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七彩光芒一下子从铃铛里面散发出来,瞬间照亮了整片山林,下一刻,我只看到一道影子从铃铛里面窜出来,眨眼间便钻进了小白狐的眉心里面。
小白狐‘啾啾’叫了两声,眉心处一道血红色的印记一闪而过,紧接着便从树杈上面掉了下来,昏迷不醒。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就连我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接住那小白狐,都没能来得及。
更何况,我与它们本身就不是处在一个相同的维度里面,来得及也接不了。
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虚晃起来,越来越模糊,紧接着,我的眉心处也跟着猛地一阵刺痛,整个人被一下子痛醒。
睁开眼睛,四周亮堂堂的,我正躺在床上,身上是干的。
我茫然的看着四周,这应该是寒潭底下的一个结界,比之前毁掉的那一个更大,里面有床,有桌子,甚至还有梳妆台和柜子,衣柜、书柜都有,这一看就不像是发妖的手笔。
我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有点隐隐作痛,想起之前那个梦,我挣扎着坐起来,走到梳妆台那边,对着镜子里看去。
眉心处平平坦坦,什么都没有。
我正盯着眉心发呆,发妖回来了,带着食盒,往桌上一放,说道:“你醒了啊,快过来吃饭。”
我回头看着她,问道:“我之前怎么了?”
“之前你真是把我吓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我走过去,看着食盒问道:“每天都有固定的人给我们送饭吗?”
“对啊,我可以不吃,你不吃会饿死吧。”发妖说着,坐在桌边,一手撑着香腮,盯着我眉心看。
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便问:“你看什么?我眉心有脏东西吗?”
“没有,很好。”她讪讪道,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
我就觉得不对劲,不死心的问道:“我记得我昏迷之前,眉心很痛,还看到一束光,五彩斑斓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问我这些,我也的确不清楚,我的任务就是看着你好好吃饭,陪着你好好修炼,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也一概不管。”发妖回绝的很彻底。
但是她越是这么决绝,越是说明有问题。
我握着筷子搅着碗里的汤,脑子里不断的出现那个梦境,那只铃铛里面封印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前后联系起来,就知道我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在做梦,而是因为我身体的某些变化,催发了我的某些被尘封的记忆,以梦的形势表现了出来。
铃铛是真的,被封印的女人也是真的,我的舌尖血帮助她解了封印,与她结下了某种契约,这些也是真的,我只是不理解的是,她在我身体里面待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我始终毫无察觉?
她待在我身体里面到底想要干什么?
“喂,发什么呆呢?快吃啊,一会凉掉了我可没办法帮你焐热。”发妖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盯着她,脑子里面百转千回,忽然就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我身体里面躲藏着的这个女人是个小角色的话,发妖一经发现,肯定会立刻将她揪出来,还不知道怎么虐人家呢。
可是她没有,并且讳莫如深,这就说明,那个女人,要么就是本事强大,比发妖还厉害的存在,要么,那女人的身份很特殊,是某个禁忌,不能言不能说。
我忽然放下筷子,一下子窜起来,冲着发妖张牙舞爪,动作很突然,发妖被我吓的一骨碌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嘻嘻,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你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我模仿着梦中,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与语气,半真半假的诈发妖。
发妖坐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然后朝她伸出手去。
发妖往后缩了缩:“你,你是……”
“我回来了,是不是很意外?”我继续伪装。
发妖脸色像是变戏法似的,一阵红一阵白的,整个人变得很纠结的样子:“您……能不能在这等一等,我去找……”
发妖这说话的断句,让我焦急万分,关键词你倒是清楚的说出来啊。
发妖转身就走,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了,虽然她没说出口,我也明白她是要去找谁,我能骗得过发妖,但面对斗篷男,我估计就怂了。
这边正胡思乱想着,那边,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白璃。”
“啊?”我猛地抬头看去,正对上发妖得逞的眼神,顿时满脸通红。
艹,这家伙竟然也学会出其不意了!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发妖兴冲冲的想要表现自己多机智,随即却闭了嘴。
我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坦然的看着她:“可能什么?发妖,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还是要我亲自去找你主子问一问?”
发妖知道这一次她是怎么也逃不掉了,谁让她在我面前露了馅呢?
“对,你身体里面可能有东西,她对于我们冥界来说,很重要。”发妖终于松口了,但还是遮遮掩掩的。
我心里百转千回,已经不能做出确定的判断了。
我身体里面有七窍玲珑心,还有一个曾经被封印的女……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二者之间必定是有联系的,那女人可能就一直躲在七窍玲珑心里?
可七窍玲珑心不是特别爱吸收阴煞之物吗?它为什么不吸了那女的?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可又始终觉得这二者之间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要见你主子。”我不打算再问发妖了,如果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她死都要守住这么秘密的,那我又何必为难她?
结果发妖还是摇头:“白璃,我劝你还是先安安稳稳的修炼,等到你拥有了七窍玲珑心,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有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的,不是吗?”
