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清明节都是细雨霏霏,今年不知为何,从凌晨四点开始,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昨天晚上董晨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钟,早上七点又买好了早餐准时出现在路思雨的房间门口。
一上车,路思雨就打开了手机地图,语音提示里,从这里到离县大概需要三个半小时。
“这么远啊?是因为今天堵车吗?还是平时也需要这么久?”董晨风扭头问路思雨。
“平时我都是坐客车去,差不多是要这么久的,开车的话,不太清楚,应该用不了吧。”路思雨说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董晨风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路思雨看着他犹豫着说:“你这辆车看起来挺新的,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吧?”
董晨风笑了笑说:“为什么不会啊?我大四那年就拿到律师证了,而且带我的老师对我也很好,他经常会分一些案子给我做,所以我有一点积蓄也很正常啊。”
“好厉害啊,这车怎么也得。。。。。。”路思雨发现自己除了认识“JEEP”这个单词之外,根本就不懂这是什么车。“算了,反正是我买不起的款式。”路思雨羡慕着,心里嘀咕:毕业才一年多,差距就这么大了。
董晨风再次问路思雨,“对了,我还没有请教我未来的太太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律师助理”路思雨小声说着,董晨风差点没听见。
“律师助理?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工作?你在大学不是学管理的吗?为什么不去企业上班,而是选择律所?”
听他这么一问,路思雨突然害羞了起来,说话时的语气里甚至都透着一丝胆怯,“因为,因为当时你说你毕业以后要做律师,我想离你近一点,所以,大学的时候就偷偷的选修了法学,想着以后有没有可能跟你成为同事,或者同行也行。”
董晨风听后笑了笑皱着额头一脸无奈的问路思雨,“明明可以成为我的老婆,偏偏要成为我的同行,这叫想离我近一点?你就算是曲线救国绕的也有点太远了吧?”董晨风说完不禁摇头,“那你现在是以实习律师的身份做的助理?还是没有通过司法考试的那种单纯的助理?”
路思雨下意识的咳嗽两声,有些尴尬地说着:“就。。。单纯的啊!”声音再次放低,巴不得董晨风听不见的那种。
看到她的反应,董晨风再次被她逗笑了,安慰到:“没事啊,这个证确实不好考,我大学同学也有到现在还没有考过的。嗯~~~不过,作为你未来的老公呢,我劝你找工作的时候还是要发挥自己的特长,律师这个职业需要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你做这行的话会非常辛苦,不过,如果作为同行呢,我倒是挺期待在法庭上遇到你这样的对手。”
路思雨脸一沉,转头看向他,“你的意思就是我这样的对手,能让你看到胜利的曙光是吧。”
董晨风笑着,“我可没这么说啊,但是你可以这么理解。”
路思雨瞪了他一眼,假装生气的靠在座椅上,“不跟你说话了。”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改行,只不过在她心里一直都有一种执念,觉得如果做了律师,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跟董晨风还是有那么一点缘分的。女生总是会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当做自己的情感寄托,总希望能有什么共同的东西联系着彼此。
就好像她的妈妈当年生下她,跟她的爸爸有了一生的羁绊一样,她也总想抓住点什么,是跟董晨风有关的,即便她知道这件事让她感觉很吃力。
董晨风掏出手机让路思雨给顾岚发条信息,告诉她,他们已经复合的消息,顺便请她吃个饭。路思雨让他指纹解锁后再递给自己,董晨风说了句“数字也能打开,密码是你的生日”。路思雨接过来时开心的笑着,董晨风看着她低下头时害羞的样子,故意逗她说了句:“笑什么,昨晚刚改的。”
路思雨抬起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那以前的密码是什么?”董晨风突然乐了,得意的说着,“以前是猪的生日。”
路思雨瞪了他一眼,朝他胳膊上打了几下,再次笑了起来。
路思雨先给廖洁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才拿起董晨风的手机,看到他跟顾岚的聊天记录,最近的一条信息上说的是让顾岚不要告诉他妈妈他们遇到路思雨的事。
路思雨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心情瞬间低落,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车辆,记忆仿佛也进入了时光隧道。
三年前,大二的那个暑假,她带着母亲的遗物从离县回来,一进家门,就看见董晨风的妈妈坐在客厅,奶奶正热情的招待她。洗水果,倒茶,还特地拿出了她平时只会留给自己吃的,苏琴阿姨从穗城寄过来的糕点。
韩知秋坐在沙发上,冲奶奶露出了一副职业的微笑,嘴上虽然说着别忙,但怎么看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当路思雨看着奶奶佝偻着身子端着一杯茶递给韩知秋时,那种局促的客套和谦卑的礼貌,似乎自带着一种见人矮三分的样子。
路思雨看着奶奶的样子心里特别难受,这样的姿态与她的年龄实在是有些不能匹配,奶奶平时是个非常要强的人,能像现在这样,路思雨心里清楚,都是为了自己。
奶奶偷偷的问路思雨,“小风的妈妈今天过来,说她没有告诉小风,那她跟你说了吗?”
