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庶氓

第十五章

    
    民族危亡之时,方显中国军人铮铮铁骨!
    孙家山这一战还得从一一二师前往赣榆剿匪说起:自打六六七团和六六八团奉命出发,万毅与崔喜璋不敢有半点懈怠,两人在战斗中皆身先士卒,全团将士亦无不奋勇当先。
    他们采用“炮骑协同”的拿破仑式战法,先是在日照碑廓、臣峰一带砍瓜切菜般消灭了海匪刘桂棠部一千余人,随后按照师部命令,他们并不急于继续推进,相反,利用这股顽匪不甘失败、准备疯狂反扑的时机,他们乘势佯败退回到赣榆地界。这样做一是担心若推进太远,一旦日军进攻连云港,部队将无法及时回防;二是可以以此迷惑敌人,摆下阵势,只等敌人往里钻,进而一举将这帮悍匪消灭,彻底敲掉这一隐患。
    国军剿匪部队将计就计,正在下一盘棋,同样,此时乡板梯二郎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他本想借皇协军之手将一一二师驻守连云港的部队牵制在北面战场,以便他们无法及时回防连云港。怎奈一一二师始终没有推进太深,而且日军将附近精锐部队皆调往徐州战场,企图合围中国军队,一时无法分出更多兵力支援进攻连云港的部队,因而乡板梯二郎始终没敢贸然进攻连云港。待这帮皇协军全面反击之时,乡板并不知是计,反倒高兴敌人会被拖住,短时间无法脱身。而徐州方面此时恰巧又传来被日军攻占的消息,乡板梯二郎更是欣喜若狂,感觉全面进攻连云港的时机已经成熟,便下令当夜集结部队,按照反复推敲出的方案,准备从孙家山攻上岸。
    连云港守军方面,六六七团和六六八团开拔后,曾锡珪便迅速命令第八军补防上去,且加强了兵力部署,但第八军的战斗力与国民革命军第五十七军相比,着实要差上一大截。
    是夜,日军悄悄集结到连云港以东海域,计划以两路兵力分别绕过连岛的东端和西端,从孙家山登陆。待登陆部队换乘完毕后,天已微白,驻守在东连岛上的黄登大队的一个中队这时方才发现敌情,迅速予以阻击,日军则不急于拿下连岛,仅先以炮火将岛封锁。
    日军登陆部队在舰上火炮和空中炮火的掩护下,准备强行登陆。孙家山前沿阵地由李浩大队第一中队驻守,设置了两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易攻难守。东西两路日军绕过连岛后,在连岛和孙家山之间狭长的鹰游门上汇合后一起向陆上进攻,很快便攻破了守军第一道防线,顺利登岸。中队长沈阳知道失去阵地已无法避免,遂果断命令士兵退到第二道防线,继续战斗。
    曾锡珪接到前线来报,孙家山的第一道防线已失守,便紧急命令李世军,令其麾下第一大队队长李浩亲率第三中队火速赶往孙家山,以增援沈阳的第一中队。石柱一行人在撤往西园的路上看到的,便是李浩率领第三中队将士驰援孙家山阵地。
    沈阳退守到第二道防线后,便命令士兵全线射击,并命令机枪排狠狠地打。有了机枪排里四挺重机枪的配合,日军的攻势被暂时压了下去。
    日军不甘进攻受挫,便组织小钢炮向守军阵地一阵猛打,又借助舰上炮火,强行往前冲锋。无奈守军的几挺重机枪火力太猛,他们的推进速度严重迟滞。于是领头的日军军官命令士兵集中火力,先对付中国守军的重机枪。
    在日军炮火的集中射击下,守军重机枪排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后面的人又爬了上去继续打。中队长沈阳也操起了机枪,不顾安危,向敌人猛烈射击,“哒哒哒,哒哒哒......”。
    打了一阵后,一挺重机枪被日军炸毁。之后不久,另外三挺机枪也皆因过热而卡壳,气得中队长沈阳大骂:他妈的,平时好声好气伺候你们,关键时刻都他娘的卡壳子了!其实沈阳也知道,照这样打下去,机枪迟早是要卡壳的。他实在是着急,没了重机枪的压制,恐怕孙家山阵地真要丢了。
    日军则抓住守军机枪哑火这一有利时机,再次展开疯狂的进攻,在火力上全面压制住了守军。
    “报告队长,俺们弹药不多了!......”
