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转过身,飞快地凑到了电视跟前。
上面正在播放大下午陆氏一片混乱的模样,江铭大步流星地上了一辆商务车,然后是陆星河沉着脸从陆氏走出来的特写。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足足愣了三分钟。
“咦?这不是上午刚才来过的人吗?”罗娟丽指着陆星河,不解地嘀咕道。
“姐夫怎么三天两头上电视啊?”秦哲也不解,“还说什么要抢财产,我靠,姐,你怎么能跟这么个**oss离婚呢?”
秦念被他们两个问得头皮发麻,沉着脸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一拍脑袋,督促他们二人快点吃饭。
“不行了,你们赶紧吃完了收拾一下,咱们出院!”
罗娟丽被她的突变搞得有点懵,“干嘛呢?!发什么神经?”
“哎呀别问了,赶紧的,干脆别吃了,先收拾东西出院,到我家里将就一晚先!”秦念说着,上前就要收拾碗筷,被罗娟丽在手上狠狠地打了一把。
“你奇怪得很,你到底干什么了?!”
她干什么?
这会儿陆氏已经出事了,不出她所料,陆星河回过神来,绝壁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她就成了他们斗争中那只倒霉的小虾米,可能顺带罗娟丽和秦哲都会遭殃!
还不走,呆在这等死?
“你们走不走?”她见两母子跟她大眼瞪小眼,就是没有收拾东西的迹象,急得一个头两个大。
“小哲还没恢复呢,走去哪?你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当时跟江女婿离婚闹得不好了,人家现在有权有势了,怕人家报复?”
罗娟丽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
“......”秦念也是服了她的脑洞,但这会儿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急躁地叹了口气,飞快的点了点头,“对对对,他要是报复我,我怎么办?我得赶紧走了,当时把他得罪完了!妈,咱们回老家去,他找不到了,你说怎么样?”
“回老家?你得罪的人,你自己去求别人原谅啊!”罗娟丽眨了眨豆大的眼睛,狐疑地剜了她一眼,“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人家了,闹得离婚收场?我一直没问你,你就没一点不打自招的自觉性?”
眼看着越扯越远,秦念颓然地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妈,不是我开玩笑,咱们赶紧走,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就来不及补救了!”
“姐,你怎么搞得神神叨叨的,姐夫他妈上次打你,难不成这次还要来?”秦哲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啥???”罗娟丽闻言,一声低喝,让秦念的脑子都麻了。
得,别说带他们走了,这会儿可真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亲家母打你了?!什么时候的事?!”罗娟丽眼睛瞪得老大,看样子是不想让这一茬轻轻松松过去了。
“没什么......”她叹了口气,说道。
“就你生日那天,在咱家院子门口,姐夫他妈二话没说上来就打了姐一巴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我没听清。妈,我当时要是知道他们离婚了,我非上去揍他丫不可!”秦哲虽然大腿断了,但这个嘴巴还是利索得很,秦念这会儿都恨不得扑上去给他把嘴缝上!
她叹了口气,不敢去看罗娟丽的脸色。
“她打你?她为什么打你?!说,你们离婚到底是为什么?!我早就看她说话尖酸刻薄,是不是她给你穿小鞋了?!”罗娟丽这会儿气愤得恨不得掀桌的样子看得秦念有些烦躁,想了一会儿,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豪门生活不好混,这不是你说的吗?恶婆婆什么的,不应该是标配么?”她嘀咕了一句,随即站起身,“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我得回家收拾收拾跑路了。”
语毕,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狠狠地剜了秦哲一眼,示意他闭嘴,这才拿起包包出了门。
外面天色已暗,她脚步匆匆地来到医院的停车场,正欲上车,就感觉自己手腕一紧,还没叫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朝一边拖去。
“唔!”
