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领主的儿子叫上老骑士去到营地外围谈话,篝火旁,只剩下内心被悸动和担忧夹住的年轻骑士,以及虽未点破,但彼此都清楚身份不普通的访客。
“晚上好,罕先生。”
在短暂而尴尬的无言对视后,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特意前来找寻罕的访客。
“晚上好……牧师小姐。”
在反复斟酌语句后,骑士还是保持了谦卑,没有去点破对方的身份——如他所料,原本还用斗篷兜帽遮盖住头部的访客,气鼓鼓地将之摘了下来。
四目相对,他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名为“生气”的情绪。下一瞬,他还用余光瞥到了她锁骨下,那闪烁着微光的吊坠。
“禅达的步行骑士,罕,在正式场合,你应该称呼我lady或者子爵大人。荷根大人不会这些都没对你们讲过吧?”
“是我冒犯了,万分抱歉,lady。”
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女爵大人,罕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和先前在伤兵营救治自己的少女牧师联想到一块儿———尽管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在月光和篝火共同的照耀下,他前倾身子低下头,向伸出手等待的女爵大人行了吻手礼。
“噗嗤——”
轻笑声从上方传来的时候,罕后撤身子,看着一脸揶揄之色的女爵没有吱声。他看出了对方在捉弄自己,但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也就在这时,加诺子爵急急忙忙地走过来,从武装腰带上解下了一把外观颇为华丽的剑。
“奥若拉。”
剑在罕的注视下,被加诺子爵递到了女爵手里。
“我听说一位勇敢步行骑士的手半剑,在与食人魔的激战中折断了,所以特地来此,赠予他同为海之女神所赐福的宽刃剑。”
只是一瞬间,刚才还充满飞扬跋扈气息的女爵,在加诺子爵和骑士的共同注视下,变得非常平易近人。
“女神在上——”
罕并非没有怀疑过这是个陷阱,但那柄宽刃剑上给灵魂留下过刻印的浅蓝色金属,让他无法拒绝。
“愿潮汐的起伏,永伴你的脉搏。”
“感谢您,奥若拉小姐。”
当二人样板式的对话结束时,还没和乌鲁克谈清楚一些问题的加诺子爵,已经朝营地边缘跑出去老远了。
篝火燃烧依旧时不时的发出噼啪声,握着宽刃剑,看着突然流下眼泪的女爵大人,年轻的骑士有些不知所措。
“lady,你没事吧?”
他走上前去,向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哭泣少女发出了询问。她确实在哭,但却一点儿哭声也没有。
“骑士先生,能陪我说会儿话吗?一会儿就好。”
“荣幸之至。”
在稍微远离篝火的一座旧雕像旁,罕借着四周停放马车为掩护,替奥若拉找到了一个还算安静的聊天场所。
也不在意灰尘和泥土弄脏衣裙,奥若拉倚靠着倒下的兽人雕像,就这么坐到了地上。
“你不坐吗?”
将奥若拉赠予的宽刃剑系到武装腰带上,罕抓起侧旁戳进土里的战戟,走到了她旁边,“我还需要负责警戒,站着就好。”
“噗呼——”
“你笑什么?”
“不,我没有笑,你一定是幻听了。”
虽然战斗的时候被食人魔拍了一斧头,但罕可以肯定自己听力没有受损,那一刻,他分明听到了少女牧师的笑声。
“那么,lady,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很乐意当一个听众。”
斜望了一眼侍立在身旁的骑士,奥若拉发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正当她打算伸手去口袋里之际,一块手帕被人递到了眼前。
只是一块很普通的棉布手帕。
“是在禅达买的,没用过的,lady。”
看着盯住自己,神色复杂的奥若拉女爵,罕老老实实地做了解释。这块手帕,他原本是打算用来替换掉旧手帕,用于擦拭武器的。
短暂的迟疑后,奥若拉从罕的那里接过了手帕,“我想,我该说谢谢。”
看着少女擦去脸上的泪痕和眼角的泪水,骑士纠结一番后,低声说道:“既然你擦过眼泪了,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因为我实在没有干净的抹布用来擦拭武器了,这兽人自治区也没地方可以买……再说了,我那不是送,是借。”
“还你。”将手帕扔回给罕,奥若拉双臂环抱住膝盖,露出了一抹苦笑,“在伤兵营看到你肩膀上嵌着斧头和同伴闲扯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是回光返照了,没想到你真能活下来。”
“尽管不想承认,但我确实还是有些虚弱。”
“那,你当时对我说的话……现在还作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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