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连家那个女娃娃吧?我记得你名字叫做连云袖, ”手里提着一把花锄的小药童古灵精怪地摇头晃脑:“连云成袖, 织月为衣, 真是个好名字, 这件月衣就送你啦!”
那黑头发黑眼睛的清秀小药童笑了起来, 在他灿烂的笑容里, 他满头黑发渐渐染上灿灿金色,漆黑瞳眸氤氲开翠绿的碧色, 最后出现的是生了一头卷曲金发和一双碧绿眼眸的蓝衣少年,他手里捏着一支薄如蝉翼的铃铛状金黄色花朵, 朝她递了递:“快些拿去吧,你父亲的病症可拖不得了。”
那是她苦苦找寻的最后一味药材,灵植花月夜绽放花朵时自蓓蕾脱落下的完整花衣。
有了这一味药材,她重伤昏迷的父亲就有救了。
她急忙接过花衣装进玉盒,抬头想要道谢的时候面前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缓缓睁开眼, 连云袖的面前是一片霜白的月光。她伸出手, 莹白如玉的纤细骨指捞起一束自墨蓝穹顶倾洒下来的清冷月光,像编织一束线一样, 骨指灵活的动作之间, 这一束并没有实质的月光被一缕缕地编织成了一个精美的绳结。
等编好之后, 看着躺在自己泛出冷光的骨掌里的漂亮绳结, 连云袖哑然失笑,她这是怎么了, 做梦梦到了少年时候的事情不说, 随手编个小玩意儿竟然也是当年流行的团锦结,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本来以为最难寻找的一味药材竟然如此轻易地到手,当时的她兴冲冲地跑回家想要给父亲煎药,一心想着父亲的性命保住了,却没有想到族人并不需要一个伤重濒死灵脉断绝的衰弱族长。
母亲重病的时候她还年幼,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一日比一日地苍白单薄下去,她记得很清楚,母亲需要一味药,那药的名字叫做伽蓝无尘之土,有大德的高僧去佛塔里日日洒扫清尘时偶有获得,世间罕有。母亲只需要三粒伽蓝无尘之土,可是没有,找寻不到,母亲就那么去了。
父亲的伤重的时候,她已经修成了家传的鞭法,虽然资质平平,但是她觉得自己终于能帮上忙了,而她也确确实实找到了最难获得的那一份药材,只不过父亲的性命终究还是没有保住,她想要父亲活着,可是有更多人想要父亲就此死去。
自那之后,她就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了。也是自那之后,她接触了邪魔道,开始暗中研习各种各样歹毒的阵法,开始偷偷搜寻各种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药材——她想把父亲母亲复活。
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呢,连曾经的天界都已经不复存在了,连她这个资质平平的连氏女都堪堪踏入了神阶。
都过去了。
只是她到底还是欠了那位花灵一声谢谢。
随手将这个用月华凝结而成的团锦结抛出去,连云袖自高高崖顶站起身,任由这个泛出微光的精美绳结坠落进前方翻腾的云海里消失不见。
看了看自己裸/露出来的雪白手骨,连云袖微微一哂,因为强行进阶到伪神以绘制法阵,她的生命力被透支的太过了,就算有三界合一后大道降下的大功德庇佑,她还是有小半身的血肉没有养回来。别说,用骨指绘制法阵还挺方便的。
前几天白淼传了信儿,说张小小已经醒转过来了,她要带着人来天灵大陆吃好吃的,算算时间,她们差不多也该到了。连云袖觉得自己作为东道主,得好好招待招待张小小这个几乎以性命为代价改天换地的天柱藤了。不过听白淼说张小小的本体又变了,现在好像不是天柱藤的模样了?
连云袖一边思绪漫散地想着,一边纵身一跃,轻盈飘忽地穿过翻滚的云海,看上去像是朝着空中那一轮圆月飞去一般。流云缠绕着她的双手仿佛是蹁跹的长袖,月光洒了她满身好似一件光彩闪烁的外袍,她唇角噙着一抹笑,眼底映出了一片幽远而广阔的天穹。
云海之下,山石之间,丰厚浓绿的叶瓣簇拥而成的莲花状植株上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团锦结,精粹的月华之力自团锦结迅速流失,而这一株叫做花月夜的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萌发出一支深蓝色的花苞来。
花蕾绽放,深蓝的花衣脱落,显露出铃铛状的嫩黄色花朵,两只半透明的细小手臂自铃铛口探出去,一只手抓住了脱落的花衣,一只手抓住了大大的团锦结,一双缓缓张开的碧色眼眸仰望着头顶云霞漫卷弥散的天空,那里正有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穿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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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羊:团锦结,装饰用的,又称花瓣结,寓意团圆美满锦上添花或者花团锦簇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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