“别喊。”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低语,让她整个人一愣,还没作何反应就被塞进了一辆车子里。
看着旁边跟着挤上来还喘着粗气的江铭,她瞬间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又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见了吗?”她说着,有些抗拒地想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下车。
开玩笑,江铭抢了陆氏,林清婉肯定早就气疯了一肚子怒火等着机会发泄,这会跟他见面,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有话要跟你说。”江铭一脸严肃地看她。
“你说什么说啊,都这种时候了,你是不是想害我?小哲都还没有出院,你这会儿跑来跟我说话,还有没有良心了?!”她急了,挣扎着想下车,奈何被他揽住了腰身动弹不得,只能压低了嗓子低吼。
“秦念。”他稳住心神,低声唤她,“听我说!”
“陆氏现在出事了,我知道你害怕林清婉和陆星河再伤害你还有小舅子。”
“知道你还来?还耽误我转移阵地的时间!”她有些恼,心急如焚地嚷嚷道。
江铭深深地叹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你和他们收拾一下,到我安排的地方住,比较安全。”
“你那?我才不要呢,那万一你妈给发现了,那不是倒了大霉了?我不要!你也别管我了,离我远点!”秦念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烦躁地说道。
见她这会儿火急火燎地根本没有认真听他说话,江铭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跟自己对视。
“秦念,你身边的人除了我,都不可以信,听话!”
秦念眨了眨眼,看他面色凝重极为严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侬蓝和向北的事情没有搞清楚,他说的没错,她身边现在连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了,可是......
“你也靠不住啊,你还有你妈,还有宁儿!”
江铭闻言眸光一沉,随即掰正了她的脸,“宁儿不会知道的,我妈就算知道了,也动不到你一根头发,信我。”
“可是我......”秦念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揽进了怀里。
“听话。”他在她耳边沉声说着,“不然把你拆了跟小舅子一样天天躺着。”
“???”她还未回过神来,就听他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你先送她过去,让她在家里等着哪儿也不许去!”
语毕,江铭松开了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家里钥匙给我,我现在让人去接妈和小舅子,你先过去。”
“我们已经离婚了,什么妈和小舅子啊?”秦念话说了一半,就见他一伸手抢过了她的包包,从里面轻而易举地掏出了她的家门钥匙,然后下了车,一把甩上了车门,打断了她的话茬。
“......”她反应飞快地想开门下车,却听见“啪嗒”一声,车门上了锁,还未等她开锁,车子就一脚油门,如疾驰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由于惯性,她被甩到了座位上。
稳住身子,她掏出手机来给罗娟丽打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秦念,你到底惹什么事儿了,这些是什么人,二话不说就要带我们走!什么,江女婿派来的?你得罪人家了,自己跑得还快!”
“......妈,说来话长,你先跟他们走吧,待会儿见!”秦念被她骂的头昏脑涨,草草交代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一抬眸,正对上了后视镜里反射的视线。
对上她的眼神,对方飞快地收回目光,开始专心开车。
秦念心里咯噔一下,往车门旁边挪了挪,偏着头看他的样貌。
“我为什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她下意识地问道。
对方沉默着不答话,让她心中疑虑更深,总有一股子不安感从心里头冒了出来,让她忍不住头皮一麻。
“你到底是谁?!”她说着,哆哆嗦嗦从包里摸出手机来,“停车!不然我报警了!”
“秦小姐,别为难我成吗?”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见她真的解锁了手机开始按数字,这才可怜兮兮地开口道。
“那你说,你谁啊?我分明见过你!”她梗着脖子,警戒地问道。
对方果然又沉默了。
她心里直打鼓,江铭找了个司机,莫不是别人派来害她的吧?!
“停车!我要报警了!”她扯着嗓子嚷嚷道。
“秦小姐,我、我不敢说我是谁......你别问了。”男人估计是被她嚷嚷得有些心虚了,语气里居然带着些哭腔。
秦念闻言,哪里还肯放过他,拿起手机当真开始拨打报警电话,“不说,就跟警察说去,你现在不顾我的意愿,我就说你绑架我!”
“别!求你了,我真的不敢告诉你我是谁,我怕你,你找人打我......”
男人说着,一边扭头偷瞄她的脸色,看的她有些云里雾里。
“你要么停车要么看路,想害我是不是?!”
