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逝去的你

梧桐落 第四十二章.叶落知秋

    
    又是一个秋天将要来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萧条的气息,银杏叶已经黄了大半,堆积在树脚下并没有人去清理,或许打扫清洁的工人想让这秋天的景色多存留些时日,他站在宿舍的阳台前望着天边的云朵思考着。来到这所像模像样的大学也已很久,可他终究没有感受到如同高中时老师说过的那样自由,寝室里的室友亦是来自天南海北,都有着听不太明白的地方口音,虽则现今也已大略识得,但似乎都互有层看不见的障壁横在,除了所谓的集体活动之外的交流,他也不想去触碰这些带着偏见的室友。
    本该团结的和乐的室友们在这现实中却奇巧的变得离心离德,但他们之间反而维系着种表面的善意,无怪来说,不过是游历人间强堆在一起的过客。
    他终究没能与苏鸢在同一所大学里,就算是分数近着填报出一般无二的志愿,也难逃再一层次的筛选,而考得更好的顾芳自然也无机会再同他相聚。所幸,在那个短短的夏日,那短短的十多天日子里他留住了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好,在这枯燥无味而不自由的天地之间,不常有着来信却足以让他的生命感到充实而快乐。
    为何说他失去了自由?大学的时光不应该是美好而自由的么?不应该是天高云阔自在翱翔的吗?
    只因他正做着自己不愿的事,他对所学的专业极不满意,更可以说是提不起一丁点儿的兴趣,他疲于应付,还时常有挂科的危险。他亦不愿参与所谓的聚会集训,那样的活动会极大程度地消耗自己的生活费,虽说有着学校给予的补助款,但他多是寄回给玉华和世安,就连水灵姐的资助也拒绝,他靠着周末在游乐园中看店的兼职赚取生活所需。
    他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自由,这与他所幻想的大学生活毫不相同,他反而觉得在这人来人往的世界成了囚笼,没有可以并肩而谈的人,更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就连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们也成了冰人,只顾着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纵横睥睨,他自我感觉到似乎犯了病,一种与孤独相关的病。他那颗热烈的心已经死去,就连那校园中随处可见的劲歌热舞的火辣的女子也再难吸引他的注意,只有在两两成侣的情人面前才会有些许波动。顾芳,苏鸢,只要其中的一位在身畔他都会恢复青春的活力,但她们终究是不会出现,所以他决定出门去找,就在今时今日。
    他已不畏惧楼下蹲守着的沐云,拉开自己的衣橱收拾起行装来,与正开着电脑打得昏天暗地的室友大声告了别就提着旅行箱往楼下去,他要去问苏鸢,他那压抑许久的情绪需得她的爱怜。
    “呔!唐一宁!往哪跑?这次我可抓住你了吧!你别以为躲在寝室就能躲着我!”沐云从凉亭里窜出,平展双手拦住他的脚步。
    “沐云,我有事要出趟远门,你就别拦着我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你有什么不过分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他为了摆脱沐云的纠缠,不得已许下诺言。
    “好!那我这次就不拦你了,你可要信守承诺哟,我就在学校里等你回来,喏,这是我的棒棒糖,分你一个,路上记得吃,别晕车了!”她从小包里掏出硬塞进他的手心,一溜烟儿就跑无影无踪。
    他拽着手里的棒棒糖,心中感觉一阵温暖,可他终究是用不上,这次是绝无晕车的可能,他准备直接走到火车站去,离出发的时间还早着。
    沐云是他的追求者,是这校园中极少数愿意和他打交道的人,说起这缘分的起始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仅因为军训时小卖部的水卖得太过火热,而他正好大发善心地将自己手中的无偿送给了她。
    那时的他并不知沐云对他就起了异样的心思,直到有一日午休时,同班的女同学将她带进教室里对他大声地告白,他如何接受过这样的直白,那时的他简直是懵呆,发疯似的逃离了教室,而后一直受着沐云的围追堵截,这样的情状也成为校园之中的谈资,可沐云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仍旧一意孤行的做着追打他的事情。
    穿过最繁华的都市地段,见着披红戴绿时尚达人,行为艺术街头表演等已不能让他感到惊奇,他的心中反而一片平静,并不因身着简陋而自卑,亦不因热闹围观的人群而生好奇,他不急不缓向着目的地前行。
    取出水灵姐新寄来的手机,他又打开购票软件查看时间,离出发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他还是来得太早,而后到台式机器旁取了票,找准机会抢了个轮空的位置先坐着,又开始写起自己的小说来,这样打发时间倒比游戏要快乐得多,但写得不久,只因候车室内的环境让他难以静下心来。
    候车室里到处都都在发生着故事,若是平时他早已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打探起来,并在笔记本中写下所见的素材,但今日他却想休息着,作为名单纯的旅客看待这个世界。闲适,匆忙,温情,笑骂还有着许多的鸡毛蒜皮,这流动着的鲜活的风景真是精彩又可爱。
    人潮涌动,他也终于通过检票口进入火车内,坐在他旁边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而在他对面的则是对情侣。他自然不能将目光放到对面,恐有窥视他人的嫌疑,特别是在这种腻得让人心发慌的情侣面前,他不敢留有过多的眼色。
    骆晴是他身旁这个女孩的名字,她说自己上这趟车是到姑姑家做客,去看新出生的妹妹的,之所以她的父母放心她一个人远行,是因为她固执着要自我锻炼。她还跟他讲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趣事,绘声绘色并拿纸描摹,生怕他不理解其中的意味,幸而他也难忘却旧时光里的好,还有着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妹妹,在这漫长的旅途中,聊的很愉快,将下车时还加上了QQ。
