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左右一瞧,抹了一把汗水,往身上一擦,全然没有高人风范地问:“哎呀,老孙、老云,有嘛事儿?”
他的声音又粗又厚重,落地有坑的感觉。
师父将我往前一推,说道:“这是我徒弟林云翼,让他在你这儿呆一会儿,我们有点事。”
“行!我这儿有吃有喝有屋子,住着都行。”老铁匠根本不问我的情况,也不问师父他们所为何事,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交代完,师父和云师叔便转身离开了,往集镇东边走去。
师兄立即拽着我就往里面走,结果被老铁匠拦了下来:“唉唉,周恬你该搁哪儿呆着就搁哪儿呆着去,别再霍霍我的家伙什了。”
看老铁匠忌惮的表情,仿佛师兄是邻居家的熊孩子似的。
师兄腆着脸道:“嗨,老铁匠你放心,我就是陪陪师弟,再说了,师姐在这儿,我也不敢乱来。”
师姐也笑了,说道:“老铁匠你放心吧,我管着周恬。”
“得,还是月儿乖,有你管着我放心。”说完这句话,老铁匠便转身回铁匠炉继续打铁。
像余银、王蕴还有念儿这么特殊的身份,他看都没看一眼。
王蕴拉了拉我,小声附在我耳边说:“我说,这人有点儿东西,我站在他面前都感觉心慌慌的。”
我咧了咧嘴,点头示意。
师门之内藏龙卧虎,我早有预感,所以倒也不会觉得惊奇。
毕竟之前的韩叔还有羊长老,都已经足够惊掉人眼镜了。
只不过让人在意的是这个人的场与岳尘清实在有些相似,虽然不代表他与岳尘清师出同门,至少修为和修行的门路,应当是相似的。
他一见面就嚷嚷着不教师兄剑法,想来此人也是个用剑的高手。
我这边思绪万千,师兄则激动地拉着我们往里走,看得出来他对这儿十分熟悉。
老铁匠也任由我们往里面窜。
这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落,四四方方,东西北各两间房,也没有正厅会客堂,院子里摆着一张大理石圆桌,八人座位。
我们便在这里坐下了。
余银自说自话地跳上了屋顶,不知道跑去了那儿。
而王蕴,则像个好奇娃娃,每间屋子都进去转一圈,东瞧瞧西看看,师姐有些不放心他,就跟着去了。
我则向师兄问起了这个老铁匠的来历。
师兄说这个老铁匠在岛上呆了有些年头了,至于怎么来到这儿的他也不知道,没名没姓,因为一直做着铁匠的活计,别人都叫他老铁匠,反正整个集镇,不论兵器还是工具,没人能比得过他,听说他打造的一把普普通通的剑,拿出去能卖十个金木筹
哦!?看来是个手艺人……
老铁匠身份神秘,既然连师兄也不清楚,那么我去打听估计也得不到什么信息。
于是我又转移话题,问起了那个夏侯深长老,我听师父和云师叔谈起,说这个人不好对付。
师兄摆了摆手说:“嗨,他是理阁长老,师门内管事的,相当于大管家,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爱管闲事,连隔壁老母鸡生了蛋他都要打听一下,师门内大大小小事务基本都要经他的手。”
师兄接着告诉我,师门之内以师祖为首的长老会是最高权力机构,管理着
包括集镇在内的全岛事物,长老会除师祖外,还有十位长老,各司其职,这其中四位长老,都是闲职人员,不管实事,每天摸鱼喝茶,清闲得很,也只有到了重大决议的时候,才会出面把控局面。
剩下六位长老,就比较苦逼,忙里忙外,打理一应事物,这其中就属这位夏侯深长老最忙,琐碎之事全落到他手下,说白了就是一管家的存在。
而我们之前遇到的羊元正长老,也是其中之一,司职门规律法。
我不禁笑了,有这样的人在,师祖可不就能安安心心当个甩手掌柜,呜呼美哉。
师兄翻了翻白眼,说,这样的形式,掌教很容易被架空了去,所以对于重大决议,掌教还掌握着一票决定权,当然,前提是十位长老反对票数不足八,如果达到八票及以上,掌教的一票决定权就无效了,其中就包括罢免掌教职位。
额……听起来还挺复杂……
我们这边聊着,只听见北屋传来师姐一声尖叫,只见王蕴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手中捧着一把一臂长的乌黑长剑,朝我们嚷道:“喂,你们看,这可是龙骨剑,上面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都给染成黑色了!”
我们抬眼望去,这把剑剑身一掌宽,有不规则的切面,剑身乌黑如墨,光洁如镜,剑柄处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龙口含玉珠,缠绕剑身,在阳光下剑身竟然微微透明,寒光四射,只一眼便让人遍体生寒。
师姐从后面追出来,大喊着:“赶紧把东西放回去!”