“不不不,我哪儿敢啊!我说出来,你肯定要送我去局子里,我不敢!”男子飞快地摇头,这会儿停车也不是,跟她仔细解释也不是,一时间慌乱得额头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去,你到底说不说?!”秦念没了耐性,心里乱得如同鼓擂,看样子他也不像什么胆大要害她的人,但就是举止行为非常奇怪。
“你保证不会报警,我就说!”男子慌里慌张地,居然还跟她讲起了条件来。
她想了想,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收起手机,“你先说!你要是不害我,我就不报警。”
“真的?你发誓,你保证!”男子不依不挠道。
“......小哥,我被你弄得很烦。”她翻了个白眼,冷飕飕地说道。
男子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打了个转向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她警戒地开了一眼,手搭在车门上,以便有什么事儿立马跑开,借着灯光,她连逃跑路线都看好了。
“我,我是见过你。”男子看了她一眼,随即心虚地垂下了头。
“什么时候?”她警戒地反问。
“就......就那次你被夏雪绑架,我、我在你身后站着......”男子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补充道:“你说了你不会报警的,你保证了的!”
秦念没说话,只是拧着眉打量起他来。
她当时根本没注意看,只是揭开眼罩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周围,估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扫到了他一眼。
因为他看起来瘦猴精一样的,个子不高,所以倒是很容易记住。
“我我现在已经从良了!真的!江老板看中了我,我发誓要好好做人清清白白做人的!秦姐,秦姐?”男子见她凝眸不语,整个人都慌了。
秦念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严肃,你叫我小严就行。”严肃忙不迭地答道。
“严肃......”她喃喃地念着,还没心思吐槽他的名字,就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要想我不报警的话,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严肃闻言飞快的点了点头,“好!你问吧!”
“那天我被绑了,你在是吧?那我问你,我是怎么被救的?”秦念想了想,沉声问道。
严肃心虚地看了她一眼,“那天,你被大超哥给弄晕了,然后,突然闯进来一个瘦高男人......”
“一个人?一个人就把我救了?你们有好几个呢!”秦念知道他说的是侬蓝,忍不住出声质问道。
“对啊,就是他一个人,看起来个子瘦瘦的,可是特别能打!手里拿了个刀子,一看就是练家子,两下就把大超哥打趴在地!”严肃似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一时间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我们哪儿敢过去啊!他当时好像光顾着救你,就叫我们都滚,然后我们就滚了......”
秦念闻言,眉头紧锁着说不出话。
“之后呢?”她沉声问道。
“之后我们就走了啊,你就被救了......”严肃不知她所问为何,老实巴交地答道。
“我意思是,之后,你们人呢?大超哥去哪儿了,夏雪又去哪儿了?”
严肃想了想,随即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色,“大超哥回家了,可是当晚就出了意外,夏雪我不知道,听说她怕你醒过来报警,跑了。”
“跑了?!”秦念喃喃着,“她能跑哪里去?警察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下落!”
“大超哥毕竟是混的久了,所以没在怕的,当晚还回家了,可是夏雪好像连夜就跑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严肃说着,偷瞄了她一眼,“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我知道她抓住是要判刑的,我现在也从良了,我要是知道她在哪儿我肯定都告诉你了,秦姐。”
秦念闻言无语的叹了口气,说了半天,都是废话,一无所获。
“不过,我那些兄弟都盛传......”严肃犹犹豫豫的开口。
“传什么?”她来了精神,下意识地问道。
“传闻夏雪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因为她好像得罪了上面的大佬,估计现在是渣都不剩了,也许被丢到江里喂鱼了也是说不准的。”严肃说着,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秦念吃痛地抚了抚额头,“上面的大佬,你知道是谁吗?见过吗?”
“听说有人罩着你,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严肃说着,暗戳戳地搓了搓手,“秦姐,你是我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当时只是在你身后站了站,我真的没动你,而且我现在都跟你招了,你放我一马,行不行?”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随即抬眸看他,“那个神秘大哥,是不是姓......向?”