路思雨摇摇头,奶奶叹了口气,混浊的眼神里,透着无奈,她应该是猜到了韩知秋来这里的目的。回到客厅后,奶奶跟韩知秋说自己出去买菜,让她一定要留下来吃饭,但在走到门口时,奶奶把手里的拉杆包换成了平时买菜的手提袋。
奶奶出门后,路思雨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了韩知秋对面,捧起眼前的茶杯看着韩知秋说:“阿姨,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韩知秋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职业的微笑,似乎就在等路思雨这句话一样,简单的说了一声好之后,便开门见山的说:“我前几天去了一趟你们老家,听到了一些关于你们家的事,所以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求证的,毕竟万一是误传,我当真了也不好,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的终生大事,我跟他爸爸都很看重,如果我接下来的话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先跟你说声抱歉,请你也务必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虽然她也并没有要隐瞒他们的打算,但是这种被人上门质问的感觉,确实是令人很不舒服,路思雨尴尬的笑着,她也只好跟韩知秋说:“没有关系阿姨,您听到了什么,需要在我这里求证的,或者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今天都可以告诉您,我知道您跟叔叔都是体面人,我能理解。”
“那我就不饶弯子了。”说这话时,韩知秋端起了茶杯,故作轻松的姿态问路思雨:“你爸爸现在的太太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对吗?”
“对”路思雨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那你的亲生母亲跟你爸爸是早年离异了吗?”韩知秋继续问道。
路思雨摇了摇头,“我爸爸只结过一次婚,就是跟他现在的太太,但我妈妈不是第三者,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当时我奶奶家太穷了,爸爸为了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就去了穗城,我妈妈的家人也是因为我爸当时太穷的原因,所以很反对他们在一起。关于我妈妈怀孕这事儿我爸并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了,等他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跟现在的太太结婚了,所以,我妈妈在生下我之后就走了,我就一直跟我奶奶在一起生活。”
“那你爸爸跟你妈妈现在是做什么的?”
“我爸爸现在是穗城某机关单位的领导,我妈妈。。。。。。”路思雨迟疑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妈妈跟他的丈夫一起开了一个小饭馆。”为了避免韩知秋会在无意间跟奶奶提起妈妈,所以,她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妈妈已经离世的消息。
“那,你后妈是做什么的,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苏琴阿姨跟我爸爸是一个单位的,虽然她是我爸爸的太太,是我奶奶的儿媳妇,但她不是我的后妈,对我来说她就是苏琴阿姨。”韩知秋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了一丝着路思雨看不懂的深意。
其实,路思雨说这话并不是意味着心里接受不了苏琴,是因为她不想让韩知秋知道,他的爸爸为了自己的前途,二十多年,从未让苏琴阿姨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在苏琴阿姨的心里,她只是路忆晴的妈妈,而不是谁的后妈。
路思雨的妈妈在去世前特意嘱咐过她,要她学会保护自己,也保护爸爸,所以,不管她自己心里对她的爸爸有多少怨恨,在外人面前,她是不会说出任何有损于路威霆形象的事。
就像刚刚她没有告诉韩知秋,其实他爸爸当初是有想过跟苏琴阿姨离婚的,只不过妈妈在得知,苏琴阿姨的父亲是爸爸单位的领导,如果爸爸跟苏琴阿姨离婚的话,那么他以后在单位的日子一定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作为一个外地人想要在穗城那个城市有一席之地,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妈妈了解爸爸,知道出人头地对他的意义。所以,苏琴阿姨是爸爸最好的选择,如果回来跟她在一起,爸爸可能永远都会被别人看不起。所以,在事业跟爱情面前,妈妈帮爸爸做出了选择。
听完路思雨的回答之后,韩知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她说希望自己未来的亲家跟自己家是门当户对的,自己的儿子交什么样的女朋友他们没有权利干涉,但是涉及到婚姻的话,就不能全由他自己做主了。
韩知秋希望路思雨能够主动退出,以免到时候影响他们的母子关系。
路思雨跟韩知秋说,如果要结束他们这段关系的话,她希望提分手的那个人是董晨风而不是自己。
但是韩知秋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无法反驳,“如果我不是董晨风的母亲,我会非常同情你的遭遇。换句话说,你这样的情况,如果让小风跟你提分手,别人一定会说他薄情寡义,我不想我儿子背负这样的名声,但如果分手是你提的,那就不一样了,我知道我这么说听起来很过分,可是我没有办法,你现在还没有做母亲,所以你还不能理解,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生命,更别提其他事情了,所以,只要你跟小风分手,你尽管怨恨我。”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生命。”这句话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将路思雨的心割成了碎片。没有人会比当时的她更能了解这句话的沉重,也没有人能够体会她刚刚失去母亲的那种肝肠寸断的心情。
路思雨克制着自己的悲伤,跟韩知秋保证,“您放心,我会如您所愿的。”
韩知秋站起身,对路思雨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路思雨坐在车里,不禁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答应韩知秋,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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