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终有时

125|125.

    
    乔泽在乔时身边站定。
    乔时已勉强定下神来,抬起头看到乔泽时愣了愣,低低叫了声“哥”。
    乔泽看着她:“没事吧?”
    乔时摇摇头:“没事。”
    乔泽嘴角往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松了口气,手掌在她额头上抹了抹:“都吓出一脑门汗了。”
    乔时抿了抿唇,不大自在:“你怎么来了?”
    乔泽看了沈遇一眼:“沈遇通知我的。”
    乔时这才留意到自己正被沈遇压靠在胸前,想起刚才他转身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轻推了推他想从他怀里出来,沈遇没松手,只凝眸看着她,视线从她脖子的小刀口往上,落在她脸上:“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
    乔时摇摇头:“没有。”
    视线从地板上的刘柠宁和徐力,缓缓移向沙发上的宋励,怔了怔。
    宋励因失血过多,人正虚弱地靠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眸半阖,看着这边,脸色空洞,没什么生气。
    “他……”
    乔时想过去看看他的情况,沈遇拽住了她,转眸看向门口:“老七,叫救护车。”
    宋励眼眸睁开了些,看向沈遇,轻笑:“来得挺及时。”
    手往大衣口袋里摸索着,摸出了只录音笔,扔给他。
    沈遇没接:“乔时差一点就……”
    顿了顿,沈遇看向他:“你没权利拿乔时生死当儿戏。”
    宋励扫了眼刘柠宁:“这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
    刘柠宁一怔,神色变得癫狂。
    “宋励,你混蛋!”
    宋励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停,终是撇开了头。
    刘副这时已带了人赶过来,沈遇让人通知的。
    看到倒在地上的刘柠宁刘副面色震了震,看向沈遇。
    “刘柠宁策划了绑架乔时一案。”沈遇转向刘副,“最近的野生动物走私案幕后主使,也是刘柠宁。”
    刘副怔了怔。
    “刘柠宁学生时代就和宋励混在了一起。当年宋励被捕,面上是徐力接管了宋励产业,实际是刘柠宁在操纵。”沈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盘,扔给了刘副,“她了解宋励的企图,她想帮宋励,也想向他证明,他宋励能做的事,她刘柠宁一样能做。刚好,乔时那篇调研报告撞在了枪口上,宋励刚因为乔时被捕,刘柠宁恨乔时,因此她来了个一石二鸟,利用专业优势,策划了一系列新闻事件,跟风放大了安城陋习,一方面将安城推到了风口浪尖,处处受嫌,一方面也将祸端指向乔时,意图借网络暴力毁了乔时,只是不巧当时处理得及时,删除了人肉帖子,及时控制住了。”
    “两年后宋励出狱,但这时的刘柠宁已基本掌握了宋励产业。”沈遇看了眼宋励,“出狱后的宋励很安分,只是很随意地经营着酒吧类的*,其他事听之任之,刚好那时我们还在查宋励,刘柠宁为避免查到自己身上,以留学为由暂时离开了安城,具体是不是真的去留学……”
    乔泽看了眼沈遇,淡淡接过话茬:“刘柠宁学历造了假。”
    沈遇:“刘柠宁在国外这几年,借着前两年积攒的人脉和徐力的帮助,做着倒卖野生动物的买卖,宋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乔时在徐家村无意发现了那批货,刘柠宁担心消息走漏,欲借车祸除掉她,没想到被宋励制止,宋励舍身救乔时刺激了她。她知道宋励野心,也知道乔时在宋励心中的位置,更了解宋励得不到就毁掉的心理,在乔时嫁给我后,故技重施策划了当年的新闻事件,但没想到计划进行到一半,宋励叫停,嫉妒心作祟下,刘柠宁决定除掉乔时,一则借此转移我的注意力,二则借机毁掉情敌,因此让徐力绑架了乔时。”
    沈遇转向宋励和刘柠宁:“推测得对吗?”