“向?”严肃稀里糊涂地眨了眨眼,看起来完全是不知情的样子,她便也放弃了,无奈地挥了挥手,“走吧,回去。”
严肃见她不再追究了,才松了口气,启动了车子,载着她走了很久,才来到北郊的一栋气派的别墅前面。
里面灯火通明的,高大的铁门紧闭着,门口居然还有四五个穿着制服的壮汉在巡逻。
看起来不像个住所,倒像个监狱似的。
严肃下车去刷了脸,连车子都有人专门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他们进去。
刚一下车,就有个妇人过来了。
她看了一眼,居然是陆家的那个张嫂。
“太太,您来了。”张嫂毕恭毕敬地跟她打着招呼。
“......张嫂,我不是太太了......”她叹了口气,跟她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张嫂只是颔首一笑,没有多说,便请她进了门。
“江先生吩咐让我陪着您在这里等候,您要是累了,可以先上楼休息,等其他人来了,我来叫您。”张嫂看了她一眼,恭顺地说道。
秦念有些受不了这种架势,只是摇了摇头,“张嫂您去忙您的吧,不用管我了。”
“不行。江先生吩咐了,必须好好照顾着你。”
“......”她拗不过,只好在沙发上坐下,“那我就在这歇一下,谢谢张嫂。”
张嫂微微一笑,随即下去给她倒了杯热牛奶,“这也是江先生吩咐的。”
秦念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接过温热的杯子抿了一口,随即不解地看了一眼张嫂,“张嫂,您过来了的话,陆家怎么办?”
“您应该也知道,现在陆家,已经乱了。”张嫂说着,微微颔首,表情中带着些忌惮和疏离,秦念见了,想着她大概是不愿意多做评论,便也没有再多问。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罗娟丽和秦哲才二脸懵逼地被带了进来,见了秦念,罗娟丽飞快地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有些怯生生地看着这偌大的房子,手还放心不下地揪着秦哲躺着的担架。
“秦念,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家?”因为这里人很多,她只敢压低嗓子问她。
秦念叹了口气,“妈,你先照顾好小哲,我晚点再跟你细说。”
严肃毕恭毕敬地立在一边,好像时时刻刻在等候着她的差遣。
“江先生已经安排好了护工,请跟我来吧,房间在那边。”张嫂说着,冲罗娟丽笑了笑,随即将他们领到了偏厅。
“你不是江铭的司机吗?杵在这里干什么?”秦念叹了口气,看着一旁的严肃,不解地问道。
“不是江先生的司机,是秦姐的司机。以后你要去哪儿,都是我护着你。当然了,江先生要求了,不许你出去。”严肃咧嘴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秦念烦躁地撇了撇嘴,“个把月不见还学会圈养了。”
嘀咕着,她起身去秦哲的房间,发现这里跟医院没什么两样,连床铺都是专门配备的可以移动的病床,一边有一个超大的阳台,还贴心地备了轮椅在旁边。
原来这个人,早有预谋!
她想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倒不是他的心机让她反感,而是她觉得这样的他让她有些陌生。
陌生之外,她脑子里又开始想他这段时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能让他整个人转变如此之大,为了扳倒陆氏,大概是付出了许多心力。
“秦念,发什么愣!”罗娟丽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看着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的护工,很是不自在。
“我有些累了,你们先歇着,有事儿明天再说成吗?”秦念揉了揉眉心,脑子都要炸开了。
“睡什么睡,你也睡得着?你睡得着我可睡不着,这到底怎么回事?这谁家啊这是?你不是得罪了江女婿吗?怎么了?我们是不是被劫持了?”罗娟丽嘴上巴拉巴拉地说着,吵得她头昏。
劫持......亏她想得出来。
“人要劫持也是劫持我,凭什么劫持您啊,等着您来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赶紧睡吧!我累!”秦念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等她答话就出了房间,在张嫂的带领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去之后她有些愣怔。
这里跟他们之前的房间差别不大,大床是一样的,衣柜的摆放,沙发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之前的窗户变成了一个很大的阳台,就着灯光她还能看见伸到了栏杆内的梧桐树枝。
张嫂打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衣服。
“江先生特意按照您的尺寸买的,这边是厚外套,这边是内衣,那边是内搭......”
