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师和简兽医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坐在诊室已经半个小时了，简池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乱哄哄的，秦直那句话一直循环响起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虽然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向我求婚，但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啊啊啊！”
    简池双手捂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是怎么了？不就是求婚被拒了吗？有什么好失落的？”
    是的，虽然秦直完全误解了，她并没有要向他求婚的意思，那都是李娟和陆青青两人一头热的想法罢了，但是当她听到秦直说他不答应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完成任务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反而无比的失落
    “他不答应不是更好吗？要是答应了，你恐怕就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主动求婚这个阴影了！”
    简池正恨恨地想着，周楚焦急的声音在通道里响起：“简医师，韩医师，门口有急诊……”
    简池立刻敛起所有心思，从诊室里冲了出去，韩子恩紧随其后，两人刚跑到前台，周楚和另一个助理已经把一只哈士奇从车里抬了出来
    “肾衰竭，在家里就不行了”
    “抬抢救室”
    尿垫铺在地上，简池蹲下去帮哈士奇做心肺复苏
    “啼眼堵住了，清一下”
    “股动脉呢？摁一下股动脉……不行，我没力气了”
    “换我来……输液现在是多少？”
    “500”（毫升/小时）
    “不够，输2000（毫升/小时）”
    哈士奇一动不动，不管众人如何努力，双眼瞪得大大的，安静地躺在那
    “强心针打了几支？”
    “两支”
    “光照，看一下瞳孔反应”
    “瞳孔散了……”
    简池瘫坐在地上，韩子恩站起来，用手捂住脸，沉默了一下，问岳灵灵：“现在几点？”
    “十点十四分”
    “出死亡报告……把这里处理一下”
    简池从地上爬起来，和韩子恩一前一后，回了各自的诊室
    每扇玻璃门后面，都是一个被隔绝的世界，等候在抢救室门口的宠物主人夫妇，得知爱宠已离开，妻子掩面痛哭，丈夫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只是下一秒，却背过脸去，偷偷抹掉落下的眼泪
    类似的场景，周楚已经见过很多了，只是每一次，都忍不住上前安慰
    “宠物就像是你的守护天使，现在时间到了，天使要回到属于它的世界里去了，总有一天，它还会以另外的方式，回到你身边的”
    类似这样的话，周楚曾听简池对每个失去的宠主说过很多次，现在他有一种冲动，想把这些话告诉这对夫妇
    只是他们太过伤心，听不进去任何安慰的话，相互搀扶着办理了剩余的手续就离开了
    简池和韩子恩没有时间为那只没能抢救过来的哈士奇难过，因为各自预约好门诊的宠主都到了
    “简医师，又见面了”
    一个时髦的中年妇女带着一只布偶猫过来复诊，这是之前感染了杯状病毒的猫咪
    “咕咕，好久不见啦，还记得我吗？”
    简池笑眯眯地伸手去抱猫咪，呆萌中带着一丝防备的咕咕被简池抱起，半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咕咕的主人笑了：“它还记得你呢，是不是吖？咕咕？”
    简池不停地用手挠着咕咕的下巴和头，它舒服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真是个暖宝宝”
    简池感叹了一句，咕咕主人伸手抓住咕咕的前爪，它立即睁开眼睛，扭头去看自己的主人，然后挣扎着从简池的怀里跳了下来
    “哟，还是没有忘记老母亲的嘛”
    咕咕主人调侃了一句，伸手抱起猫咪，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背
    新的医师助理程光阳把检验报告送了进来，简池低头看了一下，心情大好
    “从报告结果来看，它都已经痊愈了，不过作为带毒着，建议还是要先隔离一周，然后每年打疫苗，免疫检查”
    咕咕主人也很开心，低头去蹭咕咕的脸：“听到简医师的话了吗？咕咕，你好啦！……”
    蹭了几秒钟，她又抬头对简池表示感谢：“谢谢你简医师，咕咕碰到你真幸运”
    “不，咕咕和它的小伙伴有你这么爱它的主人，才是最大的幸运”
    简池见过咕咕主人几次，她家里有个主子，全部都是领养的流浪猫
    从一开始完全不懂照顾猫咪，一有风吹草动就拎起猫笼背着猫包往医院跑，经历了猫咪的各种常见疾病，严重的还差点遭遇了一次死别，然后变成了一个经验老道，处事不惊的猫奴，简池真心想和她多聊几句