发妖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我现在去质问斗篷男,他大多也不会说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完全按住了性子,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休息,养足精气神。
可是每一次我睡下,都会做那个梦,梦境越来越真实,一次次被从梦中惊醒,我都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斗篷男。
就这么过了四五天,那天晚上我刚刚睡下,就又开始做那个梦,在树杈上睡觉的小白狐,蛊惑小白狐的铃铛,以及眉心亮起的五彩光芒。
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在光芒亮起来的时候被惊醒,梦境竟然往下延续,只是没有接着小白狐晕倒的情节往下发展。
画面一转,光线一下子黯淡了好几个色号,四处都是灰蒙蒙的,在这一片灰蒙蒙中,有火焰在跳动,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飞行走兽在嘶鸣咆哮,有穿着差服的阴差,有穿着黑袍看不清脸面的怪人……
这是一场战争,场面很混乱,穿着黑袍的怪人队伍明显是占了上风的。
紧接着,半空中忽然一只大鸟振翅,直冲云霄,我抬头看向它,却只看得清那长长的尾巴,之后,它一声长啸,冲进了黑袍怪人的中间。
大鸟冲下去的地方,火焰四起,瞬间吞灭了一大片黑袍怪物,而那只大鸟,却再也没有飞起来。
……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异常的平静,只是睁着眼睛望着上方,看着结界外面的水流一波一波的漾开。
整个脑袋里面,被那只我并没有看清楚面貌的大鸟占据着,挥之不去。
那只大鸟带给我的感触,不仅仅是震撼、感动,还有一股子莫名的感同身受。
可哪来的感同身受,我跟它又没有相同的经历。
不对不对,再往回推,这个梦的含义在哪?
它是承袭着之前我一直做着的那个梦发展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个梦,跟之前那个梦是有前因后果关系的。
大鸟冲入黑袍怪物的包围圈,受伤,被封印在青铜铃铛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掉落在了长白山的那棵大树树杈深处,被小白狐无意中撞见,之后,发生了第一个梦的那一切。
所以,如果推测成立的话,藏在我身体里面的那个女人,是一只鸟?
我猛地摇摇头,感觉自己越想越不靠谱了,可是心底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对我说,你想的没错,肯定就是那样的。
这种心理暗示搅得我一刻不得安宁,不得到确切的答案,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快要崩溃的边缘似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跑去逼问发妖,藏在我身体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又来问我,烦不烦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发妖也是不耐烦了,要不是斗篷男将我交给了她,我觉得她早被我烦跑了。
可是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隐忍:“既然迟早我都要知道,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就算要说,也不是我跟你说,你别逼我好吗?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随便多言多语的。”发妖急了,背过脸去不理我。
我张嘴便问:“那是一只鸟的魂魄,我看见它了!”
发妖猛地回头看向我,脸上满是惊愕:“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了,我看到它了!”发妖的反应已经让我明白,我的梦境是真的,“我只是向你求证,而不是询问你。”
发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我身后有声音响起:“白璃。”
我转头看去,就看到斗篷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我一看到他,便将矛头指向他:“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样,你的体内,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七窍玲珑心里藏着一个魂魄,那是一只,嗯,用你的话来说,是一只大鸟。”
“这只鸟当年在一次战斗中,为了保住冥界万千阴差以及领土,牺牲了自己,上万年来,我一直在找寻它的魂魄,直到前段时间,我从你的身上感应到了它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出手帮你,却不要七窍玲珑心的原因,因为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七窍玲珑心,而是那只大鸟,它是我的老伙计,我的坐骑。”
“那是一只什么鸟?一般的鸟不可能与七窍玲珑心共存。”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是转而又觉得不对劲,“你一直让我不停的吸收阴煞之气,就是为了它?”
斗篷男没有否认:“对,我的确是为了它,但也是为了七窍玲珑心的形成,白璃,不管你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见到它的,都说明它与你的心意已经通了,或许七窍玲珑心不久也便成型了,这是关键期,你得小心谨慎一点。”
“我在问你,那是怎样的一只鸟,你如实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固执的想要先弄清楚这一点。
斗篷男看了一眼发妖,发妖连忙离开结界,将空间留给了我与斗篷男。
斗篷男背着手,低着头,似乎在犹豫,斟酌着怎么开口,我没有打扰他,安静的等着他给我答案。
“白璃,你想知道七窍玲珑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吗?”等了半天,他开口便问了我这么一句。
我皱了皱眉,摇头:“之前我一直以为,七窍玲珑心,应该就是一个炼心的过程,将我这颗普通的狐心,炼到一个极致的境界,可是真正等到七窍玲珑心在我身体里面崭露头角的时候,我才明白,它跟我的狐心完全就是两码事。”
“七窍玲珑心的形成,的确是一个千锤百炼的过程,只不过炼的不是宿主的心,而是凤凰胆。”斗篷男终于向我解释,“凤凰胆,又叫雮尘珠,是一代代凤凰家族灵气凝结而成,是天下第一奇珍,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从古至今便有传说,借助凤凰胆修炼,能使一个人脱胎换骨,即便是一块榆木疙瘩,都能被点化,修炼成仙。”
“凤凰又是什么?凤凰是百鸟之王,是一种同时拥有着鸿头、麟臂、蛇颈、鱼尾、龙纹等等的物种,总而言之,它是集万千物种形象于一身的存在,凤凰落,百物生,它是万千物种的鼻祖。”
“凤凰胆是凤凰精华之所在,当它炼就出极致状态,便是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
我已经被他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七窍玲珑心竟然是这样的存在,跟我们想象的,真的是天差地别。
我猛然间想起梦中的那只大鸟,想起那长长的尾巴,以及振翅高飞的雄姿,渐渐地与凤凰的形象重合。
如果斗篷男真的没有骗我的话,那么,能够藏在七窍玲珑心里面的那只大鸟,是凤凰吗?