她无精打采地听着张嫂的介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张嫂。”
“您现在要休息吗?”张嫂问道。
“恩,我洗澡睡觉了。”她话音刚落,张嫂就熟稔地去一旁的柜子里帮她拿了件浴袍出来了。
她扯了扯嘴角,说了声谢谢,然后一脸莫名地去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原本的家里那些重要行李都被拿过来了,张嫂站在一边,看起来等了好一会儿了。
“您的私人物品我不好动,劳烦您自己整理吧,若是您不介意的话......”
“谢谢张嫂,我自己来吧,您赶紧休息吧!”她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答道。
张嫂点了点头,这才退出了房间。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觉得心里的负担感少了许多,疲惫地瘫倒在床上,连头发都没吹干,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虽说之前她有换地方睡不着的毛病,但在这儿,她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
一直到张嫂担心她肚子饿了对胃不好,才把她叫醒。
起床的时候,罗娟丽正在楼下转圈圈。
过了一夜,她也不嚷嚷了,反而好像挺喜欢这里似的,东看看西看看,见了她来,一把拉住了她。
“这房子这么大,你们当时结婚了怎么不来住?还跑到那么小的公寓去......”罗娟丽打量着周围,满足地点了点头。
“......昨晚不是还嚷嚷着被人挟持了么?”秦念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觉得胃中空空如也很是难受,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昨晚就没吃饭,一直到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这既然是江女婿的家,他怎么不来啊?他把咱们叫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要跟你复婚不?”罗娟丽拉着她问道。
她摇了摇头,“您想什么呢?事儿还不够多是不是?”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这还不是操心你?”罗娟丽不悦地说着,她不想再跟她多说活了,便去了餐厅,发现桌子上早就给她准备了单人份的早餐,有牛奶,还有一份正体不明但看起来很好喝的汤。
“这是养胃补血的汤,江先生特意交待的。”张嫂体贴地帮她盛到碗里,她有些不自在地从她手里接过勺子,埋头喝了起来。
吃过了饭,她百无聊赖地在房子里转悠。
这里空间很大,看起来价值不菲,但是严肃说她最好不要出门,其实她也懒得出去,便跟罗娟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连好几天江铭都没有出现在这里,她只能通过电视上的新闻和手机看关于陆氏的消息,不过林清婉和陆星河倒真的没有找到这里来。
她的心里安心了许多,但是这两天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了,本想去医院,又害怕被发现了给他添乱,便一直忍着没吭声。
“秦姐,你脸色看起来不好。”
严肃拧着眉担忧地看着她,她看了一眼罗娟丽打量的目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好像这些天吃得太好了,有点不消化,没事没事……”
开玩笑,要是让罗娟丽知道自己得病了,她就没好日子过了!
张嫂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趁着她在厨房里倒水的空档,凑过去问道:“您是胃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联系医生过来?”
秦念喝了一大杯热水,摇了摇头。
“您的病我知道,江先生也特别要求我一定要照顾好您,我帮您找个借口,出去看医生吧?”
张嫂思考的很到位,居然让她有些小感动。
连罗娟丽都不曾这么关心过她,这会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谢谢您,我这样看不看都没什么区别了。还希望您跟我家人保密……”
“真的不用吗?您的脸色很不好。”张嫂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她摇了摇头,“我有药,吃了就好。”
张嫂很有眼力见地没再多说,只是亲自送她上楼休息,还帮她送了一壶热水上去。
秦念打开行李箱翻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收拾的东西,没有给她把胃药和止疼药拿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躺倒在床上。
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久违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
想了想,她没有接。
刚扔下手机,她想起来这个号码有些眼熟,在第二次响的时候,她才接了起来。
“听说你带你弟弟出院了?”那头传来了向北慢悠悠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她头皮一麻,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嗯,那个小哲他嫌医院里太闷,我就带他出院了,忙着安顿他,没跟你联系,不好意思。”
她话说得委婉又有礼貌,那头的向北只是轻声笑了笑,“方便告诉我你在哪里吗?”
