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难化龙

    
    第二天天空下着小雨，驱鬼门更加阴冷昏暗。每月一度的炼魂大典就在今日，在城中肃穆的广场上，近百名从各地闻名而来的修士和本地的凡人带着垂死的亲友来到此处。在驱鬼门秘药的作用下，他们得以苟存数日，今天终于等到。
    广场中央是一名表情严肃的黑衣长老道：“今日你等信任我驱鬼门，我驱鬼门必不负你等。”
    四周驱鬼门弟子都祭道：“连峰际天兮，飞鸟不通。游子怀乡兮，莫知西东。莫知西东兮，维天则同。异域殊方兮，环海之中。达观随寓兮，奚必予宫。魂兮魂兮，无悲以恫。”
    姬智和赵亚龙毕竟吃了文化低的亏，听得云里雾里。见众人都将昏迷不醒的亲友放在特制的板车上，于是连忙抢着把灵儿也放到车上。
    有数十个凡人依依不舍，抱着亲友，低声哭泣。姬智道：“又不是没有再相见之时，不要浪费时间了。”周围几个修士看了姬智一眼，顿时觉得姬智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修为低下，但是生离死别之时居然如此豁达果断，纷纷认为他是个人物。
    可怜姬智和赵亚龙哪里知道，他们是在把灵儿推向火坑。
    终于所有“尸体”都装车完毕，黑衣长老亲自祭道：“道旁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离兮，相与呼啸而徘徊兮。餐风饮露，无尔饥兮。朝友麋鹿，暮猿与栖兮。尔安尔居兮，无为厉于兹墟兮！”
    至此礼毕。因为这典礼一月就有一次，所以流程简单利落，若多费时间，反而令人更加哀伤。
    按照传统，参加大典的修士都可以在城中风雨楼顶楼吃喝一顿，互做寒暄，结交豪杰，甚至有不参加炼魂大典的修士也慕名而来。而凡人也可以在二楼蹭一顿佳肴，足以强身健体。
    北疆苦寒贫瘠，宗门不多。所以所来修士都放下心中悲痛，互相交谈起来。
    姬智傻乎乎的跟着众人，彷徨无计，一众修士欺他年幼修为浅薄，也不跟他攀谈。他抱着赵亚龙找了一张靠楼梯的桌子坐下，心中担忧着灵儿。
    “应该让铁胳臂老前辈坐在主座才对”，酒宴主桌一名修士大声谄媚道。
    一名白发老人，双臂裸露，隐隐有金属光泽站起来假意推让道：“本座年事已高，还是让与年轻豪杰吧。”
    众人纷纷敬让，白发老人大笑不再推辞。
    众人又以名望，修为划分座次。姬智看着他们冷笑。
    曾几何时，或许已经忘了。在姬家时，姬智一个人也是被排挤欺负。每逢家中宴席，都是姬智最讨厌的时刻。
    不知哪里冒出的表哥表姐都盯着他的席位。作为嫡系他不得不坐在主桌上，随着表亲到来，身边就会突然有长辈说出类似：“姬智啊，给哥哥或姐姐让一下吧，往后坐一点，让他们父子，母女坐在一起。”
    姬智当时并不知道座次也有这么多讲究，他一个天真善良的孩子，总是默默的退让。终于到了姬智十岁那年家族大会，他已经被赶出主桌。，和一众远亲，外门坐在一起。
    只有杨老看不下去，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座位，跪在一旁服侍。就此连杨老都被猜忌排挤，不久之后两人一同被发配往北疆。-
    姬智想起横死的杨老，不经攥紧了拳头，道道和他修为不符的煞气飘荡在附近。
    “你个不长眼的，这是你坐的地方吗？还不让给这位一刀两断欧阳先生。”就在姬智沉思之时，一名尖耳猴腮的灵级初期修士领着一个背着单刀的红衣武修来到姬智面前。
    欧阳笑道：“赖皮猴，你不要吓着这个小伙子。孩子啊，你还年幼，向后坐坐吧。”
    姬智心中顿时燃起了一把火，杨老在时他唯唯诺诺，害了杨老，更伤了他的心。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成为修士，然道还要受人欺侮吗？
    那赖皮猴见姬智不为所动就要动手，欧阳阻道：“这位小友不晓得规矩，这不怪他。这有道是上为尊，下为敬，上位右位。。。”
    姬智怒道：“我要是不让呢？”欧阳为之一窒，大为意外，他想不到一个灵级初期居然敢顶撞自己灵级中期。，在他看来简直大逆不道。
    啪，赖皮猴一个巴掌打在姬智脸上，速度奇快，姬智数日没有合眼，精神不振，居然没有躲过。这时众人白眼旁观，在他们看来不守规矩的人在哪都不受欢迎。
    赵亚龙也没有想到姬智躲不过这一击，主人受辱，他仰天咆哮，引来众人视线。它一把赖皮猴扑倒在地，腥臭的口水滴在赖皮猴脸上。赖皮猴苦修数十年，没想到今日被一只小狗一招制服。
