一桌坐了不少她不认识的宾客,没一会儿,舒然来了。
她依旧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在这种场合,居然随意穿了个短裙就过来了,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地疏在脑后,看起来很是精干。
舒然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没有跟她多做言语,只是淡淡地冲她一笑。
“念念,我去转一圈。”李雨看起来很是兴奋,拍了拍秦念的肩膀,便起身汇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流,留下秦念在这里心事重重地等着宴会开始。
又过了十几分钟,这场宴会的主要人物已经到场了。
林清婉脸上挂着淡笑,挽着陆鸿越的胳膊,整个人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对着记者们的镜头,也拿出了豪门夫人应有的端庄姿态,优雅又高贵。
本来还害怕她会找自己麻烦,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林清婉连看都没时间看他们一眼,光是忙着应付记者,照顾陆鸿越的情绪,就忙得团团转了。
倒是陆鸿越,来到席位上,深深地看了江铭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看。
秦念的心中沉了沉,蓦地感觉这不是一场宴会,好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般,她时时刻刻感觉到如芒在背,很是难受。
忐忑之中,大厅的灯光渐暗,舞台上华美的灯光更是引人注目,秦念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江铭的手。
“感谢大家来到向北先生的订婚现场!现在请各位就坐,媒体朋友保持秩序,在规定的范围内拍照,谢谢。”
司仪的声音响起,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
秦念的一颗心也开始扑通乱跳,没一会儿,手掌心就冒出了汗来。
她忍不住偏头打量着陆星河,发现他定定地坐在那里,整个人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所担心的事情他会不会做出来。
“下面有请今天的主人公,向北先生,和江宁小姐!”
司仪话音刚落,江宁一袭白衣,脸上带着笑,挽着向北的胳膊,款款而来,像是一只出尘的仙女,明媚动人。
看起来真是郎才女貌,格外的般配。
“向北先生大家都知道,是sn控股的第一大股东兼总裁,江宁小姐是陆家的掌上明珠,二位今天能够走到一起,实在是令人羡慕!”
“那么现在,我替在场的各位,采访一下今天的两位主角。向北先生,听说您回江城不是很久,是如何就确定了江小姐是您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呢?”
向北仿佛对这种众人瞩目的场合司空见惯了,毫不扭捏地接过麦克风,冲江宁笑了笑,“她的爽朗和天真吸引了我,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能令我感觉轻松和快乐的人,而宁儿,正是那个人。”
台词很官方,听起来很甜,却没有一点味道。
台下响起了阵阵掌声,秦念扫了一眼江铭,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眉头拧的更紧,似是很不悦。
也是,疼了几十年的白菜长脚自己跑到了别人的碗里,连招呼都没给他打,换做谁,都不高兴。
在她愣怔间,司仪已经介绍完了台上的二人,这会儿已经到了他们在台上互相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候了。
看着进程过半,陆星河也没有任何行动,她渐渐地松了口气,抓着江铭胳膊的手也开始松开来。
“众所周知,向北先生是商界奇才,如今也成了一枚已婚人士,我想采访一下我们今天的女主人公,此时此刻,心情如何?”
江宁看了一眼手上的钻戒,扯出一个笑容,拿过麦克风,表情里没有什么喜悦。
“她心情当然好了!”
一道女声蓦地响起,截断了江宁的话茬。
秦念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还未回过神来,就见刚才从宴会开始就一直没见人影的李雨正缓缓踱步上台。
“一个十八岁就不顾纲常伦理爬上兄长的床,还为别人流产的女人,能找到如此优秀的男人,心情当然不错了!”
李雨的这一句话,无疑是一个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现场。
秦念两眼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台上很有经验的司仪也是乱了,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挥着手示意保安将李雨拉下去。
“你毕业典礼那一夜,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跟陆星河......”
“你是什么人!!!”林清婉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说着就要冲上去收拾李雨,秦念胸口堵得慌,看着台上摇摇欲坠的江宁,整个人都木了。
李雨,李雨她怎么会......
而江铭,早已经箭步冲到陆星河的面前,一拳朝他脸上招呼了过去,三两下将他打倒在地,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好几个人上去拉都拉不住暴怒的他。
整个订婚现场,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时间,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了看热闹的宾客,和如同鬣狗一样蜂拥而至的记者,场面一度失控,江宁被保安护送着下了台。
秦念回过神来,在混乱中狠狠地钳住了李雨的胳膊,穿过各种摄像机的追随,额头被撞了好几下也无暇顾及,一路来到会场角落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被逼到了角落。
“请问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江宁小姐真的和陆星河先生有不伦的关系吗?”
“再说两句吧!”
“你有证据吗?!他们二人曾经发生过关系还有打胎的证据?”
记者不死心地追在后面,秦念听着他们的问话,腿都在颤抖。
感觉到身后的李雨顿下脚步,她几乎是祈求地冲她摇着头,求她不要再说了。
李雨冲她淡然一笑,随即掰下了她的手。
她心里那根救命稻草,似乎也被她无情地给掰断了一般,整个人的心蓦地往下沉。
“小雨,不要......求你了,不要!”