    “报告队长,我们伤亡过半,弹药也不多了!......”
    不利消息一个个传到队长沈阳的耳朵里,但沈阳知道,这时候士气非常重要,于是他强作精神说:“弟兄们,坚持住,援军很快就会到。大家瞄准射击,节省弹药......”
    但是日军的火力实在太猛,守军虽毫不退缩,伤亡还是急剧上升。打到最后,子弹基本打光了。
    这时,分队长过来对沈阳说:“队长,俺们快没子弹了,准备拼刺刀吧!”
    沈阳观察了下眼前的情况,略作思考后,皱着眉头说道:“不行!看这态势,小日本是铁了心要拿下我们的阵地。我知道弟兄们都不怕死,但是我们现在人太少,拼光了恐怕也保不了阵地,这样死得太不值了。命令弟兄们,准备好手榴弹,掩护撤退!责任我来承担!”
    一阵“轰隆隆”的手榴弹齐炸声后,乘着日本兵趴下躲避的时机,沈阳带着剩下的人交替掩护,撤出了阵地。
    日军先头部队占领了孙家山阵地后并没有急于追击,而是先稳定阵势,等待后续部队。另一方面,他们也是为了集中力量,准备回头先消灭连岛上的守军。
    孙家山阵地失守后,连岛上的守军便陷入了孤立境地。在日军强大的海、空炮火进攻下,他们根本无法乘船撤退。可怜岛上黄登大队麾下一个中队的几百将士,仅有两人昏死了过去坠入海中,第二天冲到岸边被人救起,其余全部为国捐躯!
    在后撤的路上,第一中队队长沈阳遇到了前来增援的大队长李浩,主动上前领罪,说:“报告大队长,我们没子弹了,我不忍心看到弟兄们拼刺刀送死,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
    李浩望着浑身是土、脸已黑得看不清的沈阳,以及沈阳后面疲惫不堪的士兵说:“先不说这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阻止日军绕过云台山。我本来是准备去孙家山增援你们的,在路上接到消息,知道孙家山阵地已经失守,曾司令改命我率三中队协助二中队一起死守丫鬟山顶。日军占领孙家山后,必定会沿铁路向西往墟沟方向进犯,现在唯有守住前面的丫鬟山咽喉地带,才能阻止敌人继续前进。曾司令命令我们必须抢占固守!这将是场硬仗,你先带一中队的弟兄们到后面休息,随时待命!”
    随后,大队长李浩便带领士兵火速抢占丫鬟山有利地形,紧急修筑简单工事,只等日军过来。
    日军主力部队登陆孙家山后,再次兵分两路,一路向西沿庙岭往墟沟方向进攻,一路向东南沿黄窝往高公岛方向进攻,企图绕过云台山屏障。无奈日军两路部队分别被第一总队的黄登大队和王天瑞大队阻击,退了回来,久保宫一只得命令进攻部队再次合至一处,全力进攻丫鬟山。
    接到久保的命令后,日军迅速分批集结到丫鬟山脚下,先以炮火攻击,而后步兵往山顶冲锋,企图强行占领丫鬟山。二中队队长田友祚命令士兵伏在阵地上,瞄准射击,先后打退了日军的多次进攻。
    日军见正面强攻不成,便命令一队士兵绕到侧面,准备攀岩,妄图占领更高的崖领,也被守军打了下去。随后,日军又在小钢炮的掩护下再次开始攀登,皆被守军一一击毙,一具具尸体从山崖上掉落下去。此时已经快到黄昏,日军也不敢再冒险,便先退了回去,准备制定详细的进攻方案。
    再看“广连商行”这边,一行人退到西园后,石柱仍按计划到老君堂送了趟物资并一些弹药。一路上只听得枪炮之声震天动地,直到声音渐歇后,他们才暂时放心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虽然孙家山失守了,不过后面的阵地今天算是守住了。至于明天怎么样,谁也不敢想。
    回到西园后,石柱躺到了床上,手习惯性地伸到枕头底下,忽然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刺龙匕忘拿了!”石柱平时把刺龙匕当个宝,不轻易带在身上,都是放在枕头底下,今天早上走得有点急,竟然忘记带了。
    他迅速跑到祝广连跟前说:“俺小舅,早上把攮子忘失的了,我要回去趟拿回来!”
