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克战记

    
    赞达尔左手疾速抬起，在半空中轻轻舞动，仿佛画了一个记号。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要加强他的理性印记。
    不过伊恩伸手阻止了他。
    他看着啪嗒轻轻转了下头，似乎刚刚清醒过来。
    “巴恩？”啪嗒说道，“睡觉，舒服。”
    伊恩观察着啪嗒，发现他说话的方式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能使用简单的词语，无法讲述复杂的句子。
    啪嗒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从囊袋里站了起来，好奇地打量着蜥蜴人王子和一旁用皮革面罩遮住半张脸的密斯特。
    “新朋友？”啪嗒问。
    伊恩点点头：“新朋友。”啪嗒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伊恩的同伴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就转向了四周的环境。密斯特在窥视到伊恩的过去时，见过这头怪异的生物。这一路过来，伊恩也不避讳，每次要给啪嗒浇水时都不会刻意避开密斯特。虽然密斯特见过啪嗒，但此时亲眼看见它说人类语言和自由行动，显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知道伊恩和啪嗒发生过什么，那些特别深刻的记忆，在他接触到伊恩的灵体时总会在他眼前显得特别引人注意。
    “这里，哪里？”啪嗒好像想起了伊恩的承诺，眼神一亮，“宝藏！到了？”
    “还没有，快了，快到了。我们要在这里休息一下。”伊恩敷衍了一下，生怕他出去寻找“宝藏”，又害死几个小孩或者洗劫裁缝铺。
    啪嗒点了点头，忽然闻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用力嗅起来。
    “香味。”它高兴地说道，“好闻。”窗户开着，窗外满街弥散着各种鲜花的香味，新鲜的清香气息随着风被带入屋子里。
    赞达尔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伊恩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似乎在询问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使用理性印记。伊恩用不易察觉的幅度，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发现啪嗒在这里苏醒后，并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变化，也没有出现刚进入沼龙城时那种醉酒似的状态。一切正常，于是他打算再冒一个险。
    “我们要在这里逗留几天，”伊恩对啪嗒说，“你，不可以被发现。”
    “不被发现。”啪嗒重复道，“啪嗒，高级，发现不了。”
    说完，钻到囊袋里，一矮身，只留出眼睛在袋口望着伊恩。
    “也不可以半夜溜出去偷东西，更不可以抢孩子的衣服，”伊恩想起它之前的斑斑劣迹，“否则，没有宝藏。”
    “明白，不偷，不抢。”啪嗒看起来十分合作，这是好事。
    “出发吧，”赞达尔提醒道，“该去找找那个研究协会了。”
    这又让伊恩为难起来：密斯特姑且不论，这一趟该不该带上啪嗒？不带它，谁留下来看着它呢
    ？也只能是赞达尔了吧。可赞达尔显然对这位委托人提到的知识十分感兴趣。也难怪，毕竟事关他能不能飞升成龙……
    密斯特忽然走到床边，坐下了。
    “你要留下？”伊恩问。
    密斯特点点头，不过看着啪嗒浑身湿哒哒滑腻腻的模样，他皱着眉，还是有些犹豫。
    “不，”赞达尔反对道，“密斯特留下也……没有意义，还是带上啪嗒一起去吧。”
    伊恩明白他的意思，即便发生什么，至少赞达尔在旁边的话安全系数会高一些。
    “寻找宝藏，”啪嗒已经钻进了囊袋里，“出发。”
    见伊恩没有反对，赞达尔将袋口收好，背着啪嗒走到前面。
    “鳞片与骨头”这家魔兽研究协会并不好找。也许因为它是民间组织，又没什么名气，知道它的人并不多。伊恩在酒馆里找老板和店员打听了半天，才得到一个不确切的方位。
    一路边走边问，终于在城墙下偏僻的一角，找到了这个地方。只是伊恩一行人此刻却不太敢贸然进入。
    那是一座破败的小屋，招牌上用帝国文字刻着“鳞片与骨头”的字样。房子从外墙上看，跟一座鬼屋没有两样。斑驳陈旧的砖墙和随着风声而吱呀作响的窗户，很难想象这里面有人居住。伊恩反复确认了招牌上的文字后，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不过，才敲了一下，那门吱呀一声，自己就开了。看来是没有上锁，恐怕已经人去楼空了吧。伊恩伸手握住门把。
    他回头看了两位同伴一眼，发现密斯特正瑟缩着躲在台阶的下方，根本没有靠近的意愿。伊恩伸出手，将手心背对着他们：“干净的很呢，有人的。”果然，伊恩握住门把的手上一尘不染。
    他率先推门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没有点灯，很暗。
