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曲芳阁一战之前,对方并不知道老铁匠真实身份,只想把我们弄死了事,免留后患,难怪会将老铁匠也拉入圈套,不料这家伙强的过分,加上我和王蕴瞎猫碰上死耗子,导致敌人阴沟里翻船,之后再引起重视,恐怕有些来不及了。
如此说来最初的监视,未必只是因为老铁匠,我、余银、念儿,甚至王蕴都有可能成为他们关注的对象。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明暗转换,在暗处的,是我们。
也难怪王蕴会情不自禁夸赞自己,这一切发展到现在,节奏几乎全在王蕴掌握之中,几乎快真相大白。
曲芳阁一战之后,张开然现身,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出手将我们杀死,估计夏侯深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对他而言,把师祖从掌教位子撸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一个刚入门的傻小子,以及两个外门之人,无关紧要。
然而老铁匠实力摆在那儿,使得张开然有所顾忌,在修行圈子内,强者真的是让人忌惮的存在,所以他选择了折中的方案,让受伤的余银牵制我们,进行监视,确保老铁匠不会捅他们腚眼儿去。
在我看来,他们最大的错误,却是全程忽视了王蕴,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儿,才是我们背后的智囊团和指挥手,就连老铁匠,也会尊重他的决策。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明明知道王蕴破了金瓮大阵(虽然是我破的),还收了阎罗万鬼幡,却还不引起重视呢?
两个人拉扯一番,年轻男子终于恼羞成怒,抬手狠狠给了张昊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回荡不休。
他怒喝道:“张昊,你给我懂事一点!”
张昊瞬间蒙了,捂着脸浑身发抖。
王蕴一勾手指头,小声对我说:“你上去缠住那男的,我先把张昊弄倒。”
我明白王蕴的打算,只要有人质在手上,我们就有与张开然谈判的本钱,瞧张昊那蛮横的性子,就知道平时张开然没少疼他。
我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过去。
被扇了一巴掌,张昊没了声响,捂着脸哭,眼泪鼻涕一大把,委屈的不行,但是那眼神却仿佛要杀人一般凶狠。
年轻男子见状,顿时觉得做的有点过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安慰还是斥责。
我迅速靠上去,就在距离那边不到五米的时候,年轻男子猛然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好似饿狼一般,散发着精光。
那一刻,我陡然出剑,快如疾风。
年轻男子是个练家子,修为不低,反应快得惊人,虽然身上没有兵器,却是一个鞭腿抽过来,一脚将我手中的柳叶剑踢开,力量之大,让我的手心一阵酥麻,差一点连剑都被踢飞了去,第二脚紧随而至,直接抽向了我的下盘。
快!
这人的腿法很强。
王蕴让我缠住他,而不是擒住他,所以我不必硬拼,走凶险路子,于是往后一退,再一次出剑,将柳叶剑舞出了花,几道剑光下去,将他的行动封住。
他手中没有武器,对上我处于下风,就算有着精准有力的腿法,但毕竟是肉做的,砍个口子也知道疼,所以不敢强攻。
而这个时候,那张昊却是借着远处的火光,认出了我来,指着我大喊了一声:“林……”
他话刚出口,就被一股黑气兜头罩住,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不带减速的。
年轻男子惊呼:“阎罗万鬼幡!”
话音一落,他转身要跑。
“拦住他!”王蕴一声厉喝。
我一剑逼近,直指他的臀部,剑尖锋利,寒光四溢,年轻男子顿觉菊花一紧,节操不保,于是转身来挡。
却听见一声:“蹲下!”
我猛然一矮,一股黑气擦着头皮滚过,兜头罩在了男子脸上。
噗通!
年轻男子如遭闷棍,仰面倒下。
我见识过阎罗万鬼幡的可怕,赶紧伸手一探,有呼吸,于是松了口气。
抬头问王蕴然后怎么办。
王蕴卷着万鬼幡,说:“把人捆起来,那个男的扔林子里,我们带着张昊,进张开然堂弟家。”
什么!
我大惊失色,那不等于往虎口里送吗!
王蕴一脸严肃,说:“没事,有他在手里,他们不敢乱来,你还记得那个在屋子里叫住胖子的人吗?那胖子想必是张开然的堂弟,能让他不敢随便抽身的人,恐怕不一般,我要看一看那个人是谁,如果我没猜错,他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难道幕后黑手不是张开然?”我问道。
王蕴抬眼瞧我,说:“张开然作为守潭长老,基本不会离开岛屿,你说他如何在你师祖眼皮子底下,联系和聚集一批与师门有新仇旧怨的帮派,甚至其中还有岛国人这样的异国人?而且临到头来,还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在外奔走露面?真正敢于对你师门动手,一定是如同诸葛孔明一般,坐镇帷帐中,决胜千里外的人,怎么会让我们轻易发现。”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王蕴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
师门障壁前的战斗,不论输赢,对于师门的损失都是巨大的,然而那群人却只不过是被人利用、冲锋在前的炮灰,如果不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么今天这一幕,将来还会在师门发生!