    “不许回去,回去太危险了!现在也不知道日本人打到哪里,万一路上出点事就麻烦了!”祝广连坚决不同意石柱回去拿刺龙匕,沈月云也在一旁帮丈夫说话,不同意石柱回去:攮子要是丢了还能再找,命要是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行,那把攮子是风大爹给我的,太重要了,以后还得还人家,说什么我都得回去趟。俺小舅,你看,我到那边估计天快黑了,日本人天黑了后不敢出来的,我一个人骑马去,路上小心点就行。万一遇到了,就凭我这身手,跑还是没问题的.....”石柱边说便往外走。
    “可是......”
    还没等祝广连说完,石柱便跳上了枣红马,祝广连让人拦都拦不住。望着石柱远去的背影,祝广连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祈求外甥路上一切平安。
    石柱离开西园后便快马加鞭,等过了墟沟往东,忽然又听到前面一阵阵打炮声,这才慢了下来,一边观察情况一边继续往前赶。这时太阳还未完全落山,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炸塌的房屋,一切皆如死了一般,荒芜至极,毫无半点生气。好在路上并没有发现日本兵活动的迹象,他总算顺利到了商行。
    “广连商行”的房子被炸塌了一些,石柱的卧室门也给炸坏了,反倒省得他去开门。房子里面现在已经黑漆漆一片,石柱摸到了床头,拿开枕头掸了掸上面的泥土,又掀开下面的席子,顺手一摸,还好,刺龙匕好端端地躺在那里。把匕首实实在在攥在手里,石柱心里这才踏实。
    等出了院子,石柱正准备上马离开,却看到前面不远处仿佛有个人影在晃动。借着太阳仅有的一点余光,石柱仔细瞧了瞧,原来有个孩子正朝这边走来。
    “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乱跑?这天太危险了,出点事情可不得了!”石柱心里一面想着一面奔那个孩子面前走去。走到了跟前,石柱看那孩子灰头土脸的,根本认不出是谁,不过总感觉有点面熟。而这孩子先是盯着石柱看了一阵,继而直接扑通一声,哭着跪了下去。“恩人,我总算找到你了,求你救救我吧!”那孩子说。
    “你是?”石柱虽感觉孩子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半刻却也没有想起来是谁。
    “恩人,我是陆春花,去年在火车站那里,你和另外一个恩人还给过俺娘钱的!”听这么一说,石柱马上就想起来了,原来是在火车站假认尸体的那对母女。把小女孩拉起来后,石柱又问:“那你娘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
    陆春花哭哭啼啼地说:“俺娘死了,都死了!求求恩人一定要救救我!”
    石柱不解何意,但是他听着不远处丫鬟山方向的炮声,又抬头望了望四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在已是晚上,若不把这孩子带走,恐怕凶多吉少。既然遇到了,绝对不能不管!
    “俺们现在已经全部搬走了,先带你过去吧,其他的稍后再说!”说完,石柱便把陆春花抱上马。
    两人在暮色中疾驰着奔向西园,两边的树木、残垣渐已看不清,石柱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陆春花的长发吹在石柱的脸上,挠得石柱竟然有些许脸红,心中似揣了个兔子,扑通扑通乱跳。经石柱这么一带,若干年后,无意中竟真撮合了另一段美好的姻缘。
    看到石柱回到了西园,祝广连才算彻底放了心,也顾不上问他带回来的这个孩子是谁了,先让春桃把孩子的脸洗了洗,让两人吃了晚饭再说。石柱则一边吃着饭,一边跟祝广连讲着路上发生的事情。那孩子像是饿着了,狼吐虎咽般把饭菜稀里哗啦往嘴里扒。
    “孩子,慢点吃,还有,还有,多着呢!”沈月云在旁边看着孩子这般吃相,心里觉得又可怜又有点好笑,不时说上两句。
    待晚饭吃毕,祝广连这才坐了过来,问陆春花说:“春花,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娘呢?”