    那铁胳臂抚须道：“此犬不凡啊，小友给我一个面子，不要妄动刀兵。不如坐在我下首，我为你引荐诸位豪杰如何？”原来铁胳臂见赵亚龙出手干净利落，实力不低，便觉得姬智出身恐怕不凡，于是出声卖好，负责他才懒得管赖皮猴死活。
    姬智捂着脸看着赵亚龙的眼睛，想起了当年跪在自己身旁杨老怜悯无奈的眼神。
    “啪”，姬智一巴掌打在赖皮猴的脸上，大声道：“我不需要你们假仁假义，刚刚这厮打我时又有哪个替我出声，还是一报还一报的好。”
    铁胳臂和欧阳顿时脸上无光，众修士纷纷起哄：“什么东西，快点滚吧。”“一点规矩都不懂，看来没有爹妈教”。。。
    姬智默默的走下楼梯，有数个凡人小二端着菜走上顶楼道：“上仙，宴会就要开始了，你去哪里啊？”姬智摇摇头，还是抱着赵亚龙离去了。
    到了二楼，正是一众凡人集会。姬智本想就此离开风雨楼，但是赵亚龙已经饿了半天，它不由分说把姬智拉到桌前。一个大婶大声道：“哟，孩子，怎么才来啊。我们都吃了不少了，快快坐下。”不由分说将姬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姬智不好意思拒绝。
    只听左侧一名老者痛道：“我家姑娘方才四十啊，就这么。。。”
    一个大汉道：“老人家何必伤心，能进驱鬼宗是我等荣幸才是啊。”众人纷纷点头，一改原来肃穆悲伤。
    只有姬智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那大汉有意要逗姬智开心，于是道：“你怀里的小狗不错啊。”
    老者道：“相公，你还会相兽不成，那可是仙家本领啊。”
    那大汉道：“这有何难？”众人皆笑他吹牛，姬智不禁也露出笑容。
    大汉道：“就相犬而言，一要相头，高峻如削成，得方而重，宜少肉、如剥兔头。元中欲深，颊欲开，鞅欲方。
    二要相眼，要满而泽、大而光，又欲得长大。目大则心大，心大则猛利不惊。。
    三要相形，龙翅欲广而长。升肉欲大而明。股欲薄而博。虎口欲开。后髀欲广而厚。汗沟欲深明。直肉欲方。输鼠欲方。”
    众人都云里雾里，有人笑道：“相公怕是喝醉了，怎么胡言乱语。”
    姬智却觉得此言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懂，只觉得字字玑珠，妙不可言。于是道：“大叔所言极是，小辈敬你一杯。”
    那大汉笑道：“一杯哪里够，如此知音，我们去小桌痛饮。”赵亚龙却不愿意离席，自有仆人喂它骨头。
    在靠窗小桌上，姬智为那大汉斟满美酒。姬智敬道：“大叔出言不凡，在下十分受教。”
    大汉诧异道：“我看你在顶楼，可不似现在温文尔雅啊。”
    姬智脸红道：“大叔怎么知道的，这也是晚辈不对，有些冲动了。”
    “没错，你做的是不对，你应该把他们的名号，模样都记下来。将来屠他们全族。”那大汉脸上露出无尽杀意。
    “什么。”姬智惊道。
    那大汉笑道：“没有什么，喝酒喝酒。”
    姬智勉强喝下两碗，道：“大叔，我酒量浅不能畅饮。”其实以姬智灵级修为，足可千杯不倒，但是这大汉言行疯狂，不似正道，姬智有些畏惧。
    那大汉失望道：“你说话文绉绉的样子我很喜欢，但是可惜你不能饮酒，不是我佳徒。”
    “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喝酒，那就算了。你和我喝了两碗，我就给你两碗的好处吧，也算我们没有缘分。”那大汉凑到姬智脸前小声道。
    姬智转头这那大汉的眼睛，一阵眩晕，大汉将一本小书塞在姬智怀里。书上五个小字《兽血弑天诀》，其貌不扬。
    “我欣赏你，你其实是和我一样的人，温柔的外表下藏着狂暴的心，但是你藏的比我更深。我看不起楼上那些自鸣得意的井底之蛙，但是你还勉强不错。”那大汉的声音如同在姬智脑中响起。“他们欺辱你，去杀光他们，去吧。”
    姬智迷迷糊糊的点点头道：“对，我要杀光那些欺辱过我的人。”那大汉满意一笑，不管姬智，回到宴席和凡人饮酒作乐。。
    过了一会，姬智眩晕着的走出风雨楼。他背后的虎豹文身立刻快速在姬智全身游动，姬智顿时清醒。仿佛做了一个梦，但是醒来突然忘了，姬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脑海中却一直想着着那一本黑色邪恶的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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