她有些愣怔。
这个向北,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吗?怎么这会儿了,来问她这个?难不成,是明知故问?!
“呃,这段时间打扰你太久了,还是不要了吧,非常感谢你的帮忙……”她沉吟着说着,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怎么说才能不失礼貌又不着痕迹地跟他拉开距离。
“你意思是,不告诉我?”向北慢悠悠地问道,不知道怎的,那语气让她的头皮一麻。
“……我,不好意思我家里的事情有点多,不想给你添麻烦了。”她硬着头皮解释道。
“嗯……那你先歇着,以后再说。”向北说着,没等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秦念看着暗下去的屏幕,顿时没了困意,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心里总是不踏实。
“他生气了吗?我说的话哪里不对了么?我去,这可怎么办……”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生无可恋地看着窗外的阳光。
这些天温度回升了不少,基本都是晴天,她裹了件外套就到阳台上看风景。
看着光秃秃的树干,她掐着手指算着什么时候才能春暖花开,摸着自己好不容易安生了一点的胃,有些怅然。
发了会儿呆,她回了房间,拿出手机看新闻。
陆氏内部整顿的新闻满天飞,关于下一任总裁的人选几乎引起了半个江城的注意,而关于江铭的关键词,从陆鸿越的继子,变成了“阴谋家”“白眼狼”“奸诈的商人”……
一眼看去,有一半是在批判他的。
暗中拉拢股东,收集股份,给陆星河下套让他出现重大失误,以手中超过百分之五十比例的股权在董事会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陆鸿越不得不忍痛开除陆星河……
有人将此事定性为“早有预谋的”“毫无道德的”“令人不齿的”明抢行为。
她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不美。
江铭在那个家里是什么样子,她以前是知道的。
为了维护林清婉的地位和陆家的和谐,他做了多少让步她也知道。
只是事情最后居然演变成了这样,真是让人唏嘘。
一向守护的家人变成了最锋利的剑,没有感情,不讲道理,他是有多无奈和愤恨,才做出这种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来?
下午,秦哲嚷嚷着要起来活动活动,一堆护工跟着他忙前忙后,生怕把他摔了或者怎么样,家里吵吵嚷嚷的,有了点人气。
她在旁边看着,偶尔帮帮忙,时间过得倒也快,吃晚饭的时候,她听到外面有引擎声,偏头一看,居然是江铭来了。
“江先生,您来了。”张嫂很有眼力见地上去迎接,接过了他手中的大衣。
江铭点了点头,“谢谢张嫂,不用跟我客气。”
秦念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眉目间带着倦色,似是没有休息好,撇了撇嘴,没主动跟他说话。
他在餐桌旁坐下,先是跟罗娟丽礼貌地打招呼,然后询问秦哲的情况,那彬彬有礼的模样跟之前倒没什么变化。
秦念埋头吃饭,始终没插话。
“那个,江女婿……”
席间,罗娟丽冷不丁地开口,让秦念感觉脑子一抽,忍不住冲她使眼色让她别乱说话。
“啊不对,你已经不是江女婿了,那,江先生,我问念念她也不说,这你跟她离婚,到底是为什么啊?”
“……”秦念闻言,无语的叹了口气。
江铭拧着眉想了许久,都不知怎么答话,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是这样,这念念婚后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我是想着,问问你,她有什么不好的毛病我得督促她改了,以后要是再嫁的话,我还能少操点心……”罗娟丽说着,眸光幽幽地剜了秦念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你让人多不省心!
“妈,人吃饭呢,您少说两句成吗……”秦念看不下去了,不悦地嘀咕道。
一抬眼,就对上了江铭打量的眸子。
这个人,不会当真在思考她哪里不好吧?!!
