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到底是镇国公府的夫人,断不能一直留在赵府的。她陪了阮鱼一夜,见她情绪好了许多第二日一早她便收拾着往府中赶了。
只是这日街上的氛围却是不同以往。
戚若掀开马车帘子一瞧,本该摩肩接踵的元京街上竟是比往日少了有一半多的人,甚而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瞧着似是有大事将要发生的模样。
她心下一凛,赶忙让马车外的小厮去打听,原是今儿元京城戒严,城门不开,城内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也进不来,街上的小摊贩自也少了不少,赶集的人更是少了。
戚若知晓,怕是仁亲王要动手了。
“你去同赵二少夫人说,让她最近这段日子不要出门,她们院儿里的人最好也不要出门。”
“是。”
待那小厮走了戚若便让人赶紧回府。
府上还有那许多人呢,她必须得回去守着,守着属于她和祁陌的家。
戚若甫一到府,管家就来了,说是思故楼的一小二送饭来了,已等了她许久了。
“让他到偏厅等我吧。”
到得偏厅,那小二一见了她就同她躬身行了一礼。
戚若挥手让人都退下了,这才道:“看样子他还挺器重你的,什么事儿都让你来做。他今儿叫你来又是所谓何事?”
声音有些冷,那小二愣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答道:“大人说往后这几日怕是天儿要更冷了,让您最好不要出门,在家中呆着才好。”
戚若眼睛发直地盯着一出,良久才低声答道:“你同他说我知道了,还有……老夫人的事儿我也猜到了,就想问问他,是与不是……”
那小二面色变了几变,似有些不忍,到底还是低头应下了。
就在那小二要告辞离开时,戚若似突然醒悟过来,问道:“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名儿呢。”
那小二垂下头掩盖住了自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稳住自己的声调,毕恭毕敬地答道:“小的莫四。”
戚若点点头:“有劳了,到管事那里去领点银子吧。既然要变天了,添件衣裳也是好的。”
莫四听得戚若的后半句话,临到嘴边的拒绝又给咽了回去,改口道:“小的在此谢过夫人。”
不得不说戚若很是会顾虑旁人的心情,纵然如今她贵为镇国公夫人,但她从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言一行反让人觉着她亲切。
送走了那小二后戚若就派人出去采买了。
“多买些东西,往后几日任何人都不能出门。”
想了想,她又招了祁陌留给她的护卫王大来。
“我听阿陌说过,他在军营里还给我留了几个人?”
“回夫人,国公爷确实为您留了几个人,在元京郊外那日他便吩咐了属下让属下将人都给带进城了,依属下看,可以让人进府守着了。”
王大说话做事很有分寸,戚若也就点头答应了。
想了想,她又道:“再派两个护卫去赵府守着,悄悄地,罢了,还是不去了。”
赵炳荣因她心中一直有些芥蒂,她如今若是再派外男给阮鱼只怕更会令两人渐行渐远,想着赵府又是两边儿都抓着不放的主儿,仁亲王就算要动手了该也不会对赵府不利,遂作罢。
令戚若没想到的是夜间阮宸却是来寻她了。
“兄长的意思是要我悄悄地离开?”
“对,若是今儿不离开,明儿只怕离开不了了,明儿是上早朝的日子,只怕不单皇宫,元京城内外都会被守得死死的,是再没有机会离开。”
戚若摇了摇头:“我走了府中人该如何?这是我和祁陌的家,我要守好了,不能让这个家真的散了。”
她想得明白,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她便……便去死,总好过去面对祁陌知晓真相后的伤心绝望。
没错,她怯懦了。
况且,单就府中下人就有十几个,还不说在各处管事的,若他们做主子的逃了,让他们怎么办?特特是那些个卖了身的,入了贱籍那么多年,到死了都没能脱身。
“兄长放心,无碍的,你且派几个人去鱼儿那边守着才是,她月份大了,受不得惊的。”
阮宸方才已劝了戚若许久,如今见她这般说了也只好由着她了。
“也罢,到时候若是被仁亲王那边的人发现了也不好说,只怕会坏事,只是你还得当心些,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仁亲王是不会动你的,你也莫要冲动。鱼儿那边你且放心,我已派了人去,况赵府同仁亲王那边的人也有关系,该不会轻易动鱼儿的。”
戚若不能派人去护着阮鱼,怕惹得阮鱼同赵炳荣的关系愈发糟糕,阮宸却是可以的,还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她也就安下心来。
事情说完了阮宸也该离开了,戚若正准备起身相送,却是被阮宸阻了。
“就不送了吧。”
此一别也不知能不能再见,戚若心中很是难受,最后也只能道:“万事小心。”
阮宸展颜一笑:“我可是惜命得很,还想同你嫂子好好看着孩子们长大呢,也想等祁陌回来后好生同他喝一杯呢。”
戚若也回以一笑:“会的。”
她突然想到了元京的守备:“元京的守备可是皇上这边的人?”