    “俺娘死了,庄上人都死了!”听这么一问,陆春花又哭了起来。
    “孩子,别哭了,慢慢说!”沈月云用毛巾把陆春花的眼泪擦了擦。
    “今天一早有人到俺庄上说日本鬼子打来了,让俺们快走。起先俺们都没在意,感觉听炮声还隔得挺远的。后来到了晌星时候,枪声越来越近了,俺娘陡陡就跑过来把我拽到墙旁边的小洞里,用砖头和棒秸把我挡在里面,还跟我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出来。后来我从砖头缝里看到有一浪穿黄衣服的日本鬼子进了院子,用刺刀指着俺娘,再后来俺娘被他们拖到了屋里。我就听见俺娘在屋里喊,我也不敢出去。等鬼子出来后,他们就放火把俺家房子都给烧了!等那些人走远了,我才敢出来跑到屋子里,看到俺娘衣服都被撕了,身上被戳了好几刀,肚子上还有嘴上都是血。当时俺娘还有口气,她跟我说,让我到“广连商行”这边找恩人,还说你们都是好人。我跟俺娘以前常出去要饭,知道你们在哪里,之后我看火烧大了,俺娘也死了,我才跑出来找你们!”
    说到这里,陆春花哭得更厉害了,沈月云则在一旁不住地安慰她。
    祝广连听了这些后,用手一拍桌子,嘴里不禁大骂:“这些个日本鬼子,真是畜生,猪狗不如,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陆春花这时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我跑了出来后,想去找俺老爹和俺老奶,看到他们也都挨杀的了,俺庄上人差不多都挨日本鬼子给杀了,房子都挨烧了,各落都是火。我在路上也看到各落都是死人,差不多都是挨日本鬼子杀掉的。看到有人来,我就躲在苇沟旁,路上实在饿了,就翻翻死人的衣服兜,找了些吃的。一直躲躲走走,到晚星才到你们那里看到恩人!我现在没地方去了,你们都是好人,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说罢,陆春花又跪到地上,使劲给祝广连他们磕头。
    石柱抢先一步把陆春花拉了起来,说:“丫头,也是你命大。俺们本来都已经搬到这边来了,我忽然有事情才到商行那里的,不然就算你到了那里,也碰不到俺们。还有,别老叫恩人恩人的了,叫祝大叔、祝老板都行!”
    祝广连看了看陆春花,问道:“春花,我问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剩什么人没有?”
    陆春花说:“我今年九岁。俺老爹、俺老奶都死的了,家里人差不多都死了。俺娘那边没有什么人,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亲戚,我也不晓得!”
    “他哒,你看这孩子这么可怜,就让她留在我们这里吧!”沈月云在旁边和祝广连说。
    “那我看先这样吧,春花,你先留在我们这里,以后要是遇到你家里人了,再另作打算吧。”祝广连听沈月云在旁边催着,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陆春花听祝广连这么一说,立马又跪了下来磕头感谢。
    这次祝广连把她拽了起来,说:“春花,快起来,我们家不兴这个,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下磕头!”随后,祝广连把春桃喊了来,对陆春花说:“春花,这是你春桃姐,以后你就跟着她吧。”又对沈月云说:“孩他娘,你亲自安排下烧点水,给春花洗洗,再把床铺铺,就给她跟春桃住在一块堆吧。”
    石柱在一旁拍手叫好,说道:“俺小舅,这样最好了,你看,春桃和春花,一听就是姐妹俩,两人住一块堆再适合不过了!”
