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太后一下变了脸色,“慎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臣妾不敢欺瞒太后”,淑慎坚定道,“本来臣妾诈闻此事也是不信的,便着人细细查问,却查到了……查到了……”
“查到了什么?”太后冷声问。
“太后可知,青妃这些日子以来,经常召见骆太医,可是青妃身子健壮,并无什么病痛。”
“那又如何?”太后道,“青妃想要调养身子,召见太医本就寻常,慎嫔,上回那事,哀家放你一回,若你还是不知悔改,可别想轻易揭过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淑慎咬了咬牙,坚持道:“若是为着调养身子,臣妾自然不敢妄加揣度,可是每回骆太医来,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年轻人,臣妾已经查明,那人并不是太医院的侍从,且与青妃娘娘早在宫外便相识了,这些年一直联系不断,如今竟大胆的乔装打扮,到宫中与青妃私会!”
“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传青妃宫中之人严加拷问,便知臣妾所言不虚。”淑慎信誓旦旦,就差指天发誓了。
“好,哀家这就派人去查,若是你蓄意诬陷,这后宫之中也容不得你了。”太后冷冷道,“福安。”
“是。”福安应声去了,淑慎依旧跪着,太后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不多时,福安回来,在太后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淑慎见太后面色变了,心中忐忑,接着就听她沉声吩咐,传青妃来见,瞬间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这事儿,就要成了。
琉璃这边已经同步云霆商议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憧憬未来的大好前景,心情也十分雀跃。得知太后传召,没多想就去了。
到了之后却发现有些不对,淑慎虽然跪在地上,可看向自己的眼神隐隐透着兴奋。而上位之上的太后,面色阴沉,似有愠怒。
再看向太后身边的福安姑姑,竟然轻轻的对她摇了摇头,这是要唱哪出?琉璃心中疑惑。
就听太后率先开了口:“青妃,哀家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琉璃心中无数念头闪过,却仍旧低声应了:“是。”
“这些日子,你可有私见外男?”太后直接道。
琉璃心下一动,自己跟步云霆见面的事情被太后知道了?她张了张嘴,想起好不容易跟太后有所缓和的关系,又想到自己虽然私自见了步云霆,可是两人的确清清白白。
太后既然这么问了,便是抓到了端倪,自己若是说谎,被拆穿才真的说不清了,心念电转,琉璃最终选则实话实说:“是,臣妾的确见了。”
“这么说你们早就相识的事情也是真的了?”太后又问。
“太后怎么知晓?”琉璃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连忙道,“臣妾与步公子的确早就相识,可是只是朋友,他这回回来也是帮我……”
“住口!”太后气的拍了桌子,“青妃,你身为皇妃,却不知检点,私下多次召见外男,你可为陛下的名声考虑过?”
“不是,太后您听我解释。”琉璃急了,“我与步公子真的只是朋友,不是您想的那样。”
“是也好不是也罢”,太后冷声道,“你私见外男,都是件说不清的事儿,为皇家颜面考虑,哀家容不得你,来人……”
“哎不是……”琉璃急了,这太后怎么连句解释都不听啊,眼看着有两个小太监就要冲着自己过来了。
琉璃心下焦急,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母后且慢!”
抬眸,果真是赵明煦及时赶到,琉璃不得不在心中为男人竖起了大拇指,救场,你是最棒的。
“皇帝怎么来了?”太后一惊,毕竟是自己儿子吃亏的事,太后本打算处置了青妃,再慢慢安抚的。
赵明煦却不急缓的道:“母后误会了,青妃与步尚书家的公子见面,是儿子允许的。”
“你说什么?”太后彻底愣住了,“步尚书家的公子?”
“正是他”,赵明煦道,“从前兴坪瘟疫的时候,便是步公子与骆医师共同研制出的药方,也因此,琉璃、朕与步公子三人结识。后来琉璃制出神仙玉露水,其中那味独特的香,也是步公子提供的。”
“果真如此吗?”太后看向琉璃。
琉璃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些年臣妾胭脂阁所用的香露,都是步公子制好运回来的,臣妾见他,亦是与他商谈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既如此,大大方方见也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呢?”太后又道。
还不是你儿子小心眼,琉璃心道,刚要说话,却听赵明煦开口:“是儿子的意思,召见外男终究不合规矩,儿子是怕被有心人瞧见,利用了去,不想还是漏了踪迹。”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淑慎一眼。
后者立刻磕头辩解:“臣妾只一心为陛下着想,是臣妾误会了。”
“误会?”赵明煦扯了扯嘴角,“这事情如此隐秘,你若不是时时留心着青妃的动向,又是如何得知?”
“是有人,是有人告诉臣妾的……”淑慎急急道。
“所以你就信了,还迫不及待的告诉母后,并且添油加醋,污蔑青妃?”赵明煦冷声道,接着转向太后,“母后,慎嫔惟恐天下不乱,三番两次诬陷青妃,母后还要姑息吗?”
淑慎大惊,膝行着到太后脚边哭求:“太后,臣妾不是有心的,求求您再原谅臣妾这一回吧,太后……”
太后闭了闭眼:“皇上定夺吧,哀家累了。”
“是。”赵明煦告退,回身牵起琉璃的手离开了。
淑慎整个人摊在地上,被小太监拖了出去。
碧落斋中,琉璃心有余悸,看着男人的目光满是崇拜与感激:“你怎么来的这般及时?”