“当然了,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位女主人公的嫂子,也就是我的好闺蜜,也知道。”李雨笑盈盈地说着,随即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秦念,一咬牙,将她拉到了跟前,“是吧,念念,你当时还跟我说过这个事情。”
秦念闻言,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中除了被背叛的无力感,还有一股子愤怒和不安油然而生。
“小雨,你为什么......为什么......”她惨白着脸,脑子里嗡嗡作响,除了语无伦次地反问之外,已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位小姐,是真的吗?给我们说说吧!”
“就是就是,说两句吧!”
“这位小姐!”
一直到面前围着的记者被保安拖走,秦念的脸上早就濡湿一片,不知是冷汗,还是眼泪,整个人腿软地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小雨,你、你在干什么?!”
“念念,对不起了。”李雨的脸上带着令她感觉绝望和陌生的冷漠,“你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原谅我。”
“这件事情,要不是你给我勇气,我也许都不会说出来。”李雨话锋一拐,在秦念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大力推了一把,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倒向了一边。
“原来是你!!是你在背后搞鬼!!”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江宁已经惨白着脸走到她跟前,她的眸子如利刃,此刻仿佛要将她的心脏给刺穿似的。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哥为了你放弃了家人!你就这样看不得向北跟我在一起,处心积虑这么久就为了等今天给我背后捅刀子是吗?!”
江宁愤愤地说着,上前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的长指甲嵌进了她的肉里,但她浑身如同冻住了一般,别说是疼了,就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大胆,敢做到这种地步!”
说话的是林清婉,她说着,又是一个耳光上去,被李雨抓住了手腕。
“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李雨上来一把推开她,作势就要将秦念扶起来。
秦念下意识地躲开了,随即赤红着眸子,冲江宁摇头。
“宁儿,我没有......”
“闭嘴!!”江宁歇斯底里地一声低吼,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扭头,愤愤地大吼道:“哥,这是你的好老婆,我的好姐姐!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就因为向北要跟我订婚是吗?你既然放不下他,为什么要跟我哥结婚?!”
秦念扭头看了一眼,江铭正红着眼杵在不远处,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像挟着闪电的乌云,刀尖子一般的目光狠狠地盯剜着她,像是在无声地拷问和凌迟。
“江铭,我没有,你知道我的啊,我怎么会......小雨,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你说句话!”秦念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跟他解释道,焦急地扯了扯李雨的裙摆,泪如雨下。
“念念,你,你不能这样......你说过你会承担后果。”
李雨后退了两步,寥寥几个字,将秦念直接打入了地狱。
江铭杵在原地没有动,这种反应,无疑是给她判了最后的死刑,她整个人如坠冰窟,突然感受到了,在被宣告只有半年可以活的时候才有的绝望。
他不信她。
“我早就说,这种女人靠不住,铭儿你现在信了?我是你亲妈我会害你?!”林清婉嗓门尖利地低吼,“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满足!我早就说她跟向北关系不一般,你不信?还为了这么个女人忤逆我!”
林清婉说着,上去又要打,却被人稳稳地抓住了手腕。
秦念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地上扶了起来。
“向先生,你来得正好,这种时候,居然有人往宁儿身上泼脏水污蔑她,让你丢了面子,你说这该怎么处理?!”林清婉不嫌事儿大,不依不挠地指着秦念就扯着嗓子质问道。
秦念早已经双腿发软,仿佛被人抽去了精气神,踉跄着站不稳身子,要不是向北扶着,估计早就瘫倒在地起不来了。
“若是你们觉得这婚还能结,那便结,但......谁来伤害念念,别怪我不客气!”向北薄唇冷漠的吐出几个字,脸上的表情冷得骇人。
“哥,你现在看清楚了?这是你放弃了一切也要保护的女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你要是继续站在她那边,那我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了!”江宁说着,愤愤地瞪了秦念一眼,提着长裙,就决然跑开了。
秦念脑子里全是江铭看她的眼神,以致于她根本就无法思考该怎么办了,只是茫然地看着江铭,一遍一遍地摇头,说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江铭迟迟没有答话,只是双目赤红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决然转身,追着江宁而去。
他的离去,无疑是给她的最后一击。
“我告诉你,要是宁儿有什么事,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林清婉怒目圆瞪,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便愤然离去。
会场内很快被保安清了场,秦念挣脱了向北,看都没看李雨一眼,茫然地迈着步子,想上前去追早已经看不到人影的江铭。
走了两步,就腿下一软,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看到自己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到了地板上,整个人已然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心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那一句:他不信她,他不信她......
她做了这么多,却不及旁人的一句污蔑。
想着,她情难自持,终于是忍不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了许久,她只感觉后背一沉,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一只手握成拳伸到她眼前,缓缓摊开手掌。
她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心中的委屈登时全数爆发了出来。
向北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芒果味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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