    咕咕主人被简池的一句话捧得眉开眼笑：“它们值得我爱吖，你不知道，当你在外面工作了一天，筋疲力尽，或者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只要回家一打开门，见到五只猫咪都站在门口迎接你，那小眼神，那粉嫩又肉嘟嘟的小爪子，一下就把你所有的烦恼都驱散走了……它们就像生命中短暂停留的小天使，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好好珍惜它们在身边的每一天”
    简池用心地听着咕咕主人的话，因离去的哈士奇带来的难过，随着这个猫主子滔滔不绝讲述着她们家猫咪的趣事，一点一点变得淡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简医师，一讲起家里那些主子就有点忘形了，我没耽误你时间吧？”
    简池摇摇头：“下一个预约的宠主还没来，我还可以再看咕咕一会，这小家伙快睡着了”
    “那我得走了，家里还有四只猫，再晚回去估计它们得造反了”
    “好，记得准时过来体检”
    “没问题，谢谢你，简医师，你也是一个天使，是我们铲屎官和猫主子的天使”
    “好听话说再多也是要付钱的，没得打折”
    简池笑着起身，送走了忐忑而来，欢喜而去的咕咕和它的主人
    “简医师，预约了十一点半看诊的宠主说临时有事，来不了，要取消预约”
    程光阳从通道另一头走过来，手里拿着夹板在看她今日的预约单
    “也就是说，我今天可以准时十二点吃午饭了？”
    简池靠着门口，一脸悠闲，只可惜身后不远的诊室门被推开，韩子恩探头出来叫她：“简医师，既然你现在没有预约门诊要看的话，过来搭把手呗”
    程光阳看了一眼韩子恩，又看了看简池，很不厚道地笑了：“简医师，看来你的吃饭时间又得延后了”
    “笑笑笑，炫耀你牙齿白啊？去看看住院部的金花和多宝，留意有没有异常……”
    “遵命！”
    程光阳转身就走，简池叹了口气，认命地往韩子恩的诊室走去
    “四个月大的泰迪，之前摔过一次，在其他医院做过治疗后，能吃能跑，主人觉得它痊愈了，带下楼去遛了一下，走了十几步后突然就倒下了，X光片显示，膑骨脱位，且有未清理的碎骨……”
    简池皱眉：“脱位是突发性的还是复发性？”
    “根据主人的说法，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她当时以为是狗狗累得走不动，没在意，过了四五天才把狗狗送过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脱位严重，固定包扎作用不大，我建议手术”
    简池想了一下：“小型犬的骨架和软骨都很小，手术难度很高，风险很大，有跟主人沟通过了吗？”
    韩子恩点点头：“同意书已经签了，我手太大，打固定的时候有点难，所以要寻求支援”
    “手术时间？”
    “现在”
    简池剜了他一眼：“你是算好了我有空是吧？”
    韩子恩陪着笑脸：“哪里，这不是凑巧嘛，再说了，秦直不是十一点半的高铁要去外地吗？你中午饭时间延后一点，也没事啊……”
    他不提秦直还好，一提简池就一肚子火：“别跟我提他，不识好歹，一点面子都不给”
    “嗯？听这语气，他是想造反？”
    韩子恩立场非常鲜明：“要不要我帮你敲打敲打他？不过你得先跟我说说，你俩出了什么问题？是他不听话呢？还是他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
    “上班时间，不要讨论私人感情，跟我说一下，你这个手术的详细计划，术前检查结果怎么样？”
    韩子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套话不成功，热闹也没得看了
    拉了简池作援手，泰迪犬的手术很成功，韩子恩给宠物主人打电话的时候，简池刚好在旁边，听到电话里传来宠主抑制不住的哭泣和不断的感谢，被延后的午饭时间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了
    只是今天估计受了早上出师不利的影响，简池下午看诊的宠物，情况都不是很乐观
    一只肾衰的狸花猫，经过抢救后又有了呼吸，只是那条猫命还悬在半空中，无法落地
    一只苏牧，得了骨癌，已经晚期了，上次来看的时候，还很活泼地和简池互动，时隔一个半月，它再来医院，已经站不起来了
    宠主是身高一米九几的大男人，未婚，苏牧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实话实说太过残忍，简池只能交代他：“这几天，它想吃什么做什么，都可以满足.....”
    “我明白了，简医师，你不用说了.....不用说了”
    高大魁梧的男人，坐在诊室的沙发上，他的苏牧躺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男人泪如雨下：“可可那么乖，没有做过坏事，连拆家都很少，乖巧贴心，还救过我的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它？”
    简池沉默了一下，似是对自己，又似是对男人说：“或许就是它们太乖，守护的任务早早完成，才会在我们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