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残害同类这种事,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人类做得出且做得最过火了。
而且一个婴儿,一个才刚降生到这个世界的婴儿?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硬生生剥夺了正常生活的权利吗?
“修将那个孩子养在了与世隔绝的星霜岛,像个父亲一样,教育他,陪着他长大,等待着轮舞劫发动的那天到来。”
辉黎夜的声音平静无波,他是个很尽职的叙述者,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只是单纯地向佑仟璟叙述着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佑仟璟手脚冰冷。
这算什么?没有立刻将那个婴儿杀死,而是像饲养家畜一样将人养大?假仁假义地让他活着,就是为了不脏手地看他去死吗?
太恶心了。
“修成功了,那孩子的本源业力没有溃散,而是借助轮舞劫上的因果之力链接上了熙霜,在熙霜中重生了。也正是因此,我们发现了那十几年修所做的一切。千兮暴怒,她要从修手中收回轮舞劫。”
“但是修赶在千兮动手之前将它夺下,他不仅打伤了千兮,还不顾我的劝阻带着重生的婴儿回到了星霜岛,那两人之间的嫌隙差不多也就是在那时候产生了。”
“他在星霜岛上布下了强力结界,我借着星辰之力才得以进去,那时候被修带走的婴儿已经学会走路,追着修师父师父地喊了。”这时候辉黎夜的声音才带上了些许个人情感,“认识修许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柔和的表情,仿佛枯木逢春,重新有了生机般。他告诉我,他已经将轮舞劫植入自己的体内,再过几年他身上就会出现老化现象,然后最终迎来久违的死亡。”
“不是,我就搞不懂了。”佑仟璟难得打断了辉黎夜的话,语气微怒,“他不是很能吗?他不是想死吗?直接拿那玩意儿对自己用不就好了,横竖,没有效果继续作,有效果不就刚好达到目的,干嘛还拿别人做实验?”
辉黎夜叹了口气:“你并不知道修的过去,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亲眼见证自己整个宗族被灭的他,在独自度过的这漫长岁月中,没有一刻不是在忏悔、在愧疚。他动用轮舞劫,一方面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另一方面是想弥补当初的错误。”
宗族被灭?佑仟璟立马回忆起当初在提迦时,千兮和辉黎夜提到的那个“它”。
可是……
“他想怎么弥补?他那时候多大了?那些亡者的本源业力早就被世界树给吸收转化了不知道多少个循环了。”
“不,修不是想复活自己的族人,他只是不想让相同的悲剧再次发生。修觉得以它的残暴程度,像他所经历的那种悲剧一定会再次上演,所以就想轮回神器轮舞劫能不能挽留那些无辜的性命。因为他身上的诅咒,修已经和普通人类不一样了,轮舞劫的作用效果可能也不一样,所以他才选择了一个人类婴儿。”
哦,那个孩子就不无辜?活该被当试验品?
这种牺牲一人性命救千万人于水火的桥段佑仟璟在绘本上看到过不少次,嗯,不错,英雄主义,献身精神,他不否认,可这些却不该出现在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婴儿身上。
佑仟璟突然觉得辉黎夜有点黑白不分,听它语气,好像现在都还在偏袒那个“伪善”的吟游者。
他有点生气。
辉黎夜也知道自己的话遭到了佑仟璟的反感,可这里面还有着很多内情,而且现在也没到给佑仟璟解释的时候,所以它端平态度继续讲了下去:“但是修终究没能迎来终结,等来的却是意料之外的日常崩坏。”
“快十年的光阴过去了,修的身体依旧没有老化,反倒是被那个已经长成少年的孩子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常。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重生后并没有完全复制前生的性格,而是像换了个人一样,不再天真开朗,而是变得特别沉着冷静,情感捕捉更是敏锐。”
“他意识到了修和自己的不同,还有对方潜藏在这份不同之下日渐焦躁的情绪,从那之后日常开始扭曲。少年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身体如同千疮百孔的朽木。他躺在一片白色的花海中,看着自己貌若神祇的老师满脸悲戚地丢下一朵赤红色的花。那花一落地就将整个花海染成了血海。”
“血海将少年吞噬了,他在里面沉浮,鼓动的胸腔中充斥着窒息、恐惧、惊惶失措还有仇恨。”
“忍受不了梦魇折磨的少年跑去质问修,于是修将真相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得到真相的一瞬间,两人共同捏造的梦境破碎了,那少年崩溃的精神与轮舞劫的因果力产生了共鸣,将他化作了怪物。”
辉黎夜和佑仟璟久久没有说话。
“修亲手给自己编写的悲剧画上了句号,少年连一丝本源业力都不剩地消失了,而修也因此受到了重创陷入沉睡。目睹一切的千兮让我将修的身体从已经没了结界守护的星霜岛中取出,放进了熙霜内部,为了将轮舞劫从修体内分离出来。”
“熙霜用了几年时间才将差点与修完全融合的轮舞劫给抽出,可修却没有因此苏醒,最后是千兮用了些特殊手段将他强行唤醒。为了赎罪,他答应千兮按照她的计划去渊境寻找对付它的方法。”
“但是临走那天,原本封入熙霜中的轮舞劫却突然飞了出来,若是如你所说那是迦德洛的意志促使的,那么千兮当初百般阻止也无用的情况也就能说通了。”
“千兮让我跟着修,说是帮忙,其实更多的是想让我监视修和那朵轮舞劫的动向,她始终信不过修。”
呵,也就你敢信他了。佑仟璟在心底冷笑。
“修一直没让轮舞劫离过身,所以我想它或许能成为我们寻找修的突破口,但是你说迦德洛给了你六角白霜让你去解救被轮舞劫附身的人……那也就是说轮舞劫可能已经不在修身上了。可是我们现在手上线索少得可怜,也只能根据现有的去顺藤摸瓜了。”
反正就是要去找那该死的破花呗。。
怎么找?佑仟璟思考过,神器似乎不是人人都能驱使的,而这轮舞劫更加特殊,有将人变成“怪物”的先例在的话,那如果附身在人身上的话应该会引起不小的恐慌,难不成又被那“只手遮天”的侍神司给压下去了?
外界信息堵塞的话,又只能从侍神司下手,还是绕回原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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