    刘柠宁紧紧咬着唇不说话。
    “乔时曾在衣服上发现被人装了微型监控。那会儿有机会近乔时身的人,我,老六,老七老三,宋励。老三老六老七没动机,宋励不屑做,你一直伺机除掉乔时,你需要掌握她的行踪,因此偷偷在她身上塞了监控,没想到不到三小时就被乔时大哥发现并替换了。你意识到这个方法不行,接近我又忌惮我,这才将心思转向了单纯的老六,从他那儿套取乔时信息。”
    沈遇看向刘柠宁:“对吧?”
    沈桥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直直:“是这样吗?”
    刘柠宁不敢与他对视,紧咬着唇撇开了脸,好一会儿,才虚弱地说了声:“对不起!”
    老六突然失控,举着枪就要扣扳机,沈遇反应极快,回身旋踢,一脚将枪踢离他手。
    “疯了你!”沈遇面色极沉,往老七使了个眼色,“把老六带走。”
    刘副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柠宁,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刘柠宁低垂着头,喘息着,好一会儿,只低低地道了声“对不起。”
    往沙发上已渐渐虚弱的宋励看了眼,有不甘,也有悔痛。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设计她。
    大口大口的血从肩上和手腕上的枪口冒出,刘柠宁没再捂着,只是不甘地看着宋励。
    宋励眼里掠过一丝不忍,终是闭上了眼。
    沈遇转向已到门口的医护人员:“先送医院吧。”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几人抬上了担架。
    乔时看着宋励和刘柠宁,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她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恨她入骨。
    也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疯狂成这样。
    “刘柠宁从年少时就跟着宋励混,陪他一起打群架,泡夜店,出生入死,也看着他一点点创立起他的产业。她深爱他,也嫌弃他,两人前前后后纠缠了十几年,她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在宋励身上了,她甘心不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担架,沈遇低声道。当一个女人把爱变成恨,恨那个男人毁了她,那个男人却又想追随另一个温暖干净的女孩时,她不可能甘心得了。
    十多年的纠缠,她和宋励一样,都已经变得扭曲偏执。
    乔时没接话,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沈遇。
    刚他放弃她放弃得那样决然,她那样的失控和歇斯底里,如今冷静下来了,乔时觉得不自在。
    她隐约能猜到他是为了放松宋励警惕才故意这么做的,正是因为明白了,越发显得她当时的反应可笑,她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
    她和沈遇的微妙没能逃过乔泽的眼睛。
    他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乔时摇摇头,不语。
    乔泽看向沈遇:“你什么时候和宋励联手了。”
    “我们没联手。”沈遇沉吟了会儿,“他……刚挺让我意外的。”
    他没想到宋励最后会拿乔时作饵,引出刘柠宁。
    他应该是在刘柠宁找他那次察觉到她对乔时强烈的恨意,知道她是非除掉乔时不可,才想着除掉刘柠宁。但毕竟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他不可能真对她下得了手,才想着把人送牢里去。
    其实宋励骨子里,还是有些念旧情。
    这种旧情除了刘柠宁……
    沈遇垂眸看了眼乔时,抿了抿唇,转开了视线。
    乔时也正低垂着头,不知所想,看着有些飘。
    沈遇搂在她腰间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些。
    乔泽看着两人,视线在乔时脖子上停了停:“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别感染了。”
    乔时轻轻点头。
    乔泽看向沈遇:“你送她去吧。”
    转身想走,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乔时:“人好不容易没事了,别老给自己添堵。”
    乔时抿了抿唇:“哦……”
    乔泽又转向沈遇:“她就交给你了。”
    沈遇点点头:“我会照顾好她。”
    看着乔泽离开,这才转向乔时,轻声问她:“先去医院?”
