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的。”
“我若是不来陪你,你定会寂寞的!”
“你若因此出不去了,我更会寂寞的!”
“飞蛾扑火,哪会管下一刻的事?”
幽明昏暗的天牢,带着阴郁的潮气,狭窄的天窗,将光线投射到了身着囚服的楚珞与红璎的身上,两人隔着一间牢房,十指相扣,最终相顾无言!
齐文浩与一众混混瞧的眼圈微红,只在心底默默地祝福他们,红璎看罢楚珞,对齐文浩道:“今日这事,连累你们了!”
“有甚好怕的,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死了一千次了,不在乎这么一次。何况天玑老人说你命硬,说不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呢!”如今像齐文浩这样乐观的人真是不多见的,一众混混也因为他这话提起了精神,都笑着说:“能亲眼瞧着落难野的鸳鸯打情骂俏真是一件有情趣的事,他们也文雅了一回。”
对此,红璎满头黑线,连楚珞也有些发懵,他着实察觉不到幽秽的天牢有那点浪漫的地方,最后还是齐文浩道:“古往今来有哪对情侣能相携在监牢卿卿我我?抓紧时间,莫负锦堂风月!”
红璎一呛,嗔怒地横了齐文浩一眼,道:“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酸腐书生的话儿的?”齐文浩嘿嘿一笑,道:“清风楼那样雅致精妙的地方,俺若是不受点熏陶,才是不正常呢!难道俺说的不好?”
“酸不可闻!”红璎评定道,她瞧了楚珞一眼,见楚珞点头,有种夫妻所见略同的自豪感!齐文浩只是摇头晃脑,瞧了瞧天色,让一众混混别过脸去,屏息凝神,莫要惊扰这对鸳鸯。
夜幕渐至,忽而有狱卒过来,将齐文浩一行人提了出去,道:“有人来保你们了,你们随我出去!”
齐文浩诧异地问了问郁卒,道:“那郡主和丞相呢?”
“皇上圣旨,谁敢保他们,少啰嗦,赶紧给老子滚出去。”那狱卒显然对这群京都混混没什么好印象,谁知齐文浩反倒与他杠上了,直接盘膝坐在地上,道:“郡主不出去,我们也不出去!”
那狱卒当真郁闷极了,有人花重金保他们,他们居然还与他杠上了,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烦躁道:“神经,有谁进了天牢不想出去的?别假矜持了,滚……”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不想出去就是不出去,你想把俺们怎样?”齐文浩将俺们两字拔高,让狱卒掂量着他是否有能力和一群混混掐架,那狱卒果然退了一步,连说话都有些哆嗦,道:“我只是个看牢门的,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了……”
红璎也忙道:“你们先出去,帮我们打探一下京都的最新动向,或许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们勤跑腿的。”
齐文浩眼睛一亮,坐了起来,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进来?”
红璎莞尔一笑,瞅了瞅狱卒,道:“这事,自然要麻烦了这个狱卒大哥了!”她眨了眨眼,齐文浩立刻会意,他将狱卒招过来,道:“俺们想清楚了,给俺们开门吧!”
那狱卒一个人不敢,便将左右三个人全招了过来,道:“你们来……”那三个狱卒对这位狱卒长还是很敬畏的,于是过来为他们开了锁,当齐文浩一行人出去便如饿狼入羊群,将狱卒全部放倒,寻了几个身形与他们差不多的混混,穿上狱卒的衣服,而其他人则将那狱卒驾着,出门佯说是饿晕的乞丐……
因为他们都是混混乞丐出身,所以他们也并没有怎么怀疑,便将他们放了出去,来赎齐文浩的人并不是他们熟悉的人,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而齐文浩是认得出她的,她正是原先清风楼的东家晋冰冰!
她有些捉不透她安的是怎样的居心,谁知那女子瞧了一眼他们,便梨涡轻旋,道:“那家伙,总算没有让我太过失望呢!”
齐文浩捉摸不透,便问她:“你与红璎,不是劲敌吗?”言下之意是很好奇晋冰冰为何要救他们?
晋冰冰整个人包裹在黑色的披风之下,显出几分神秘,却难掩她倾世风华,他只是淡淡一笑,便令齐文浩神魂颠倒,只听她道:“清风楼原先是我的地盘,我怎能坐视清风楼垮掉呢?”
清风楼早已不在她的手里,为何她要这样重视?这是齐文浩疑惑的地方,但是晋冰冰总不能说她私下其实与红璎达成了协议,她需要清风楼一般的资金,来辗转买通晋淮的近身!
