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神血脉

    
    当欧菲伊彻踏着九月晨间的阳光，敲门进到夏洛特房间作早安时，夏洛特几乎从座位上跳着站了起来，打翻了身前的茶杯。
    夏洛特左手作拳，放到了剧烈起伏的胸前，另一只手也随即搭到了左手上。
    她一脸不安：“欧菲，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吧。有教士告诉我，你要留在教堂多疗养几天，又说你身上可能存在一些不安全的隐患，不让我们探望你。让我担心得坐立不安。”
    确实是疗养，但更多的，是对我进行检查和教导。这差点要吓死人，还以为自己隐瞒的东西要全被拆穿了。
    接连遭遇骇然又莫名的事情，让欧菲伊彻有些忍不住想淡然吐出实情。
    但他，却只能对夏洛特、对所有人都说些有所选择的客套话。无论他内心已经多么疲惫。
    “至少，在细细检查后，就连教会都认为我的状况已经可以离开疗养间到外面来。”欧菲伊彻笑着左右抬起双臂，向桌后的少女展示自己健康的体态，“小姐你就放心吧。”
    夏洛特的不安转为内疚：“这又是因我而起的事件吗？教会的人说事情需要保密，我无法了解到太多内情，只知是一个叫做潘提翁社的邪恶组织制造的极端事件。教会还告诉我，袭击你们的人，也正是策划了那起隐秘事件的主谋。他们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安心，不用在受被人谋害的困扰，可是……”
    她垂下了眼眉，略一停顿才续说道：“不知道欧菲那时候，为何刚好出现在费恩先生的事务所。在那之前，我正结束对费恩先生的拜访，向他咨询了一些需要小心防备的注意事项，以及要了一些镇静用的花茶——费恩先生制作的花茶确实很有让人安宁的作用。然后，他的事务所就遭遇了这些事……
    “我血脉里到底藏有什么力量？它简直就是一个诅咒。”
    欧菲伊彻立刻接上了话：“小姐，我想告诉你。为了小姐，同时也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答应了费恩想要收我为学徒的请求。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我会在为小姐继续服务的同时，身兼这份兼职。”
    一向对请求宽容的夏洛特也沉默思考了片刻，才对他回复：“欧菲，专业的事情，就让专业人士去做吧。费恩先生已经承接了家父与我的委托，会尽全力保护我们的安危。你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接触这些不属于常人的世界。”
    “小姐对费恩先生他们处在的世界有了解吗？”欧菲伊彻半真半假地惊讶道。
    夏洛特一手伏在桌上，视线也跟着垂下：“戈斯拉尔正因流传在血脉中的力量而兴起，也因此被人所敬畏。即便家父那代人以及我这代人都没有展现出这力量的兆头。可那个属于超凡力量的世界，我们怎么可能完全不了解呢。”
    “小姐为何觉得接触那个世界就是冒险呢？”欧菲伊彻接着问，“不是我自夸，我自己就有些许超凡力量的天赋。若能将这些天赋再进一步掌握，对小姐你的安全也是大有裨益的。”
    只见这位戈斯拉尔家的小姐罕见地摆了摆头：
    “力量不会凭空出现，欧菲。
    “教会的赐福是牺牲与顺从换来的，而更厉害的力量则来自那诱人通往毁灭的黑暗。虽然来自血脉的力量未被视作禁忌，可教会的教典解释道其来源并不光彩……
    “我并不了解更多，但欧菲，我身边就只剩你和凯西可以拜托与信赖了。如果连你也因为接触那个世界而遭遇不测，我……”
    虽然你很信赖我，可是我已经…到了完全习惯于对着你隐瞒情况的境地了啊。
    欧菲伊彻想要苦笑，却又作罢：“小姐，即便我不去接触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已经频频找上了我们。小姐待人友善与亲近，可别人却不一定会这么做。
    “费恩先生是不是曾告诉过小姐，小姐的血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遗失了？但我从教会那边打听到，似乎他们认为费恩曾在事件中对小姐做了什么动作。”
    夏洛特震惊地猛然抬头，双眼上的长睫毛有些抖动：“你、你是说，费恩先生也对那股力量…？”
    这玩笑可不能乱开，欧菲伊彻沉下心，把预备好的话缓缓道出：
    “往好的方面想，费恩先生不一定是在觊觎小姐的血脉力量。也可能是他用了我们不了解的手法，将小姐的血脉力量给移除了。或许费恩先生也是出于没有其他选择，但他更可能不便于告诉你真相。”
    夏洛特想起费恩曾向她强调过，隐伏在她血脉之中的力量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与价值。若真是他迫于无奈，将自己的血脉力量摧毁，那确实也很难开口是他亲力所为。
    见到夏洛特也对事实真相产生疑惑，欧菲伊彻继续引导：“可一切都不过是推论与想象。我们不主动去寻找真相，荒谬而诡奇的事件却可能会继续找上门来，我们却连谁是我们的盟友都不清楚。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不能怪别人背叛我们，而只能怪我们不去收集情报。”
    这些话显然刺痛了夏洛特，她的脸上转而蒙上阴云。她或是想到自己父亲遭人出卖乃至蒙冤入狱的情况，不由悲从中来、泫然若泣。
    我还真是该死啊，欧菲伊彻也很不好受，只是继续道：“既然费恩主动邀请我兼职当他的学徒，那就……”
    “我明白了。”夏洛特打断了他的话，“你去吧。要小心一些。”
    短暂的沉默充斥着房间，半掩的门忽而被推开，凯西仍是顶着她那副表情，端着一大木盘早午餐踏进房来。
    “今天也是有炸面包条，真希望哪天早午餐不要如此油腻。”
    凯西脸上既略带淡淡好奇，又兼带淡淡冷漠。她朝都站着说话的两人督了一眼，没有问其话题，而是转而对欧菲伊彻打趣：“你的生命力简直比沟渠里的老鼠还要顽强。我还期待能来一位帅气的新管家呢。”
    “要是沟渠里的老鼠能比我顽强，你就会成为斗不过老鼠而失业的女仆了。”。
    欧菲伊彻一下跟上了凯西的话题，为他们的早午餐整理起桌面。
    “你先前已经挑好几家房子，准备实地考察去看一看了吧？”凯西在用餐时提到，“我待会和你一块去看看。房子附近的面包房和卖货的摊档质量如何，也是挑选房子的重要因素。我们可已经没有自家的马车专门用于采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