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及你深爱

    
    林思乔吸吸鼻子，她的手颤抖着抓住季木尘病号服的一角。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等她放开的时候，衣角满是褶子。
    季木尘看她还是一言不发，他坐直身子，问她：“怎么不说话？”
    林思乔摇摇头，说什么？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寻说，我已经昏睡了将近三个月了，是吗？”
    “嗯。”林思乔看着他，好在此刻她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了。
    “这突然间醒过来，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季木尘轻笑道。
    “唉。”季木尘又叹了一口气。
    林思乔爬了山，走了这么多路，她此刻只想洗一个热水澡。原本她是没想着季木尘会醒过来的，所以她带了换洗衣服来医院。可是，季木尘既然醒过来了，她在这洗澡，恐怕不太合适。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家了。”林思乔朝门口看了一眼，她想许安寻应该还在门口，“今晚，就让许安寻陪你吧。”
    “他？他这会儿恐怕已经到家了。”季木尘轻笑。
    许安寻回去了？林思乔蹙眉。既然许安寻回去了，那她，肯定就是走不成了。
    “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儿就可以。”季木尘以为林思乔回家有什么要紧的事，他没有留她。
    林思乔起身，她拿过自己的包，说了句“算了。”拿着包去了洗手间。
    季木尘看着他的背影，他抿着嘴，把头看向窗外。大晚上的，又是在十一楼。窗外黑漆漆一片，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不多会儿，林思乔就洗完澡出来了。她的头发没擦很干，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她拿着毛巾，又擦了起来。
    此刻的林思乔，换了一身宽松点的衣服，一条阔腿长裤，一件白色的毛衣。虽然已经立冬，单病房里的温度并不算太低。她穿这些，刚刚好。见她的样子，季木尘忍不住嘴角上扬。她这个人，还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她感觉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就把毛巾放回了洗手间。已经八点钟了，林思乔问季木尘，吃晚饭了吗。
    季木尘摇摇头，说不饿，而且医生说了，最好不要吃太多东西。
    “你饿了吗？”季木尘又问林思乔。
    林思乔摇摇头，她确实不饿。
    “听安寻说，这段时间，你都不怎么吃饭的。”
    闻言，林思乔低头，她拉过床边的椅子，坐的离季木尘稍稍远了一些。
    “吃不下。”
    季木尘又叹了一口气，听到他的叹息声，林思乔忍不住抬头看他，他以前可不是一个经常叹气的人。
    “你和我在一起，总是话少。”季木尘说着摇摇头。林思乔没来之前，许安寻还和他说，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林思乔每天都会和他说很多话。这下他醒过来了，她倒是又成了老样子。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季木尘又问她。
    “幸好……”林思乔只说了这两个字，紧接着就没了声音。
    季木尘笑了，“既然你不说，那好，我说。”
    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对林思乔说：“你靠过来一点儿，医生说我说话不能太大声音，你坐在那里，听不到。”
    林思乔呆呆的挪了一下椅子，离季木尘稍微近了一点儿。
    “林思乔，谢谢你。”季木尘笑着开口，“安寻和我说，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医院照顾我，你不仅照顾我，还照顾我爸妈。真的，很谢谢你。”
    林思乔摇摇头，“你不用说谢谢，这件事，本就是因为我而起。”看着季木尘错愕的表情，林思乔继续说：“他们两个都和我说了，你是为了送我回家才……我做这些，理所应当。”
    季木尘动动嘴，他想问一下林思乔是不是觉得愧疚，所以才留在这里照顾他的。可是他又不敢问，他害怕这个问题会成为他和林思乔不愉快的导火索。好不容易两个人能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交谈了，万一再谈崩了……
    “你都知道了。”季木尘撇撇嘴，他可没想着在林思乔这里邀功，也没想着她能多么感谢他。
    林思乔深吸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季木尘，确实是活生生的季木尘。他真的醒过来了，只是，她好想抱他一下啊。
    “以前的事，别再提了吧。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知道你也对我好过，就够了。”林思乔微微一笑，她伸出手，抓住季木尘的右手。季木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下，她以前可是从来不敢碰他的。
    “幸好……你醒过来了。”她低着头，语气听着很伤感，嘴角却是上扬的。
    季木尘伸过自己的左手去握住林思乔的手，他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的醒不过来……”
    “怎么会没想过。这句话，我听了太多遍了。医生这样问过我，你爸妈也这样问过我，安寻这样问过我，高菡也这样问过我。他们都问我，万一他醒不过来，那该怎么办？我统统告诉他们，不会的，你一定能醒过来。可是，我心里又哪有这么确定。”林思乔说着摇摇头。
    坐的久了，有些累了。季木尘让林思乔扶他躺下。待他躺好，林思乔本来是打算去床尾坐着的。见她想转身，季木尘一把抓住她的手。
    “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吧，我害怕，我现在睡着了，万一再醒不过来…………”
    他这个理由，让人没法拒绝。季木尘并未松开林思乔的手，林思乔自然也不当作一回事。他们两个都到了这一步了，有些事情没必要再纠结。只要人还好好的，就够了。
    “你知道你刚做完手术时候的样子吗？真的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听医院的护士说，你刚在车里被抬出来的时候，那模样更是……那晚，我还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可怎么也想不到，出事的人会是你。”林思乔盯着季木尘的眼睛，她也许是有些累了，竟然趴在了床边。
    季木尘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林思乔，他眸色似水，也可以说是万般柔情了。
    “念念告诉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你说，半夜三更的，我在哪里拦的车啊？你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意你出点什么事，你爸妈怎么办？公司怎么办？”其实，当时她还想过，她该怎么办？偏偏，她没有告诉季木尘。
    林思乔的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落在季木尘的手掌心。她的泪水很烫，是那种穿过他的皮肤直抵血液的烫。
    “林思乔，以后，我们好好的吧，别再闹了。也别再说什么两不相欠，两清的话了。从一生下来，我们两个就已经算不清了。”
    林思乔闭眼，又有泪珠滚烫而下。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围了很多人。我一个个的看，就是没有看到你。那一瞬间，我很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我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季木尘说着叹了一口气，他此刻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是真的，喜欢林思乔的。
    “听安寻说，已经立冬了。冬天到了，很快就要下雪了。你不是很喜欢下雪吗？茗光那套房子，观雪景正好。还记得我们在那里住的时候，那年下雪的时候你竟然在楼下和小朋友打雪仗………”
    季木尘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也许是他睡了太久了不觉得困。可是林思乔走了一天的路，她早早的就趴在季木尘手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