“朕若不来的及时些,你怕是就要吃亏了。”赵明煦无奈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我……我没想这么严重。”琉璃小声道,“可是,太后根本不听我解释。”
“你已经私下与他见面了,事实与否都不重要。”赵明煦沉声道。
琉璃默然,这该死的封建礼教。
她悄悄觑了觑赵明煦的脸色,发现男人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便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相信我?”
“朕若不信你,何苦又去救你?”
琉璃大为感动,紧紧的依偎在男人怀里:“你真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不会再轻易见他了。”
赵明煦微微勾起唇角,大为满意:“乖。”
他这一招,可谓一石三鸟,一是借此事处置了淑慎,拔去了琉璃身边的不安定因素;二是太后冤枉了琉璃,必定对她心怀愧疚,日后更不会再为难于她;这第三么,赵明煦回想起昨夜格外热情的某人,满足的笑了。
对淑慎的旨意很快下来了,废去位份,贬为庶人,连同那位先帝嫔妃一道,发落去皇陵洒扫做工。
宁翊宫的宫女太监们,普通宫人重新安排差事,而像心月素月这样贴身侍候的心腹,便发落处置了。
琉璃也是后来才知道,陷害自己的人中,也有先帝嫔妃掺和。
“我与她们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我呢?”琉璃十分不解。
“许是见不得旁人好吧”,赵明煦道,“不过你放心,似她那般的,不会再出第二个了。”杀鸡警猴,如今永福宫中的人都老实了。
赵明煦也对这些人加强了看管,伺候的宫人全部换了一遍。
“其实想想她们也挺可怜的”,琉璃忽然道,“就不能放她们出宫吗?”
“都是先帝的嫔妃,如何放出宫去?”赵明煦摇了摇头,“即便放出去了,她们在宫外又如何过活?”
“就没有家人吗?”琉璃又问,“不是说可以接出宫去荣养?”
“那是生了儿子的”,赵明煦道,而先帝的儿子,就只有原先的太子,如今的岘王了。
“那生了女儿的呢?”琉璃道,“若是女儿和夫家都都愿意将人接出去荣养,可不可以允她们出宫?”
这个赵明煦倒是从未想过,因而面露迟疑。
琉璃却是接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虽说不能人人都心术不正,但若是将我这么拘束一辈子,我也会疯的。与其这样,倒不如给她们个恩典,全都放回家去,共享天伦之乐,也就不会整日想着害人了。”
赵明煦觉得琉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若是无儿无女的呢?”
“那就让她们家人接回去呗”,琉璃道,“若是连亲人都没有的”,琉璃想了想,“那便给她们些银两,放她们自谋生路去,说不定还能再遇上知心人嫁了呢,也总比在这皇宫困死了强吧。”
赵明煦好笑:“叫女儿接回去还勉强行得通,可是之后的说法却有些胡闹了,她们再如何也是先帝的嫔妃,如何能再嫁?”
“当然不是明目张胆的嫁了”,琉璃道,“寻个什么名头,就说人死了,然后换个身份出宫不就成了?”
“哪有你说的这般轻巧”,赵明煦摇摇头。
琉璃却越说越来劲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信咱们去问问,她们肯定没有不愿意的。”
“就算她们愿意,母后也不会同意的”
琉璃蹙眉想了想,“要不我去说试试?”
“你去?”赵明煦挑眉。
琉璃点头:“你不是说母后对我有些愧疚吗?而且这件事情有先帝嫔妃掺和,我去问问母后呗。”
赵明煦见她如此执着,也就不拦着了:“那好,母后若是同意了,朕便帮你。”
“一言为定。”
琉璃自然不会像跟赵明煦说这般,直接同太后说的,她打着循序渐进的主意,一步步来,先是提出有家人女儿的,可以被接出去荣养。
太后先开始觉得此事不可行,但挡不住琉璃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本身就对琉璃心存愧疚,愿意听她细说。
而听得多了,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而且琉璃把那些女子的后半生说的凄凄惨惨,让太后这个怜贫惜弱的人心中动容,便允了琉璃之请。
赵明煦也果真说话算数,太后点头之后便下了一道旨意,宣布先帝嫔妃,若是有女儿或者家人的,愿意将人接回去,可上折子请旨。
这旨意一下,那些真正宠爱女儿或者心疼母亲的人感激涕零,纷纷上折子请旨。而永福中中的先嫔妃们得了这消息,更是对着赵明煦千恩万谢。就连宗室王亲们,也大赞陛下仁德。
赵明煦见此,便道主意都是母后和青妃出的,一时间宗室亲贵、先帝嫔妃、王公贵戚们,对太后的赞扬声不断,连带着,对琉璃这位民间妃子的观感都好了不少。
趁热打铁,琉璃又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本以为有了先头的成功,太后也会应下的,没承想却是受到了坚决反对。
甚至还斥责她胡闹。
琉璃无法,只得暂时不提了,毕竟刚刚缓和起来的关系,也不能因这件事再被破坏了。
不过嘛,琉璃心中可没有放弃,来日方长,她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天祥元年的春节,便在一片颂扬之声中过去了,过完年,步云霆就离京返回蜀地了,没几日,周小树也南下,继续拓展胭脂阁和宋记食肆的生意。
御制司重又忙碌起来,而没有了那些恼人的人和事儿,琉璃过得顺顺利利的,眼看着天祥二年的春天悄然降临,前朝愈发忙碌,因为赵明煦就要迎来他登基以来的首次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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