    时代在进步,而科技也在迅速的发展,手机的更新更是一代快过一代,前几日还在疯狂打着广告的新型手机如今价格已经狂降,而新一位的代言人也已经光鲜夺目地登场,活跃在电视海报以及公交亭边。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摩挲着,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用自己挣来的钱买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第一台手机,他亦想回报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但就目前来说似乎还很遥远。
    走出车站,又是一个陌生的地界,望着天桥下黑压压的人群,他停在一角,拨通了苏鸢的电话。
    “喂,小鸢!是我,我来山城了……”
    “阿宁!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过来了呀!你呆在那边别动,等我来接你……”
    他的心中充满了甜蜜,旅途而来的疲惫都已消散,他在桥上努力的搜寻着人群中她的身影,就这样回返往复着失落又期盼,即使他知晓需得许多才能赶到这里。
    “嘿!在看什么呢!傻小子,我在你后边哟!”苏鸢悄然出现,拍击着他的肩膀。
    “小鸢!我好想你!”转过头来,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诉说着离别已久的痛苦。
    “你看看人家的男朋友,哼,说,你是不是不够爱我!我也要抱抱!”经过的一位女孩对着她的男朋友撒着娇。
    “哪有不爱你呢,亲爱的,别生气啦!我这就按你的吩咐办!”那女子的男朋友果如言而为,紧紧抱着他心爱的女朋友。
    苏鸢听得一阵脸红,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阿宁呀,在大街上呢,我们这样抱着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你脸皮厚,我脸皮可薄啦!”她受不得别人灼热的眼,但她眼里的灼热却丝毫不弱,只是羞怯地笑着。
    “走,我带你去我们学校看看,都来这边啦,可得让我这个东道主好好招待你!”她理所应当地牵着他的手,逃离了这瞩目的高台。
    “好啊你!小鸢,说是有事结果跑来会情郎了!你故意把我支开就是为了来接他呀,我看着也没什么头角峥嵘的模样,怎么就把你的心给偷走啦!”还未走多久,就见着位故意生着气的女孩走到面门前。
    “蓉蓉,他不是我男朋友,你误会啦!”苏鸢解释道。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这人就是口是心非,我看啊即便不是也差不远!”
    “哎!蓉蓉!”
    “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子约会啦,省的在这里干吃狗粮,你们好好玩,我先闪了!”还不待苏鸢说完,她就又气冲冲地走开了。
    “小鸢,她是你的室友么,可真是心直口快,这样的人只得交心,你可不能错过了。”
    “你说成蓉那疯丫头啊,她要是跟我一个寝室我还能受得了呀,她住我对门,经常来串寝。说感情呢,还挺好的,算得上是我的闺蜜,你可别恼她,她撒起泼来可厉害啦……”
    苏鸢所在的大学是一所全国闻名的师范院校,隐没在山林深处暂别了城市的喧嚣,或许在这种幽静的环境里才能让学生们更加用心。
    苏鸢向他介绍着这校园里的种种处处,又谈及许多曾有过轰动的传说,走到门卫室前填写登记后,他终于走进这号称福地的大学。
    说是福地也没差,只因男女比例偏差颇大,就读于这所学校的男生可谓是风流随处,几乎都能找到心仪的女子共度一生。即便成为不敢大声说话的随时被宠的熊猫,老师眼中的优质有为学子,他们也甘之如饴。
    领着他前行的苏鸢在人群中已变瞩目,并不俊朗的他也成为女子们谈论的集中点,不是这里的女孩子太过开放热情,而是大势压着的物以稀为贵使得她们变得大胆而轻佻。
    “阿宁呀,看来你在我们这边很受欢迎哟!”苏鸢嘴角挂着笑意,他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好摇头致意。
    “我给你安排住在我宿舍对面的男寝室,我先领你过去把行李放了,你跟门卫大爷填好表格就可以搬进去住,你可不要半夜没事可别往窗外瞧,那群浪蝶可没安什么好心思,忒坏,简直坏蔫了!”她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又开始脸红起来,他亦会意,不再深问。
    “阿宁,我那留给你的盒子的夹层你打开过没,我可是放了重要的东西在里边!”苏鸢偏过头问他,他们此时正躺在草坡上看天边的斜阳。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感受得到,我的心是热的,所以我这次忍不住过来找你!”他亦偏头望着苏鸢,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那你放得下她么,还有你的婚约,你就不怕今后突然有一天后悔起来?”
    “不悔,我只想暂时忘却这些,和你正正经经地谈一场恋爱,也就是说,我想追你做我的女朋友!”
    “那你说,你喜欢夏天还是秋天?或者春天再或者是春天?”
    “这,各有各的好,我哪里分得明白?”他开始苦恼起来。
    “我不是一定要你给我一个答案,我说,我愿意,我苏鸢愿意做你的女朋友!”她顿了顿,从草坡上爬起来,大声喊叫着。
    没有蜡烛与鲜花,也没有众人围拥的见证,但此刻,他俩的心却紧挨在一起,成为彼此生命中另密不可分的部分。
    谁见过第一缕秋风?或许只有初始落下的那片树叶才能明确,可他究竟不知道那湖水里荡漾的波纹是接住了谁的笑意。
    山近秋色恰逢因果,秋雨模糊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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