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血统

    
    听到少女说话，比吃蜂蜜还要甜上一万倍，形容不出的甜蜜从心脏里头冰凉粘稠地流淌而过。梅娅像个牵着线的木偶摇了摇头，红晕爬上黑乎乎的小脸蛋：“我没事……谢谢姐姐。”看着粉发少女的时候，她的两眼绽放着精光，这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
    粉发少女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事儿就好。”少女扶稳梅娅之后，就松开了自己的手，拂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纸扎，手心传来沉甸甸的重量，少女将它递给梅娅：“这是你的东西吧，给你。”
    “谢谢……”梅娅接过钱，是刚才男子被踹飞时掉下来的，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她手里了，不过相比起拿回钱，她更加在意眼前的粉发少女，少女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以前梅娅见过这样的服饰，是皇家学院的校服。
    粉发少女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且对她说道：“你很厉害哦！刚才你施展魔法的时候我看见了。”
    梅娅脸上的红更甚了几分，她含蓄地回道：“让姐姐见笑了，只是很普通的初级魔法，掌握了一点点技巧。”
    粉发少女笑道：“能使成这样，许多同龄人都做不到，可见你还是很有天赋的，要不要考虑进魔法学院呐？”
    “魔法学院？”梅娅的表情变得错愕，不自信地嘀咕道：“我真的能进魔法学院吗……”
    粉发少女开始在她的身边走动，边走边说道：“当然可以！再过几天王都的三大学院就要招新生了，到时候你可以来试试。”
    三大学院？梅娅在心里默念这个词，这三个学院的情况她早已打探清楚了，皇家高等魔法学院是教学质量最为尚佳的，其次是皇家高等骑士学院，属于军方机构，普通的魔法学院也还可以，只要能成功从里面毕业，照样有可能被皇室选中为国家工作，薪水丰厚，很是客观。
    粉发少女笑道：“对了，我是皇家高等魔法学院的学生会会长，贝希儿，到时候我们学院招生，你来试试吧！没准儿能通过呢！不过就算没有通过你也别气馁，以你的天赋，另一个魔法学院肯定会收你，其实那个学院的教学还是很不错的！”她不是想打击梅娅，可皇家学院对平民学生的要求过高，天赋达到A级的人才有资格入院，她只是想让梅娅做好心理准备，毕竟A级天赋的人才还是很罕见的。
    莎丽声音细微地说道：“姐姐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粉发少女道：“看你吧，如何抉择是个人的权力，我不得干预。”贝希儿背着手，十指相扣，冲她一笑：“我出学院的时间太长，还有正事儿要做，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希望在学院里能再一次见到你。”说完，她走到那三个趴在地上的男人身前，语气凶悍地说道：“听好了！本小姐是国师府的贝希儿，这小妹妹我罩了，你们若是再敢欺负她，我保证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撂下狠话，她的身影凭空消失了，在距离巷子不远处的楼顶，微风习习，贝希儿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次偷偷溜出来玩，回去肯定又要被师父骂了，唉……”她无奈地叹了叹气，身形跨越在王都的上空，朝着皇家学院的方向飞回。
    三个男人被那一脚踹出了重伤，东倒西歪地站起来，灰溜溜地逃离了这个残酷的是非之地，贝希儿的名号谁没听说过？除了国王一家，谁还敢惹她？梅娅这个丫头，他们以后是万万不能再碰了。
    见他们都走了，梅娅来到自己被毁坏的纸房子前，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个能容得下她的大箱子，她尝试着把损坏的地方修补回来，心情五味杂陈，钱是保住了，可家没保住，再怎么说也住了好几年，一时间损坏了，她可心疼着呢。
    纸箱子被揉捻得不成型，里面用来铺垫和盖的碎布被踩得很脏，全是脚印泥巴，她拍去这些灰，重新把纸壳子搭建起来，捡几块转头来稳固一下，修是修好了，可内部的空间变小了很多，只能容她趴进去，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纸板折叠几次，变得更加厚实，以后遮风挡雨不是什么难事，能用好久好久。
    她爬进去之后，睁着眼睛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手里紧紧攥着纸包裹着的钱，她从来不花钱，不敢花，也舍不得花，可现在，她也不敢花，却是另外一种舍不得，她嗅了嗅纸上的味道，是粉发少女身上独特的清香，她现在连纸都不想打开，深怕把这股香气捣鼓没了。
    “皇家高等魔法学院么……”她的眼神变得笃定起来，粉发少女之前对她说过，希望能在学院里再一次见到她。不论少女只是说来哄哄她，还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都当真了：“我一定会去的！追上你的脚步……”