阮宸摇了摇头:“不是,虽说他同我父亲是有些情谊,但他倒向了仁亲王那边,只不过……祁陌逮到了他的把柄,他如今还是为我们做事的。”
顿了顿他又道:“难办的其实是仁亲王那边的亲兵,他按兵不动这么久,除了要支开祁陌,等皇上带着大军走远,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等着将他的亲兵给调到元京来。你莫要担心这些个事,仁亲王那边也有我们的人呢。”
戚若方才只是想起了祁陌和她离开石头村时师父给他们的东西,里面好像就有那管京畿防卫的大人的名字,她也不懂,那封信是祁陌拿着的,她只隐约记得些,听祁陌用上了她也就安心了,对于阮宸同她透露的最后一点消息她也没有多问。
翌日,天蒙蒙亮戚若就被突然惊醒,她心中一咯噔,忙招了夏荷和秋菊来。
“夏荷,秋菊,外面怎么样了?”
夏荷和秋菊进得屋来,眉眼间一派忧愁:“奴婢们方才去瞧了,闹起来了,街上走来走去的全是穿着甲胄的士兵,我们府外面也来了好些士兵守着。”
戚若点点头:“让他们守着,别激怒了那群士兵,也别让他们进来,一有风吹草动就来同我知会一声。再去同管事说一声,让她安抚好府中人的情绪,别自己人先乱起来了。”
戚若也没心思再睡,由着秋菊为自己梳妆打扮好就往府中正堂去了,这时候她是万不能在醉卧院里躲懒的。
待到得晌午外面也无事发生,可戚若是一点不敢松懈的。
她问起了刚从外边儿回来的一小丫鬟。
“可打听到了什么?”
那丫鬟在寻常也是胆子比较大的,这会子面上也很是不安。
“说是皇宫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早去宫里赴朝会的大人们还未回府,各位大人的府上也被士兵们给守住了,外边儿街上也没什么人。”
戚若点点头算是知道了,而后笑道:“你既回来了我们就开饭吧,给府中人都吃好点,特特是你,辛苦了,得多加个鸡腿。”
那丫鬟没成想戚若一出口竟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一时呆愣当场,心中的不安也散去不少。
戚若想得明白,就像仁亲王不会将去万国寺的各位娘娘及世家大族的女眷们全杀了一样,他总也不能将大臣们也尽数斩杀殆尽,若他真的残暴如斯那他费尽心机地将皇上支开得来的帝位也不会稳。
不但不会稳,那些个世家大族不定不会给他坐上帝位的机会,在他有伤心之时他们便会奋力一扑了。
仁亲王动作的第一日就这样平平顺顺地过去了,可戚若却是不敢松一口气,只要祁陌还没打回来一日,那她一日都松不了气。
她听阮宸说了,仁亲王的亲兵不少,祁陌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带着士兵回来,太显眼了,只好一批批地摸回来,梓州离元京不远,但也需要好几日了。
这日过得还算平顺,可戚若知晓,硬仗还在后面呢。
这不,第二日一早宫内就传出消息,说是皇上在边塞遇刺身亡了,江山不可一日无主,众大臣倾力推举仁亲王为新皇。
他本不愿坐上这位置,但又不忍拂了一干大臣的心,更不愿百姓流离失所,只得临危受命,一肩扛起这一国之责。
说得那叫一个好听,戚若都要忍不住拍手称赞了。
皇上就算是遇刺身亡了,但他尸首还未回京,且皇上还有皇子,哪里就轮得到他上位了?若他真不想做这皇上那他大可做个辅政大臣辅佐年幼的皇子便是,说来说去不过是他等得太久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一个篡位的,倒成了旁人求他做这皇帝了,有本事将宫中的大臣们都放了啊,何必只放了支持他的大臣?
真真是可笑至极!
只是这事儿戚若管不了那么多,她能做的只有守好这个家,让祁陌没有后顾之忧。
就在此时,夏荷匆匆地赶来了。
“夫人,阮鱼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外面呢,闹着要见您,可外边儿的那些个士兵不让她进来,管事去说了也无用。”
阮鱼的贴身丫鬟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
戚若眉心一跳,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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