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太医”,将琉璃放在榻上,男人高声吩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叫骆成来。”
“骆医师回来了?”听到这个名字的琉璃先是一喜,接着便要下地。
赵明煦一个眼刀扫来,琉璃立时止了下地的动作,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小声道:“我真的没事。”
男人却并不理她,只沉默着等太医来,琉璃在心底吐了吐舌头。
不一会,太医来了,还真的是骆成。他没跟赵明煦和阿策他们一道入京,而是等一切安定下来,处理了赵宅的后续事情之后才入京的,眼下刚进了皇宫不久。
其实赵明煦这个时候寻琉璃,也是因为骆成回来带了珍珠他们的消息,知道琉璃在乎家人,赵明煦便想着赶紧告诉琉璃,叫她高兴,没想到见了人却是这样一番场景,哪还有这个心思。
“先给她看看身体有无大碍。”赵明煦道。
“是”,骆成应了一声,给琉璃搭脉。
琉璃瞧见骆医师,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想要说两句话,看看赵明煦的脸色,又忍住了没开口。
骆医师搭了脉,又询问了两个问题,确认之后方对赵明煦道:“回皇上,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受了惊吓,休息几日也就好了。”
赵明煦面色稍霁,挥了挥手叫人先下去了。
骆医师临走看了琉璃一眼,用口型说了一个字,琉璃没看懂,悄声问:“什么?”
男人的视线扫来,骆医师再不敢多留,告退离去。
琉璃往赵明煦的方向挪了挪,伸手轻轻出扯了他的衣袖,语气中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我就说没事么……你别生气了吧?”
赵明煦瞥了她一眼:“等会再收拾你。”却也没有抽出衣袖,扬声冲着外头道:“小路子可回来了?”
“奴才在。”小路子的声音在外头应道。
“给朕滚进来!”
小路子心知不好,连滚带爬的进来了。
赵明煦冷冷开口:“你这个内监总管是不是当腻了?”
“奴才知罪,请陛下治罪”,小路子咚的一声磕到地上,真真有苦说不出,他这内监大总管才刚上任,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便出了这档子事。
按说内宫里疯了个老太监,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平时发现了,赶出宫或者处置了便好。偏这人抽风,惊了皇帝陛下的心尖尖,这事情便严重了。
贵人小娘子诶,您说您好好的,跑那荒了的双雪殿去干什么啊!小路子心中惆怅,却也不敢说出来,只得吞下苦果往肚子咽。
他正悔着,便听上头皇上的声音响起:“那疯太监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小路子赶紧道,“这人原本也是双雪殿中伺候的,不知怎么疯的,双雪殿废弃了之后,竟叫他留了下来,是下人们的疏漏,惊扰了姑娘,着实该死,如今那疯子已处置了。”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好奇,想要进去看才遇上的。”琉璃在他身后小声道。
赵明煦没理,继续问道:“内廷侍卫统领何在?”
“正在殿外候着呢,陛下可要传他?”小路子小心翼翼的问。
“不必!”赵明煦冷冷道,“身为内廷侍卫统领,调度安排护卫不当,双雪殿外竟无一人巡逻当值,若是论起罪来,朕怕他承受不起。”
小路子冷汗涔涔,疏于值守护卫不当的罪责可大可小,皇上这话的意思,听着着实渗人。
看了一眼身后的琉璃,赵明煦终究歇了因此事而重惩的念头:“叫他自己去领板子吧。”
“是”,小路子恭敬应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既然陛下没有重惩侍卫统领,想必自己这大总管的位子也保住了。
“至于你,一个失查的罪名是少不了的”,赵明煦淡淡道,“还有哪个宫女之雅,侍奉不当,同领责罚,命……”
“那个!”琉璃赶紧道,小路子和之雅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自是比不得侍卫统领身强体健,琉璃生怕这两人再因为自己而被打,连忙出声打断,“是我非要去的,之雅她拦不住我,真的不能怪她,还有小路子也……”
在赵明煦的瞪视下,琉璃硬着头皮说完了:“罪魁祸首是我,你要罚就发我好了……”
后者真是又气又无奈,小丫头仗着自己不舍得,便这般胡作非为,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自己已经是顾及她的感受,没有重惩宫人,偏她还要求情,真想狠狠的……
赵明煦努力压下心中的肆虐的怒火,沉声道:“小路子之雅,罚俸半年。”,之后便不再看琉璃,甩手走了。
小路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去,临走时向琉璃投来感激的目光。
琉璃心中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愁上了,这下真把人惹生气了。
在她的印象中,赵明煦好像从来没真的生过自己的气,每次对她都是包容耐心的,如今这情形,琉璃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圣驾呼啦啦的一大群人离开了,小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伺候琉璃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牵连受罚。
“之雅呢?”琉璃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还在外头跪着呢。”之夏轻声道,“姑娘,陛下他……”
琉璃叹了口气,从榻上下来便往外头去,扶起之雅歉声道:“快起来,地上凉。”
之雅见是琉璃,扶着膝盖起身了:“谢谢姑娘。”
“还不是我连累的你”,琉璃语带歉意,“担惊受怕了半日,赶紧回去歇着吧。”
“陛下可是生姑娘的气了,那奴婢……”
“没事。”琉璃拍拍她的手,“你去歇着吧。”
之雅被小宫女扶着回了自个的屋子,琉璃转身也要进屋,却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远处走来,还抬着箱笼托盘,看起来声势浩大的样子。
琉璃忍不住驻足,只见那群人径直来了这里,领头者跪下行礼之后,高兴的道:“奴婢内廷司总管,特来给姑娘送软枕锦被。”
话落,箱笼一个个打开,正是琉璃心心念念的羽绒被和抱枕。
因为是床上用品,琉璃用的是深蓝偏暗的颜色,上头绣着暗色万字福寿花纹,整个被褥枕头和抱枕都是一套的。
本打算自己用着舒坦,如今看来倒是另有一番用途了。
算算时间,琉璃估计这时候赵明煦还在前殿处理奏折呢,怕是要晚上就寝的时候才会回正殿歇息。
“东西抬进屋子里,公公可否先别走,一会还有事情想要麻烦你们。”琉璃对内廷司总管客客气气的道。
“姑娘可折杀奴才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便是,奴才们自当从命。”
“等会用了晚膳,帮我把这些东西抬到皇上寝宫去。”琉璃道。
晚膳时候,赵明煦果真没有像以往那般,来跟琉璃一块吃。琉璃随便吃了点,便叫上内廷司的人,抬着箱笼托盘,直奔养居殿正殿。
赵明煦还没回来,养居殿侍奉的宫女却认识琉璃,毕恭毕敬的给她行礼。
“平身吧”,琉璃道,“我来给皇上送锦被软枕,他平日里就寝是在这张床吗?”