    他壮起胆子，大声问道：“有人在吗？”这样反复几遍，依然没人回应。他们的眼睛倒是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环境。桌椅翻倒，各种瓶瓶罐罐和不知名的器物碎裂着散落一地。只有屋子深处一张看起来很沉的柜台，还完好地立着。
    “没人？”赞达尔问。
    伊恩没说话，他狐疑地摸索着自己推门的手，再次确认了手上并没有沾到灰尘。
    “奇怪……”他喃喃道，“人去哪里了？”
    他回想在布莱德马场外的林地里遇到那个老人的情景。老人说过让他到的时候报上自己的真名，就会有人迎接。可现在这情形……
    他想了想，只好试着又叫道：“有人吗？伊恩到了。”
    像是回应他的话语，柜台上的一支蜡烛忽然点亮了。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柜台附近一块小小的范围，但足够让伊恩他们几个看见柜台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木雕的人脸。
    木雕人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栩栩如生。伊恩还未靠近，它就开口说话了：“是伊恩来了吗？”
    一句话就把密斯特吓得不轻，他紧紧贴在赞达尔的身后，一步也不敢远离。越过蜥蜴人宽阔的肩膀，密斯特看见那木雕人脸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看向他们。
    “是我。”伊恩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对方实在太爱故弄玄虚。
    “啊，你来了。请稍等。”说完，木雕人脸就像失去灵魂的死人脸，迅速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伊恩注意到，烛火并不是实体的火焰，而是灵想力的技巧：“聚灵”，将某种自然元素具现化。只是对方控制得很好，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那并不是真的火焰。
    “请退开些。”一个声音从他们身边发出，但并不是木雕人脸在说话。
    伊恩等人默默向后退了几步，只听嘎吱一声，紧跟着沉重的柜台兀自向一旁移开。
    原来是机关。
    柜台下是一段台阶，一张熟悉的面孔从下面探了出来。
    是那个在布莱德马场附近给伊恩指路和传信的老人。只不过，他现在是另一副打扮，完全没有了邋遢的样子。黑色的连帽长袍虽然质地不算高档，但认真打理过，非但没有一点破旧的样子，而且十分整洁。长袍的袖口在手腕处收紧，显得干练许多。
    老人的头发不再披散着，花白的发丝贴服地向后梳去，露出耳朵。虽然胡渣还是很明显，但也同样定期仔细刮过，并不凌乱。
    “喔，你还带了几位朋友，是么……”老人有些犹豫，但很快下定了决心，“没关系，一起来吧。”
    他做了个手势，然后率先走了下去。伊恩无言地跟着他的脚步，踏入通往地下的台阶。
    待他们三人全部进入地下后，身后又传来嘎吱声和沉重的拖动声，应该是柜台又挪了回去，挡住了出入口。
    不断向下的台阶两侧墙壁上，每往下走几步就有一盏油灯，不过同样都是灵想力点亮的火焰。伊恩知道这是那个老人的小把戏，因为他们走到哪里，油灯才会亮起来，而他们身后永远都是黑漆漆的。
    老人的身影在前面忽明忽暗地晃动着，他边走边说：“没想到你花了这么久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很多。”伊恩的声音听起来冷淡而平静。
    “好吧，至少你来了。”老头说道，“要是再耽搁久一点，兴许你就见不到我的主人了。”
    伊恩一愣：“他怎么了？”
    “他的身体不太好。”老头解释道，“不过没关系……放心吧，不会突然就咽气的。”
    昏暗中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来到了平坦的路面，不过令伊恩吃惊的是，他能感觉出这平坦的地方十分宽阔
    ，也许堪比一座地下宫殿。
    随着四周灯火逐渐亮起，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俨然是一座地下避难所，看来这里就是那位委托人的居所了。伊恩看着四周，注意到除了他们身后的方向，这座大厅的三面都有几道石门，似乎可以通往其他地方。墙边除了石门，其余位置摆放全是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书本。
    大厅的正中间则有几张异常宽大的书桌，上面还凌乱地堆放着一些书本和手稿。老人走到其中一张书桌边，扶起倒在地下的椅子，似乎有些出神。不过，只有一小会儿——他没有忘记他的职责。
    老人转头说道：“请跟我来。”
    伊恩想起来他说过，他的主人病重。看来周围的石门中有一扇会通往可以休息的卧室……可是这人为什么病重到奄奄一息，还要躲藏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伊恩皱着眉跟了上去，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