    对贝希儿的好感，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给予她前进的动力，她未曾想去与贝希儿攀比什么，只是想单纯和她走在一起，而不是仰望。
    接连打了几天工，跟老板提出辞职的请求，老板给她结了这十几天的帐，这个月她上了两个星期，是十枚铜币的工资，拿钱就走人，报名前，她破天荒地花了几枚铜币去吃顿好的，这是她这辈子的第一顿美食，用来激励自己，也是用来鼓舞自己，虽然不知道考试会面临什么，但她知道不吃饱就没有力气干活，如果是比干活的话，她刚才吃的这些，足够她坚持一天了，别看她瘦小，这几年下来吃的苦，让她增长了不少耐力。
    队伍排成一条长龙，坐在学院门口的导师慈眉善目，对谁都是捧着温柔的笑脸，给人平添了几分好感。梅娅排在队伍的末尾，好奇地盯着前方，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头看，是个高大的女性家长带着自家的孩子。
    女家长眼神嫌弃地看着她，就像看路边的野狗一般，声音异常尖锐，捏着兰花指怪声怪气地说道：“孩子，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家里还有急事儿，等这里忙完还要赶紧回家，能不能让我们插个队？排在你前面。”
    “可是……”梅娅想说，自己也在这里等很久了，而且她明明亲眼看见这对母子才刚来没多久，还在她后面不急不躁地唠嗑，对着她指指点点，出言不逊。
    可是，妇女的眼神毒得可怕，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残忍后妈似的，吓得梅娅不敢说什么，只好默默把位置让给了他们。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好几人，当梅娅正准备排到妇女的后面时，一个粗犷男子推开了她，带着自家收拾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闺女，凶巴巴地质问她：“你干什么！想插队吗？小乞丐。”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这是对她深深的不屑。
    梅娅心里委屈，脸色苍白的解释道：“叔叔，我不是插队的，我是……”
    男子不屑一顾，双手搭在自己闺女的双肩上，道：“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插到我前面来，给我滚后边去！”
    梅娅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好像随时都能夺眶而出，她忍住了，她看着比她还要高一点的女孩，有男人的胸口那么高，长得很一般，只是收拾打扮很好看而已，女孩正趾高气昂地看着她，微微抬起头，傲慢的俯视着她，像极了高人一等的女皇陛下。
    梅娅只得垂头丧气往后排，她走到最末尾，原本离学院大门不是太远，但现在变得很远，别人的起点到终点都是固定的，或是有捷径，而她只能无助的望着终点，自己在漫漫路途上越走越远。
    大好的心情被无情的人戳得支离破碎，但脑子里只要回想起粉发少女，她又重燃起希望，排着队。
    从早上到下午，从十几米，变成几百米，再变成十几米，找她插队的人借口千奇百怪，她不让就硬被挤出去，排队的人都在看她笑话。
    无论是什么世界，只有强者才会被尊重，弱者只能遭受这些欺辱，梅娅的善良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这个道理，梅娅明白很久了，但她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自己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她只愿保持这样的自己，不要迷失，不要仇恨，因为那样太累，太累的话就没有力气工作，没有力气工作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不能买可以遮风避雨的大房子。
    最危险的地方不是刀山火海，而是走到目标前的人心。
    终于到她来了，无一例外，之前的所有孩子都没有被收录，只剩下她没有进行测试，之前插她队的母子正在导师耳边念念叨叨，妇女说什么“再给我儿子一个机会吧！他从小就很聪明，比刚才来的这些孩子要强上一百倍”之类的。
    “这位家长，请你自重，你孩子天赋的确没有达到本院的入院标准，请你不要再扰乱秩序，如果你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叫士兵来把你带走了。”导师显然没有给这位家长好脸色，因为他之前表现和善，妇女家长就以为他好说，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下场，一个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当耐性被消磨完，你什么都不是。
    妇女很自觉的闭上了嘴。梅娅早知道妇女插队的借口是在胡扯，若她真有急事，为何现在还在这里？这都过了大半天。
    见到桌前衣服破烂的小女孩，导师再一次露出和睦的微笑，说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这梅娅真还不知道，她估摸着说：“回导师的话，我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年龄，但应该是十三岁左右……”
