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祥二年中秋,帝微服祭天,遇当朝太傅贾原犯上作乱,诛之。太傅贾原被生擒,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按律当处以极刑,帝念其师恩,赐白绫,于九月初一,自缢于大理寺。
贾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人,亲近者仗杀,旁系男丁二十岁以上,徙三千里,永不许回京;女眷罚没教坊司,贬为贱籍。
一夜之间,大厦倾颓,两朝太傅贾家,就此烟消云散。
慈寿宫中,胡氏时隔一年再次踏足,恍若隔世。
“儿媳给母后请安。”贾原一死,胡氏再无可依仗,而她暗中参与的事情,皇上不会不知道。
“许久不见你了”,太后并未叫起,“辰儿可还安好?”
“很好”,胡氏自嘲一笑,“整日如幼童一般,不知忧愁为何物。”
“那就好”,太后淡淡点头,转而对身后的福安道,“把哀家的酒拿上来吧。”
“是”,福安应声去了,过了一会,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回来,托盘之上,是一只小巧的酒杯,上面盛满了晶莹的液体,直接端到了胡氏面前。
“喝了吧。”太后道。
“母后……”纵然早已料到了结局,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鸩酒,胡氏伸出的双手依旧颤抖不止。
“你放心,哀家会保辰儿一世无忧。”太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既如此放不下先帝,去陪着他也好。”
胡氏颤抖的双手终于端起了那小小的酒杯,注视着杯中清澈的液体,不甘心的开口:“先帝枉死,母后难道就无动于衷吗?是他!是他害死了先帝,害死了您的亲生儿子啊!”
胡氏声嘶力竭,太后却缓缓闭了闭眼睛:“他亦是哀家亲子,赵家江山,终究是要有人做的。”
胡氏声泪俱下,还要再说什么,太后看了福安一眼,后者会意,招了招手,几个宫人上前,将鸩酒给胡氏灌下……
天祥二年九月,先帝皇后胡氏,因太过思念先帝,积劳成疾,亡故。葬入先帝陵寝,合墓长眠。
天祥二年十月,兵部尚书步扉上书乞骸骨,请求告老还乡。
步大人心中忐忑,贾家和先皇后相继被处置,可见贾原的谋划一步步全在陛下的掌握之中,不说自己平日里就与贾原交往甚密,就是知情不报之罪,陛下若是追究起来,步家满门怕也落不着好。
更何况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早就挡着陛下的路了。
将奏折合起来丢到一边,赵明煦淡淡道:“步扉这个老狐狸,如今终于舍得从尚书位上下来了。”
“步尚书知情不报,皇上若要追究,他可没那么轻易逃过”,阿策道。
点了点手边的奏折,赵明煦思索片刻,开口:“罢了吧,谁让他有一个好儿子呢,朕准了。”
阿策知道,皇上是念着步云霆当初提供香露的情分,才饶过的步尚书。
步尚书告老之后不久,步云霆的秘信也到了上京,上面对于赵明煦绕过步家一事表示感激,并且告知了一件事情。
琉璃曾经去信,询问他关于香料相克的事,还有香露的制作原料以及毒性。
将消息告诉赵明煦,阿策有些担忧的开口:“您与青妃娘娘……没事吧……”
赵明煦叹了口气,摇摇头:“从玉山回来,她便不肯理朕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琉璃竟然悄悄跟着溜出了宫,还恰巧听到了贾原最后的话。
“青妃娘娘秉性纯善,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阿策道。
“哎”赵明煦又是一声叹息,这件事情终究是他做的不对,可当时那样好的机会,赵明煦隐忍多年,又怎会错过。
他登基之后,宫中再不用龙涎香,三元木更是焚毁殆尽,赵明煦本打算永远不叫琉璃知道这件事的,没想到世事难料,还是被她知道了。
这么长时间了,赵明煦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叫宋家人入宫陪她住着,送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去,甚至当初跟着她一道出宫的那几个下人,赵明煦都没有斥责处置,可是琉璃依旧不肯搭理自己。
她自己不出碧落斋,赵明煦每次去也要被拦在门外,他堂堂天子,日日都要忍气吞声,被碧落斋的人赶出来。
也不是不能强行进去,毕竟是皇上,若真的想做什么,谁又能阻拦得了?
可他太了解琉璃了,在她心里,从没觉得谁比谁高贵,皇帝如何?皇妃又如何?真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个小丫头一定毫不心疼的转身就走。
她之所以至今还留在宫中,好好的做她的青妃娘娘,全是因着心中的那一份割舍不下的情。
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赵明煦才更不愿意去伤害,不愿意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勉强她。
看了看步云霆的信,赵明煦终是开口:“既然她想知道,又何必去问旁人。”话落起身,往碧落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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