一只凤凰,竟然是眼前这斗篷男的坐骑,这斗篷男的来历,恐怕就更惊人了。
我隐隐的能猜到什么,可是,却又觉得不对,如果斗篷男身份真的那么厉害,又怎会屈居在玄机阁、鬼门渡呢?
为什么进出冥界,不那么自由呢?
冥界,到底怎么了?
脑子不停的运转,忽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一切正如你所说,你必定是要将你的坐骑拿回去的,可是她现在应该是跟七窍玲珑心是一体的,所以,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二者兼得,是吗?”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别无所求。”斗篷男说道,“但至于拿的过程中会出现什么其他不可控因素,不能怪我。”
呵,这话说的,让我想大笑。
这个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合作,大家都是带着目的的,无论嘴上说的怎么冠冕堂皇,心里面的那些龌龊想法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忽然就觉得,这人,我也不能靠了。
斗篷男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说道:“白璃,这世间万物,讲究个各得其所,只有在它们本来的位置上待着,才能顺应世间万物的生存法则。”
“七窍玲珑心再珍贵,再厉害,再多的人想要得到它,争夺它,最终,它都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一切的争斗才能平复,它也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能量。”
“你的意思是,你能将它归位?”我反问道。
斗篷男没说话,算是默认,但我却冷笑道:“你别忘了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些话,你说,天庭的人也在盯着七窍玲珑心,你现在的意思是,你要与天庭斗吗?”
“天庭要七窍玲珑心,最终的目的,也是将它归位,我们的归属点是一致的。”斗篷男微微有些怒了,“白璃,不要在对我有任何的质疑,时间会让你看清一切。”
“那不好意思,我只能说,这一切,我得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辨别,而不是看你所展示给我的一切。”我说着,已经运起内力,朝着头顶上的结界冲去。
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操控,眼看着七窍玲珑心就要形成了,也是我该脱离斗篷男的控制的时机了。
无论前途如何,我要自己闯!
可是这一冲,强大的反冲力将我狠狠的弹了回来,而下面的斗篷男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右手一扇,我就重重的撞在了侧面的结界上,顺着结界跌落下去。
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我捂住心口,咬紧牙关,祭出阴阳令,刚想念咒,斗篷男已经冲上前来,鹰爪一般的手掌直接拍向我的心口,凝起内力往上拉。
我的心口痛的让我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念口诀,心口一鼓一鼓的,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膛飞出来似的。
斗篷男嘴里面念着什么,他之前就说了,藏在七窍玲珑心里面的,是他的坐骑,他现在一定是在用咒语召唤他的坐骑吧?
心口越来越痛,我的眉心也跟着痛起来,渐渐的,有彩色的光线亮了起来,笼罩着我的整个头部,斗篷男一下子松开了我。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满脸的无法接受。
我捂着心口缓了一下,刚才亮起的光线也跟着消失不见,喉咙口里一阵一阵的腥甜往上涌。
我努力的压制住那股想要吐血的欲望,忽然就阴冷的笑了起来,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斗篷男:“是不是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失败的感觉了?”
斗篷男的眼神也很不善,我甚至能够想象到面具后面的那张脸现在是有多隐忍。
但我不怕:“你的坐骑,曾经为你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在她最无助,最走投无路之时,是我救了她,我们之间当初是有契约的,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属于你了。”
“你给我闭嘴,找死!”斗篷男暴怒,凛凛的冷气在他周身环绕,下一刻,他已经移动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手如数九寒天的冰块一般,卡在我的脖子上,尖锐的指甲陷入我的皮肤之中,分分钟都能要了我的命。
我瞪着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随着他用力,我的眉心渐渐地又开始痛起来,两只眼睛像是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一般,火辣辣的。
“好,很好。”斗篷男终究松开了手,喃喃道,“你走吧,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能扛得住一切,我成全你。”
他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看着他的侧影,心里面像是被猫爪的一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决定,更不知道做什么决定才是正确的。
我当然是不想一直依附斗篷男而活的,但当他真的要放我走的时候,我却又开始担心。
我怕开弓没有回头箭,怕他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怕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态度,让我一下子又想到了墨雁平,想到之前他不得不对我放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姿态,只不过他多说了一句‘白璃,你终究会回来找我的,我等着你’。
这一刻,我忽然就有点怂了,可是还没等我做最终的决定,斗篷男离开了,紧接着,结界破掉,寒潭水涌了进来,眼前一黑,脚下一片绵软。
再落地,我已经站在了天池脚下,四周黑漆漆的,虫鸣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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