如此决定,就仿佛是师门掌教方才会有的深谋远虑。
我紧紧盯着王蕴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王蕴?”
王蕴一愣,一声轻笑,说:“废话,不是王蕴,我tm是谁?张三李四吗?”
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然而王蕴不等我再问,扔了一卷绳子给我,催促我马上干活。
被他催促,我不敢怠慢,三下五除二将两人困得结结实实,王蕴脱下年轻男子的袜子,直接塞进了他嘴里,与我合力将他扔进了树林中。
而云子铁,也被我藏好,用浓密的树叶子盖住。
在此期间,我瞧见王蕴顺手将张昊的须臾囊摘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塞进了布包内。
随后,王蕴施法将张昊弄醒,他猛然醒转,身子一动,发现自己被捆住,张嘴就要喊。
我当即手心一用力,柳叶剑一划,在他脖子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瞬间鲜血直流,疼痛让张昊瞬间闭了嘴,满脸怨毒却又难以置信地盯着我。
我摇头叹息,说:“你就不应该偷我的云子铁。”
他咬着牙,恨得咯咯作响,像一头受惊的野狗,说:“我爷爷一定会弄死你们!”
王蕴挖了挖耳朵,对我说:“走。”
于是我架着张昊,朝着张开然堂弟的家走去。
来到门口,瞧见深褐色的木门紧闭,王蕴看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手心一紧,对张昊说:“敲门。”
剑锋冷然,张昊并不是个铁骨铮铮之人,也惜命,于是抬手敲了敲门,喊道:“二爷爷,开门,是我。”
很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级得有
七八十的老婆婆出现在门后,瞧见眼前的情形,浑身一震,转身就往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老爷,老爷,出事了!”
我和王蕴毫不犹豫地挤进院子的前庭,迅速绕过影壁,出现在天井内。
那一刻,我的心脏在狂跳,同样狂跳的还有被我紧紧勒着的张昊。
只见两个坐在椅子上交谈的人不约而同朝我们望来,其中一个是张开然的堂弟,那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看到我们的那一刻,他无比震惊,他一定难以置信,我们竟然会胆大如斯,挟持张昊,直接闯入他的宅子。
另外一人,我看到他的瞬间,眼珠子都要飞了出来。
谁?
孙棍子!
那个将方轩养成小鬼的孙棍子,那个被我一脚踹飞的孙棍子,那个最后死在宗事局监狱里的孙棍子,那个魂魄被白角炼制成鬼罗的孙棍子,此刻竟然就站在我的面前!
不可能!是不是我看错了!绝对不可能!
连魂魄都被炼制成鬼罗,为什么他还能站在我的面前!
在遭遇了鬼罗孙棍子之后,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孙棍子此人了,然而,现在出现在我眼中的,的的确确就是孙棍子的肉身!
王蕴也十分惊讶,他曾经见过鬼罗孙棍子,自然认识这张脸,但是很快他就恢复平静。
孙棍子却显得十分平静,就仿佛预料到我们会出现一般,平静地注视着我,带着戏谑而淡然的微笑。
这个表情,宛如一位天塌不惊的巨擘,让我感到无比陌生,几乎在一瞬间,我再一次确定,他一定不是孙棍子!
他在笑,嘴角越来越开,越来越得意,但是目光却越来越冰冷,如同冰库中的生铁。
“没想到,你们真的敢闯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我一眼吗?林云翼,再次见到这具身子,震惊吗?”他开口道。
我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手在颤抖,因为紧张,因为惊恐,因为不敢相信!
“不可能,孙棍子,为什么又是你!”我失声吼道。
王蕴抬起手,轻轻摁住了我的手臂,示意我平静下来,低声说道:“他不是那个鬼罗。”
孙棍子嘶嘶地笑,像一条毒蛇,对王蕴说:“王兄,再世一见,没想到你变成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真是让人惊喜啊!”
王蕴一愣,搓了搓手,问:“不好意思,咱们很熟吗?”
“喔?看来你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想来也对,能够从幽都冥府那阴风洗涤中挣脱出来,转世为人,又能保留下记忆的,世间也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就在你旁边。”孙棍子皮笑肉不笑,一口白牙在夜色中显得无比人。
“那你不是也拥有前世记忆吗?”王蕴目光深邃,但是他的手却紧紧握着阎罗万鬼幡。
孙棍子的目光逐渐分散,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接着目光慢慢汇聚,说:“因为我比你聪明,早就料到死前留下了一缕残魂,将一世记忆汇入其中,藏于一个阴室内,转世之后,通过与那缕残魂微弱的联系,让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寻回,然后借助外力鸠占鹊巢,成为这具身子真正的主人。所以,林云翼,曾经的孙棍子和你一样,是拥有两个意识的人,只是我一直在蛰伏罢了。如今觉得很惋惜,孙天太过心软,宁愿封印自己,也不愿鸠占鹊巢,最后的结果,就是和你一起毁灭!”
阴室?那魂魄丢失的第三个阴室!
“那个,不好意思,”王蕴突然出声打断,“我能问一句吗……你tm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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