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之后的街道上,马车踢踢踏踏地声音急促得很,沿着长街赶回了殷府,停在侧门边上。
马车刚停下,殷青筠就掀了帘子急急下车,陈州落后她半步,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殷府。
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陈州一直跟到了清风院外,陪她踏进院门,看着她着急忙慌地跑上台阶,进了门去。
殷庆紧随其后,却在门边将陈州拦了下来:“陈公子见谅,夫人病重,只说了见大姑娘一人。”
“那刚才我说要陪大姑娘回来时,你为何不拦着我?”
现在他都走到门口了,却不让他进去。
万一他们居心叵测在屋里对殷青筠做什么,那他待在外面能瞧见什么?
其实他跟崔承誉一开始就觉得,殷正业兜了那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把殷青筠框回来,也就殷青筠傻乎乎地上当受骗,不知多少次了,这一回还回来羊送虎口。
而刚踏进屋中的殷青筠,才看到屋中景象,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呼救,身后就有人用帕子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口鼻,直到她失去挣扎才放松力道。
陈州在外面听到扑通落地的一声,暗道大事不好,推开殷庆就往里闯,进去之后果不其然看见陈氏安然无恙地站在殷正业身侧。
殷青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陈公子。”殷正业起身朝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小女顽劣,这些日子有劳陈公子多加照料了,只是如今宫中传唤,老夫不得不行此下策。还望陈公子莫要多加阻拦。”
院内屋外多出来许多身强力壮的护卫,团团堵住了陈州的后路。
陈州看向殷正业,下巴指了指殷青筠:“宫中传唤,宫中就是这般传唤的法子?”
殷正业还没开口,陈氏就插嘴道:“这是我殷家的家务事,不是汝南的陈家。”
陈州险些被气笑,望着陈氏哭笑不得:“姑母你还是这样沾沾自得,你可知道殷相是怎么把你们母女卖掉的?什么宫中传唤,依我看,这就是殷相想把大姑娘送去宫中邀宠谄媚的法子吧?”
殷正业用力拍了下桌子,伸手指着陈州:“你放肆!”
这里不是汝南的陈家,他凭什么在他殷府里耀武扬威。
陈州低头看了眼昏迷在地上的殷青筠,道:“事到如今还演什么戏,我都替大姑娘看着心寒。说是双亲,却不如外边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对她好,也难怪你们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才能逼她回来了。”
“不过也是可悲,她明知这是个圈套,还愿意赌这一把。现在好了,赌输了,满盘皆输。”
听了陈州说的话,殷正业和陈氏的脸色奇奇难看了许多。
陈氏从汝南回来之后,身体便一直康健无虞,这一次配合殷正业把殷青筠框回来,也只是不想让殷青筠跟崔承誉有过多的来往,免得让宫中猜忌。
但她并不知道殷正业的原意就是想把殷青筠送到宫中去。
现在听陈州说漏了嘴,她满脸都是诧异,不可置信地望向殷正业:“相爷,是陈州说的那样,你要把软软送去宫中吗?”
她只想让殷青筠回到自己的身边来,而不是把殷青筠转手卖给太后或是任何人。
殷正业目不斜视,很正经地对陈氏道:“你懂什么,老夫有如此打算也是为了整个殷府。”
“可之前软软有无字圣旨那件事情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怎么现在太后还要找她?”
陈氏说着说着就跪下了,使劲摇殷正业的腿,劝道:“相爷你千万不能把软软送进宫里去啊。”
上次殷正业已经这样做过一回了,找不到无字圣旨的下落,就把殷青筠送给了萧桓。
送给萧桓还是好的,现在殷正业要把他送给陆太后。
那陆太后跟殷府结了十几年的仇,向来看不惯殷青筠,殷青筠要是落在了她的手中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殷正业却全当没听到陈氏的苦苦哀求,唤人进来将殷青筠抬下去,看也不看陈氏和陈州,就径直迈步朝门外走去。
陈州知道自己的本事,如今满院里都是人,他若硬来,自己一人逃走还是有可能的,但若想将殷青筠也劫来带走,简直是异想天开。
看来他临走时跟崔承誉说的话,果然一语成谶了。
殷正业出了门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夜色和廊上烛光交界之处,看着从门内缓缓走出来的陈州道:“老夫知道你的本事,这些人困不住你,当然老夫并不想与你为敌,你若想走便走,只是青筠是我的女儿,你休想带走她。”
陈州当然知道自己带不走殷青筠,想都没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想了回去该用什么借口跟崔承誉说这件事。
是殷青筠自己犯蠢,现在被迷晕送往宫中,与他也无关。
反正她对宫里的人还有极大的用处,想来陆太后和萧祉都不会伤害她。
至于萧祉即将从江州回来了,若真走到了兵戎相见那一步,殷青筠肯定会被陆太后作为人质,也正好考验考验他和萧祉之间的情谊。
如此一举两得,一切事情就顺水推舟去了吧。
陈州沉着脸看着殷府下人把昏迷不醒的殷青筠扛着往院外走,又回头看了演哭声传出来的屋子。
“大姑娘现在对在下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殷相不用这样防备着在下。”
殷正业一直等到殷青筠没影儿之后了,才轻蔑地看了陈州两眼:“既然青筠对你没有价值了,你便不用再整日跟在她身边了,等会马车出了殷府直入皇宫,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殷相好像忘了,在下初入京城时就说过,在下此次来到京城没有别的缘由,只为寻亲,你殷府的家事我无意插手,但是若危及陈家血脉,陈家也断不会坐视不理。”
殷正业听了他的话只觉奇怪:“陈氏早已被逐出陈家族谱,青筠也自然不算得是陈家后人,你倒没脸没皮得很非要贴上来。老夫奉劝你一句,别打殷府的主意。”
陈州临去前对他作揖行了一礼:“在下也奉劝相爷一句,莫要马失前蹄,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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