    乔时轻“嗯”了声,没有多言,拉开他手臂便先往外面走了。
    沈遇盯着她背影望了会儿,沉默地跟了上去。
    这边距离医院有段距离,从上车后乔时就不怎么说话,手托着腮看向车窗外。
    沈遇扭头看了她好几回,抿了抿唇,又转开了视线,一路相对无言。
    乔时脖子上的伤口不算严重,上了点消炎药贴了绷带就处理得差不多了。
    从门诊室出来,乔时往住院部看了眼,宋励和刘柠宁都被送到了这边。
    想到宋励,乔时心情总有些复杂,他扎伤了她,绑架了她,把她推到了刘柠宁枪口下,她差一点就成为徐力的刀下冤魂,可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帮她扫除后患,她不知道,她是该感谢,还是该怨。
    沈遇留意到了她的眼神方向,眼眸沉暗了几分,敛了敛眸子,垂眸看她:“要过去看看吗?”
    乔时迟疑了会儿,点点头。
    沈遇搭在她肩上的手掌失控收了点劲儿,乔时皱了皱眉,下意识抬眸看他。
    沈遇已推着她转身:“走吧。”
    宋励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有警察在看着,他人已醒来,正靠坐在床头上休息,整个人看着虚弱又苍白。
    看到两人进来,宋励面色并无太大波动。
    乔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低低说了声:“谢谢你。”
    宋励嘴角往上动了动,没应。
    乔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声“谢”字她说得艰难,如果不是沈遇及时赶到,她根本连说这个“谢”的机会都没有,可看着他这样孤寂地坐在床头上,她又没法忽略他是为了她的事实,很矛盾。
    “其实……”乔时轻呼了口气,“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我不是为了谁。”宋励看向她,“我从来只做我想做的事。徐力和刘柠宁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我不想他们就这么毁了。”
    “刘柠宁的弱点是我。”宋励停了停,视线转向了窗外,“徐力对刘柠宁比对我还忠心,她根本不会担心徐力供出她。”
    “任何你和我有关的事都能让她失控。”宋励视线落在了乔时脸上,“我只能利用她的失控。我对你越执着,她越失控。”
    所以他用绳子绑了乔时,她再不甘愿他也要强取豪夺非她不可,越是如此越是衬得刘柠宁的不堪,骄傲如她,她受不了这种不堪。在一起这么多年,宋励很轻易就能捏住她的七寸。
    “那你有没有想过……”沈遇手掌搭在了乔时肩上,将人拉到身前,“如果不是我刚好赶到,乔时现在早已……”
    沈遇没再说下去。
    宋励闭了闭眼,而后看向乔时:“如果她真那么不走运,大不了我陪她一起走呗,反正没除掉刘柠宁,她也随时可能出事,不过多担惊受怕几天而已。”
    沈遇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倾身,一把就揪着他衣领,将人狠狠拎了起来。
    宋励肩上的伤瞬间崩裂,血将白布染红。
    乔时惊得赶紧拉住沈遇手:“你干嘛呢,没看到他正伤着。”
    沈遇将她抓在手腕上的手掰开,没看他,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励:“宋励,你真以为自己是英雄是吧?我的女人,真心不劳你惦记。徐力不过我手里的一杆枪,即使没有你,我同样可以拿下刘柠宁。”
    宋励下意识看他,面色早已因疼痛变得苍白。
    “你舍不得乔时,刘柠宁也舍不下沈桥,本质上,你们就是一类人,自己身在地狱,又渴望抓住阳光。”沈遇一字一句,“只要沈桥落在了徐力手上,刘柠宁就不可能不出现,不可能不维护沈桥。徐力为什么对刘柠宁这么死心塌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对她有私心。他舍命守护的女人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和他刀枪相向,徐力会不疯?”
    “一切的一切,完全不需要你来逞英雄。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推到枪口下,你真觉得自己很伟大是吧?”
    沈遇手掌倏地一松,将人重重推靠向了墙壁,收了手,反身拉过乔时手腕,“走!”
    乔时被他拖着出了屋。
    他将她手臂攥得很紧。
    乔时能感觉得出他压抑着的怒气,对沈遇而言,宋励完全是多此一举,不仅没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反而将她陷入危险,在她和他之间制造了嫌隙,形成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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