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甄有才递交辞职信已经过去了三天,甄有才以为刘敬信会来找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说什么样的话,既拒绝刘敬信的挽留,又能让刘敬信坦然接受。可是,那封辞职信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这种等待结果,但结果迟迟不来的感觉,让甄有才感觉很难受,像是有口气憋在胸膛里吐不出来一样。
他闷在家里,老婆去上班了,孩子去上学了,只有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孤独感如潮水般来回侵袭着他。
他有几次忍不住想要打电话去问刘敬信,但每次拿起手机,却又在几经犹豫之后把手机放下。
在这样焦躁不安的等待中,在春夏交替的季节,因作息时间导致抵抗力下降的他,终于获得了感冒病毒的青睐,荣获一场感冒。
甄有才裹着被子,擦着鼻涕,心想再这么下去等不到个结果总不是个办法,他这些天都没去上班,考勤会不会算他旷工,然后扣他工资啊?一天好几百呢!
实在不行,就等感冒好了,去找刘敬信他们当面说个清楚吧。
他想文青一次,想在淅淅沥沥地小雨中去公司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办好离职手续,心怀失落又心向未来的离开。
看样子,那唯美的画面很难拥有了,身为团队老大的刘敬信根本就不理他啊!
“阿嚏!”
甄有才撕下一截卫生纸擦了擦鼻子,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下。
气温转暖,但怎么感觉这么冷啊?
“阿嚏!”
这是谁啊,怎么总背后说我坏话?
“阿嚏!阿嚏……”
甄有才正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残暴地消耗着卫生纸,忽然注意到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
现在这时代,各种骚扰的信息不断,卖房子的、推销理财的、自称是秦始皇要众筹的,乱七八糟的玩意比比皆是。
一开始甄有才还没把那条信息放在心上,毕竟他身边的人有事找他一般都会打电话。
但过了一会,他拿起手机想刷刷微博,竟发现刚刚那条信息是张逊发过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我在你家楼下!
一般乐队那边的事,都是刘敬信说得算,所以甄有才一直在等刘敬信,没想到竟是张逊第一个找了过来。
甄有才套上一件羽绒服,缩成一个球,踩着拖鞋出门下了楼。正看到张逊蹲在垃圾桶旁边抽着烟。
“我靠!这么暖和的天,你咋还穿羽绒服?”张逊起身踩灭烟头走了过去。
甄有才呲溜呲溜地吸着鼻涕,鼻音很重地道:“感冒了。”
“去医院没?”张逊关切地问道。
甄有才道:“感冒去什么医院啊,喝药了,我体质好,没几天就能好。”
张逊鄙夷道:“你体质好毛啊,胖得跟个什么似的,还体质好呢。”
甄有才干笑了两声,又打了两个喷嚏,没有反驳,只是保持着沉默。
张逊一个人傻笑了两声,似乎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收起笑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但皱皱巴巴的纸递给了甄有才。
甄有才认出那是他的辞职信,所以没有接,就那样愣愣地站着,偷偷拿眼睛看张逊的表情。
张逊道:“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冒充你的名字写了封辞职信。好在被我先看到,就给拦下来了。我就说嘛,你肯定是身体不舒服,这两天才没有去。”
这种话说出来,连张逊自己都不信。但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给甄有才一个台阶下。
事实上,这封辞职信是刘敬信最先看到的。
他之所以这几天没来找甄有才,是想让甄有才冷静两天,然后再尝试着来劝,这样才可能会有效果。
刘敬信能够理解,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谁都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厌倦当前的生活。
但当以为喜欢的生活来到时,大多数人都会发现自己并不适应,会想要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去。
这不是犯贱,是习惯。
如此类期待回归的心情,有时来得会很快,有时来得会很慢。
正如有的人年纪轻轻就开始怀念童年,有的人直到迟暮,才会回首自己的一生。
刘敬信相信,不管甄有才因为什么原因选择离开,只要把话摊开,只要他自己想通,只要不是不可调和,甄有才一定会回来的。
这一次,并不是张逊一个人来的,刘敬信和大杨他们几个全都来了,但他们都躲了起来。
有些话,张逊就可以去说了。如果没谈好,刘敬信还有可发挥的空间。
过了好一会,甄有才见张逊一直递着他的辞职信不收回去,终于开口小声道:“是我写的。”
张逊用拙劣的演技,故作惊讶地问道:“为什么啊?咱们兄弟相处不是好好的吗?噢!我知道了,你是受不了欣姐是吧?没事,前几天欣姐和敬信哥说了,等这一季《摇滚之夜》录制完,她就会离开,给我们换个经纪人。你说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咋能被一个娘们儿给逼走呢?丢人不?”
甄有才忙道:“还真不是……阿嚏……我跟你说……阿嚏……”
另一边,刘敬信和大杨等在车里,江励和包亦则偷偷躲在比较偏僻的角落,一边不得不听着旁边几个大爷大妈聊的八卦,一边探着脑袋关注着张逊那边的动静。
可以看得到,一开始张逊好像还占据着主动权,主动在跟甄有才说着什么,但两个人不知怎么回事,聊着聊着,就变成了甄有才在一直说,张逊则抽着闷烟,一边听一边很不耐烦地点头附和。
“这是什么情况啊?”江励看得一头雾水。
包亦摇头道:“我也没看懂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张逊双手插在口袋,闷着头走了回来。
“撤了!”江励拍了一下包亦的肩膀,随后两人先回到车里等待。
不多时,张逊归来。
待张逊回到车上,刘敬信问道:“谈得怎么样?”
张逊摇了摇头,叹气道:“他说他也有梦想。”
“什么梦想?”刘敬信皱眉问道。
张逊道:“他说他想写,他还说,文字也能承受梦想的重量,他肯定是疯了。敬信哥,要不你去找他谈谈吧,他最听你的,只要你去,他肯定会回来的。”
刘敬信沉默了许久,摇头道:“不了,就这样吧。”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刘敬信,不懂刘敬信为什么会就此放弃把甄有才叫回来。
刘敬信微微一笑道:“每个人,本来就该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作为兄弟,我们帮不上,那便不去拖后腿了吧。毕竟,文字也能承受梦想的重量。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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