她话音未落,却听见嗡一声鸣响,王蕴手中的剑突然腾空而起,剑身猛烈颤动,发出刺耳的空气高频震动声响,接着就看那剑尖缓缓旋转,径直指向了我们的方向。
我和师兄浑身一震,顿觉浑身汗毛林立,一下子站起来,转身就跑。
就在我们迈开步子的一刹那,就听见一声呼啸,破空而起,那把剑如同出膛的炮弹,朝我直直射来。
师姐和王蕴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和卧槽。
我艹!什么情况!
眼看着那剑逼近我,我慌不择路,脚后跟一绊,却是直接仰面倒了下去,与此同时,那剑嗖的一声,从我头顶划过,虽然剑身没有碰到我,但是散发而出的剑气,却是在我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剑痕,一瞬间疼痛钻心,鲜血流淌。
我抱着念儿,摔了个四仰八叉。
在我视野内,见那剑与我错身而过,竟然如同装了追踪系统,在空中来了个二百七十度大转弯,再一次朝我射来。
那一刻,我满脑子卧槽,我是装了避雷针还是定位器,我也没招谁惹谁,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嗡!
龙骨剑陡然落下,化作一道剑影,朝我笔直刺来。
完了……我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天就在死在这不明不白的剑下,还是冤死……
突然,我头顶生出一只脏兮兮的手,猛然握住了龙骨剑,剑势在那一刻骤然停止,而剑尖距离我只有不到五公分!
我一身冷汗,几乎浸湿了内衣内裤……
“小子,乱翻乱动别人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会出人命的!”老铁匠的声音缓缓响起,却显得有些冰冷。
“哈哈哈,我就是好奇翻了翻床板,也没想到这把剑这么暴戾……”王蕴打着哈哈,口气却心虚的不行。
我连滚带爬站起来,腿还直打摆子,抹了一把冷汗,朝老铁匠道谢,然后直接冲过去一把揪住了王蕴的耳朵,怒吼道:“好奇你妹啊!你是来搜查的吧!连别人床板都翻?要不是运气好,我现在脑袋都搬家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嬉皮笑脸!”
“哎哟!疼疼,老子又不是故意的!”王蕴疼得呲牙咧嘴,使出吃奶的劲把我的手掰开。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手的血,顿时一阵后怕。
老铁匠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动了怒,但是看王蕴一个懵懂小孩,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无可奈何,转头看向了我,说:“你身体里流着龙血?”
我一愣,点了点头,说是的。
老铁匠将剑一番,反握在背后,沉吟良久,说:“难怪……”
难怪?难怪我会成为目标吗!
“哦!我懂了,你的剑取自龙骨铸就,嗜血过多,有了自主意识,而林云翼的龙血与之同根同源,乃是上等补品,所以它垂涎欲滴,主动觅食了。”王蕴打了个响指说。
主动觅食!
听着叫我一阵寒意遍体。
老铁匠眉头微微一皱,道:“你这小儿懂得挺多,怕不是现世人吧?”
王蕴仿佛被夸赞一般,摸着头傻笑,道:“嘿嘿,您老好眼光,不过前世的记忆没了,我啥也不知道,倒是知识系统保留下来,所以略懂……”
老铁匠眯着眼睛,说:“我劝你不要打这把剑的注意,不然,十里之内,你这位兄弟的命,难保。”
王蕴依旧笑容满面,“放心,我是玩法阵的,对剑这玩意儿没兴趣,就是看着挺值钱的,才拿下来玩一玩。”
听了王蕴的话,老铁匠一脸黑线,忍了忍,觉得这个小孩有点东西,就叹了口气,回到屋子里去。
王蕴看着老铁匠走进屋子,立即一路小跑来到我跟前,小声说:“嘿,我跟你讲,那把剑下的亡魂,少说有上百,能驯服这么暴戾的剑,这个人了不得,其实要不是你身体里的龙血,那把剑还是挺安静的,而且我刚才拿剑的时候可是用了手段了,结果一看见你,还是没控制住。就冲刚才那一手,这人绝对会飞剑!”
我看他还一脸兴致盎然,伸手要揪他的耳朵,被他机智地闪身躲了过去,我警告王蕴:“那不成还怪我吗?你管好自己的手,差点害死我!人家什么身份关你屁事,没跟你计较已经很客气了,别蹬鼻子上脸!”
被我一顿吼,王蕴撅着嘴冷哼了一声。
师兄和师姐也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老铁匠将剑放回去之后,锁了门,回去继续打铁。
师姐缓了许久才跑去给老铁匠道歉,觉得自己监管不到位。
老铁匠明白缘由,没有怪她,言明前因后果之后,就表示了理解。
出了这档子事,纯属机缘巧合,碰巧剑被王蕴拔出,碰巧附近的我体含龙血,才导致剑不受控制地攻击我。
而老铁匠藏这把剑,也必然有其缘由,至少有一点就是他不想被暴露在外,本来与我们无关。
结果被手痒的王蕴发现,反而使得我们在铁匠铺的处境变得有些尴尬。
不过老铁匠并没有赶我们走,看来对这个小插曲没有太放在心上。
我一直心有余悸,要知道刚才,我的小命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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