她正想着,江铭已然放下了筷子,脸上挂起了和煦的笑容。
“她除了有点轴,不听指挥,莽莽撞撞,不知道保护自己,盲目乐观,过于相信他人,有点圣母和自以为是之外,其他都很好。”
“……”秦念闻言一蹙眉,一块小肉丁还没嚼就不注意咽了下去,哽得她脸红脖子粗的,吓坏了一众人。
江铭飞快地要上前掐住她的腰给她做急救,就见她挥了挥手,“我又没噎着!”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冲罗娟丽解释道:“您看,莽撞。”
罗娟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瞪了秦念一眼,“也是,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平安长到这么大把年纪的!”
“……”她烦躁地叹了口气,寡不敌众,干脆埋头喝汤。
“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罗娟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一定让她改了,不然以后嫁不出去了,我可是看着头都大了。”
江铭闻言勾唇一笑,“改就算了,不用改。我觉得挺好。”
“你觉得好,那别人不一定觉得好啊。哎,愁死人了......”罗娟丽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一直逮着秦念二婚的话题说,一双眸子闪着精光,打量着江铭的脸色。
“对了,你跟念念离婚,是你们感情不好,还是她缺点太多,还是因为,你家里原因?”
“妈,没完了你,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秦念忍无可忍地扔下勺子。
罗娟丽扫了她一眼,“你吃你的,我问问怎么了?这亲家母打人的事儿,我还得问问呢!”
江铭闻言,眸光一暗,随即垂下了头,“对不起,我妈有些误会,平时性格也不好,所以才打了念念,我替她向您道歉。”
“道歉?你替她道歉有什么用?你不会是个那种什么事儿都听自己母亲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妈宝男吧?那我念念不是在你家里受了许多委屈?!”罗娟丽越说越来劲,话题已经不知不觉地从寒暄拐到了千里之外。
秦念放弃挣扎,伸出手在桌子下面碰了碰不是太远的江铭的腿,随即撇了撇嘴,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江铭看了她一眼,随即垂眸,“念念跟着我,确实受了不少委屈,是我不好。”
“那离了也好!虽然我平时也经常凶她,但她还是我的宝贝女儿,我骂可以,那不相干的人欺负就是不行!离了就离了吧,我准备给她选择老实一点家境相当的对象,江先生你可不要介意我这么快就在给她张罗对象,毕竟年龄越大越不值钱......”
罗娟丽说着,表面看上去像是生气了,语气也冷了下来。
江铭沉默着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地看了秦念一眼。
秦念早就生无可恋地看着面前的佳肴,完全已经对罗娟丽的做法没了想法。
吃了饭后,她借口很困,直接回了楼上休息。
江铭很有礼貌地去看了秦哲,跟秦哲聊了会儿天。
不知怎的,秦哲还挺喜欢他,可能觉得他当初没有追究那块手表的事情很酷,也不管当时是不是目击了林清婉打秦念了,这会儿拉着他问东问西的,看起来很是高兴。
“姐夫,你是被我姐蠢到了才离婚的吧?她一直都那样,温温吞吞的,有点不解风情。”
“姐夫,你真人比电视上更帅,听说你现在成为了什么大老板了,是真的不?”
“姐夫,那,你跟我念念姐离婚之后,我还能找你玩不?”
他的问题很多,问得江铭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赶紧好起来,好好参加考试,然后我带你去玩。”
“真的?”秦哲眸光一亮,“去哪儿?我啊,想去看nba比赛,我还准备毕业了找我姐要钱然后去看呢!姐夫,你能带我去不?”
“可以。”江铭淡淡地答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哲好奇地问道。
江铭勾唇一笑,眸子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
秦念洗了澡,这会儿不只是胃疼了,连整个肚子都疼,她窝在被子里,喝了张嫂送过来的牛奶,便沉沉睡去。
是夜,她觉得有人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呃......”她喘着粗气惊醒,感受到一个重物压在她的胸口,她一抬手,却触碰到了温暖的皮肤,吓了她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
“谁!”她一声低吼,飞快的打开了灯。
床上的江铭正捂着被这亮如白昼的灯刺花的眼,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是我。”他声音喑哑地答道。
“你,你跑我床上来干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不是睡一张床的关系!”秦念咽了咽口水,上前就要去拉他,“走开!去你自己床上!”