    “嗯。”对于礼貌的回应，导师很是受用，他声音宽厚磁性地说道：“把你的手依次放在五个仪器上吧。”
    之前见到前面人做的步骤，梅娅已经知晓该如何去做，这是用来测试天赋的魔法道具，手指轻点在上面，天赋越好需要测试的时间就越长。
    前面的孩子天赋最好的，也才B2。
    梅娅紧张地伸出小手，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镜面上，荡起一层层水中涟漪，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尚未离开的妇女露出嘲讽的笑脸，尖声说道：“就这样一个脏乞丐，能有什么好天赋？我的孩子六秒就测试出B1的天赋，她这都十几秒过去了，半点反应都没有，干脆不要浪费时间了，直接结束算了，她这样一个路边的杂种，根本没有学习魔法的潜质。”
    导师直接站起身来，一巴掌甩在妇女的脸上，暴怒道：“我特么忍你很久了，这孩子吃你家大米了？一直不饶人，那么大个人了还插人家孩子的队，你真是好意思！泼妇！给老子滚！再不滚老子削你丫的！”
    妇女直接被打懵了，她身边的男孩直接被吓得大哭起来，躲在她的身后，胆小如鼠地不敢看导师。妇女也不敢多言，被训斥一顿后，她急忙拉起孩子的手风风火火地离开这个地方，直至走远才慢慢放下脚步，嘴里谩骂着什么。
    导师转过身来，重新坐到椅子上，笑道：“孩子，没吓着你吧？”
    梅娅摇了摇头，手已经放下来了，她第一个测试的就是土属性，是B3级别的天赋。
    导师看了之后，摇头叹气道：“可惜了，要是再能高一点点，你就能成为本院的学生了。”看得出来，他很为梅娅这种可怜孩子感到可惜，这毕竟是条光荣的出路，只差那么一点，谁不会感到惋惜？
    梅娅不做言，伸手触向第二个魔法道具，是测试火属性的，没有出现波纹，说明她没有火属性的天赋，她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测试下一个，接下来是水属性，有了波纹反应。
    导师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是双属性？只要另外一种属性达到B级以上，无论是1、2、3哪一级，你都能获得进入本院的资格！”这是学院很久以前定下来的规矩，双属性的魔法师甚至比天赋好的单属性魔法师要有潜质，因为拥有两种属性，就代表着能学习两种属性的魔法，学习魔法自然是多多益善，越精越好，手段越多，获胜的几率就越大，凭借良好的操纵能力，两种B级天赋加起来未必不是A级天赋的对手。
    停下来了，梅娅的水属性天赋也是B3，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导师有些感到震惊，双属性可是十万分之中不存一的几率，更何况是三属性？整个王国只有古德国师拥有三属性。
    现在是雷，果然也没有反应，最初梅娅自己练习初级魔法的时候，只有火系和雷系施展不出，她断言自己没有操纵这两种属性的能力，最后是风，对于风的感知，远远比前两种拥有的属性能力要强很多。
    触碰风系测试仪，波纹开始荡漾，招生导师喃喃道：“不会吧……”
    三种属性的人才，居然又出来一个三系天才！导师满脸激动和惊愕，现在不论梅娅第三个属性的天赋高低，她都已经拥有进入皇家学院的资本，此后皇家学院，会多出一个可以比肩小霸王的天才。
    时间过了一分钟，结果终于出来了，显示屏上是S1两个大字，这惊呆了导师，他猛然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向后倾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好、好、好！”导师攥起梅娅的手，说道：“随我去面见院长，你这么好的天赋，必然会得到学院的重点栽培，今后可要好好学习才是啊！”梅娅还没进学院，导师就已经开始给她说入院以后的事了。
    梅娅隐约知道自己的天赋有多么厉害，她也在为自己感到高兴，不是因为自己的天赋如何，而是终于如常所愿的进入了这所学院。
    被留在外面的桌子椅子，以及没有通过测验的家长，被孤零零的遗弃在外面，许多人都未曾想到，自己插队的，羞辱的，竟然是个世俗罕见的魔法天才，看导师的表情就知道有多罕见了，大家纷纷人走鸟散，深怕被这位新生的天才惦记，回来报复。
    更有脸皮厚的，不但不走，还想在学院门口等着梅娅，想要巴结她。
    很快就办妥了入院手续，梅娅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宿舍，是在二楼，最左边的房间，此后的一年多里，她结识了很多同学，但对于贝希儿，她只敢远远的观望，她认为自己现在还不配，等时机成熟了，她自会上前去认识。
    也难怪贝希儿没有认识她，她长得还是很好看的，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成为不少男生心目中暗恋的对象。
    在后来的全院大比之中，她更是荣获第五名，仅仅一年的时间，她就赶超了无数人，没想到这一次简简单单的第五名，却引来古德国师的关注，招收她为徒弟，在古德那里，她等得心憔悴的结识了贝希儿，同时贝希儿也知道梅娅就是以前救下的那个小黑丫头，两人的关系相处得越来越好，直到贝希儿十七岁的那年。
    她，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