“是,”宫女温声应了。
琉璃立刻动手,开始给赵明煦换床上用品,宫女见他亲自上手,连忙上前想要代劳:“让奴婢来吧。”
一床松软的棉被被琉璃抱了个满怀,她努力从棉被中探出头来对宫女道:“先把原来的锦被撤掉……”
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把全套床上用品都换完了,琉璃伸手按了按轩轩软软的枕头,满眼的羡慕,本是给自己准备的,如今为了道歉,也只得先便宜某人了。
铺好了床,内廷司的人也都下去了,赵明煦还没回来,琉璃便留在寝殿中等他。
宫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默默的侍立在旁。
按规矩,妃嫔不得召见,是不可以在陛下的寝殿中等的,更何况是这个时间点,可是想想这位姑娘的特别之处,宫女终究没说什么不许的话。
赵明煦自然早得了禀报,也知道琉璃带着内廷司的人忙活,但是他心存惩戒之意,便故意坐着没回去,直到戌时末才放下折子起身。
“她还在等吗?”赵明煦问。
“是,姑娘一直在寝殿等着陛下呢。”小路子回答。
赵明煦便没说话,只是一路往寝殿去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
琉璃听见外头请安的声音,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迅速整理自己靠的皱巴巴的衣裳,刚一下地,便见到男人进来了。
“你回来啦。”琉璃笑的灿烂。
赵明煦却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像往常一般,站在寝殿中间,张开双臂,等着下人服饰换衣裳。
琉璃见状忙凑上去,讨好的想要帮忙:“我来吧。”
几个服侍的宫女立刻退到一旁,垂手侍立,赵明煦几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古人的衣裳十分复杂,皇帝的衣服更是如此,琉璃虽然在古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没服侍过谁换衣裳。
腰带上挂的配饰有好几个,左边右边都沉甸甸的,玉佩琳琅的看起来价值不菲。琉璃一个个解,光解下这些配饰便花了好大一会功夫。
接着是腰带,这前前后后自成一体的模样,跟本寻不到头,就像是整个从头上套进去似的。无法,琉璃只得一点点的在男人腰上摸索找头。
赵明煦难受的紧,举得胳膊都要酸了,这丫头却连个腰带都没解下来呢。而且一双小手在自个腰上扣扣摸摸的,圣人也受不了。
他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左边。”
“哦”,琉璃心无旁骛的跟腰带做斗争,听到提醒连忙转到左边研究,总算找到了症结,将腰带解了下来。
赵明煦都要忍不住轻舒一口气了。
然而后头的事实证明,他这口气松的真是太早了。
腰带好歹只是腰上那一圈,外裳的衣带找不出来,琉璃开始全身上下的摸索寻找了。
这衣带本就设计的隐秘,琉璃又没解过,从脖子寻到脚踝,也没找到衣带隐藏在何处,大冬天的,琉璃都要急出一头汗了。
然而越是找不到,越要更加仔细的找,真可用一个词来形容——上下其手。
琉璃找的认真,赵明煦却忍的难受。
每寻到一处,她都要仔仔细细的翻找,凑近了观察,就像点火似的,赵明煦只觉身上烧起了一把火,只把他烧的口干舌燥,却没有水来缓解。
偏某人毫不自知,在琉璃试图掀开衣裳下摆时,赵明煦终于忍无可忍,捉住了她的双手。
“你、是、不、是、故、意、的?”赵明煦吐出一口浊气,每一个字都仿佛咬牙切齿一般。
我不是!我没有!你说啥?
琉璃连连摇头,诚恳道:“你……衣裳太难解了。”
赵明煦叹了口气,终究放弃了要琉璃服侍的想法,这哪里是享受,分明就是折磨啊。
放开琉璃的双手,赵明煦一声吩咐,几个宫女立刻手脚麻利的帮他把厚重的外裳脱了下来。琉璃乖乖站在一边观摩,叹为观止。
“都下去吧。”赵明煦沉声道。
“是。”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不是专业的就是不行啊,琉璃不着边际的想着,一晃神,却发现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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