    其实石柱只知道春桃和春花两人名字有点相似,却不知道春桃原本也很不幸。
    那还是好些年前的事,当年东北地区尚未沦陷、蒋介石还在“围剿”苏区红军,那时祝广连刚结婚不久,沈月云正怀着几个月的身孕,两人在海州城里逛庙会,在朐阳门下遇到了卖身葬双亲的春桃。春桃本姓虞,父母为躲避战乱,带她逃荒至海州,却不料皆被饿死。春桃那时比现在的春花大不了几岁,在海州城里举目无亲,无奈之下只能卖身葬双亲。祝广连见她可怜,便和沈月云商议将人先买了下来,正好也找个贴身丫鬟照顾怀孕的沈月云。春桃把双亲葬在朐阳门正南面的锦屏山后便到了祝广连处,一直到现在。
    春桃虽然是祝广连花钱买来的丫鬟,但是祝家人从来都不把她当下人使唤,平时每个月多多少少还会给她些钱。春桃铭记祝广连的大恩大德,做事非常勤快,深得祝家人的喜欢。
    等沈月云领着陆春花出去后,祝广连又对春桃说:“春桃呀,春花小小年纪就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恐怕连大人都承受不起。我让她跟着你,以后你一定要多开导开导她,跟她多说些开心的话,不要让她总是陷在今天的噩梦里。”
    “嗯,老爷,我知道了!”春桃点了点头,随即去帮沈月云了。
    这天夜里石柱又做了之前的梦,梦里的小女孩还是笑着向他招手,他使劲想看清楚是谁,可是瞬间又是阴云密布,刘伏龙又如魔鬼般拿着枪指着他。“啪”的一声枪响,石柱又被惊醒了。这次他裤裆里湿了一小滩,石柱用手摸了摸,不是尿,倒有些粘乎乎的。石柱有些莫名的快感,想着梦里的小女孩究竟是谁,难道是春花?凭着感觉,石柱知道不是。
    外面天才蒙蒙亮,石柱朦朦胧胧的打算再睡会,不料这时墟沟方向又传来了密密麻麻的枪炮声,肯定是守军和日本人又打起来了。
    今天石柱不用去送物资,等早饭过后,石柱远远看到不少老百姓往墟沟方向跑过去,那可是打仗的地方,“老百姓往那边跑干嘛呀?”他有点疑惑。
    石柱过去问了下,一个四十来岁的人跟他说:“小伙子,俺们都是到前线给国军搬弹药的,也有去送水、送吃的。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日本鬼子上岸后,在庙岭、荷花街、马腰,一直到黄窝,一路上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没来得及跑的都挨杀的了,死了有二百口人!唉,只恨我自己不会打枪,不然非得狠狠地揍那帮畜生王八蛋,替这些人报仇!不过俺们可以一块堆去给国军搭把手,一块堆守住阵地,把小日本鬼子打跑,也算是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了!”
    石柱回来找了祝怀庆把情况说了下,两人一拍即合,立马决定也去帮忙搬弹药。
    在休息的空当,前来帮忙的一些人就聚在一起闲聊,这时正好遇到几个从前线下来的伤兵,头上、膀子上缠着砂布,看上去伤势不是很重。大家一窝蜂上去,请几个伤兵坐下,让他们给讲讲丫鬟山上的战斗情况。
    这几个伤兵是二中队的,在战斗中负了点小伤,本想继续参加战斗,可是队长说现在弟兄们可以顶住,让伤兵先到后头休息下,需要的时候再让他们上战壕。随后,几个伤兵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原来,昨晚日本人退出战场后,便集中炮火对丫鬟山进行了长时间的轰炸,妄图重创山上的守军-石柱昨天黄昏时听到的就是这里的炮声。中队长田友祚和日本人打过几次交道,他知道日本人不熟悉地形,晚上不会贸然进攻,而且就算日本人进攻,也是会等炮打过之后才会上来,不然天这么黑,谁知道炸到的是谁啊。于是,在日军开始炮击后,田友祚便命令士兵全部下山吃饭,给日军唱了出“空城计”,等炮声停了,才又返回到山上阵地。
    今天一清早,天刚有点亮,日本人又开始往丫鬟山上冲,都被守军打了下去。也亏得老百姓来搬弹药,送水、送吃的,现在守军弹药充足,精神饱满,又占据有利地形,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估计只要不出大问题,守下去是没问题的。。
    大家一边听着几个伤兵讲丫鬟山顶上的情况,一边齐夸国军将士们保家卫国,为守海州一方百姓安宁,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乃是大丈夫、真英雄,老百姓帮国军做这点小事、尽自己的一份力也是应该的。后来一直到稍晚时候,前来帮忙的老百姓才陆陆续续回家去。
    可是这几个伤兵不知道,石柱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对于这支原本只是盐警团的第八军来说,翌日才是真正残酷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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