江铭看起来似是倦极了,软趴趴地瘫在床上,任由她拉扯,也没挪动分毫。
“我去,耍赖是吧?”她累得满头汗,烦躁地剜了他一眼,随即俯身拿自己的枕头,“玛德,让给你!”
江铭轻叹一声,一抬手,就将她搂进了怀里。
“睡觉,我很累。”
“你睡你的,你拉着我干什么,床让给你,我去睡沙发总行吧?”秦念说着,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我真的很累。”他埋首在她颈间,“换了地方,我每天都睡不好。”
“......”秦念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抬手敲打他的后背,“我......要窒息了!”
他听见了,从她身上下来,却是侧着身子,长腿大喇喇地横在她的腿上,大手也拽住她的胳膊不撒手,整个人像一只巨型考拉在抱着一棵树桩,烦的秦念生无可恋。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她烦躁地说着,一扭头,却见他眼睛紧闭着,眼皮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整个人好像已经瞬间进入了睡眠状态似的,呼吸清浅平稳,看起来真的是累极了。
“让开”两个字卡在喉头,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关了灯,躺在床上,却没了睡意。
耳边传来他的呼吸声,鼻尖还有熟悉的淡淡香味,让她有些恍惚。
很多问题她没来得及问他,也没了立场问他,干脆作罢了。
一晚上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旁边早就没了江铭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被窝,早就凉透了。
要不是自己胳膊和腿都麻了,她还以为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不可言喻的梦了。
疲惫地起了床,她洗了把脸穿了身厚衣服,才抚着隐隐作痛的胃下了楼。
江铭好像已经走了,严肃也不在这里,只有张嫂在帮她做早饭。
“秦小姐,您不舒服,我今天借着给您弟弟检查的当口,给您叫了个医生来,这会儿他们在里面检查呢,要不我给您叫到卧室里去看看?”张嫂见了她,非常贴心地说道。
秦念犹豫了一下,本想拒绝,但奈何自己最近确实感觉人突然就不行了一样,让她有些惊慌,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那,您还是检查完了再吃饭吧,我过去给您叫去,您先上去等着。”张嫂说着,就快步去了秦哲的房间,秦念深吸了口气,随即回了楼上,在沙发上坐着等。
没一会儿,一位看起来和颜悦色的医生上来了,张嫂将他请了进来,便毕恭毕敬地出门等候。
“听闻秦小姐胃不好。”医生坐下,就开始沉声询问。
“呃,我有胃癌,确诊了,晚期。其实就是最近胃有点疼,然后人没有力气,有时候顺带着肚子也疼。”秦念一五一十地答道。
“恩。饭量呢?”
“吃饭好像还可以,跟以前差不多。”她虽然想说其实自己没有胃药了问他能不能给自己开上点,但看在人家这么尽职尽责的份上,也只好配合地回答他的问题了。
“便血,或者是呕吐的情况,有吗?”
她拧着眉摇了摇头,“几个月前会吐,后来应该是吃药了吧,又不吐了。”
“精神状况呢?”
“困,特别乏力,走两步就气喘,有时候眼前发黑,出虚汗。”她答着,随即探询地看着他,“医生,我是不是癌症晚期了,到时候了呀?”
医生抿着唇想了想,随即抬眸看她的脸色。
“体重呢?”
“最近没顾得上称体重,不过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医生点了点头,随即打开自己的箱子,在里面翻找了好一会儿,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她看了一眼,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试纸。”他一本正经地答着,“秦小姐现在去验一下尿。”
“......我都说了我有病史,难不成又得了别的病了?”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口干舌燥,“我,我真的快死了?”
医生和颜悦色的笑了笑,“你误会了,我没说你是病重了。”
“那这是?”她不解地指了指手里的盒子。
“验孕试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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