红璎也并不是完全信任她,但是她还是放任晋冰冰胡来,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一切虽说扑朔迷离,但是至少一盘棋局之上,反派早已粉墨登场,内奸也已呼之欲出,至于谁忠谁奸,也只有棋盘下到最后才知道。
她还有一张底牌,可以左右棋盘的胜负!
齐文浩随着晋冰冰离开天牢,天牢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那几个佯装出来的狱卒,也都静静地坐会自己的位置,他们深知说多错多,若是与犯人太近,定会遭人起疑,所以干脆远远避开红璎,也算是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唯一不同的是,原先分开的两人,如今挤进一件牢房,从天牢的天窗,可以清楚地瞧见窗外旖旎的星光!
红璎靠在楚珞的怀里,瞧着天边的星空,道:“真想不到,我们竟有一起看星星的机会。”楚珞也感慨,道:“人世沉浮,我也没想到,当初将我逼得恨得牙痒痒的家伙,居然步步紧逼到了我的心底!”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娇羞的窘态吗?咯咯咯……想起来就觉得有趣!”红璎存心调侃他,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居然堂而皇之地坐下来啃我糕点,看我沐浴,我当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大胆而厚脸皮的女子!”楚珞心想,或许从那时开始,她的与众不同,便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吧?因为有了根,所以他迫切地想看懂她,才会日夜浇灌,促成这段感情吧?
“这你怨不得我,我本来也想滚的,但是被你说滚,我小女子主义遭受到了严重的考验,我若是不反将你一军,我晚上约莫是睡不着的!”红璎说的理所当然,却是噎的楚珞哑口无言,讪讪地挠了挠头,道:“竟是这样的原因?”
“不然你以为咧?”
“我还真以为你有养面首的癖好……”
红璎恶狠狠地弹了楚珞一记脑门,不悦道:“以后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向我的小女子主义看齐!”
“不要……”
“嗯哼!敢反驳?”
“孔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若是女子、小人全占了,可有我的活路?”楚珞可谓怨气冲天……
“胡说八道!”红璎横了他一眼,道:“孔夫子的话分明是说女子与小孩难养,毕竟我们都是弱势群体,身娇体弱的,舞不动大锤子……”
楚珞,满头黑线,她这话说的极有道理,但是……古今经注,也没她这样注教的啊!半晌沉没,红璎忽而问他:“你们相府后院那人,究竟是谁?”
这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她心想,若是作为夫妻,应当坦诚相对才是。
楚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丝,道:“那人其实是我的亲姑母。”红璎一怔,奇怪道:“你有几个姑母?”
“就她一个!”
“什么?你姑母不是嫁给皇帝为后了吗?难道难道…她…她没死?”红璎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可不止一次质疑过当今皇后,没想到真人竟然没死……靠,那晋明岂不是白白为她断肠?
“这事说来话长!”
“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楚珞满头黑线,不是应该长话短说的吗?不过深夜漫漫,他也便将那件故事,慢慢地讲与楚珞听。
原来那妇人是他姑母,也就是在20年前被莫名其妙的火灾所毁容的皇后,因为相爷先前便听到了风声,急匆匆赶到皇宫,救下了他的姑母,楚珞的母亲,与皇后几分相似,便自焚来替代皇后的生命,代替了皇后的尸体,使皇后堪堪逃过一劫。但是为了避免皇后再度受到残害,相爷便让皇后躲在相府后院,但是皇后容颜尽毁,加上对楚珞生母的愧疚,她不愿意出去面见世人,只想在后院了此残生。
而那红璎珞据说是楚珞亲生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因他爷爷交代过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有杀身之祸,所以他才没有说。
红璎听罢,唏嘘不已,没想到因为十几年前那场灾厄,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皇后与皇帝,明明相隔咫尺却隔了天上人间的距离,于是,宫里那人承受痛苦与颓废,宫外那人备受煎熬与愧疚……十几年的光阴,一个为了江山社稷苦苦支撑,那另一个又是为了什么?红璎珞,红璎珞,是巧合还是必然?
她深深地瞧了瞧楚珞,又想起顾忠良处处探寻皇子下落……忽而灵机一动,想道:是了,天下母亲,不管受了怎样的煎熬,都能为了一个人活下来,那便是她的骨肉!想起那夜,她看楚珞的柔情,以及楚珞被毒蛇咬伤后的焦躁与恳求,红璎更加断定了她的推理。
只是不知道这事要不要告诉楚珞,毕竟有关他的身世。
楚珞幽幽地瞧了瞧星空,将红璎搂的更紧了,道:“古有梁祝化蝶,若是你我,化成星辰,便可亘古万年,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这个尘世,哪有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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