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

第一章 雾玫山乡 第四节 梦之园酒馆

    
    圣灵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能跟我一起去的,大概只有仲子由了。”
    仲子由闻言大喜,乃率征远军出界生山,直抵魔界。
    圣灵叹曰:“仲子由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故以幻火之海,困征远军于矗云山。
    ——《诸界遗典·圣灵之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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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恩奇啼笑皆非的说:“歪脖树下?莫非圣灵吊死在那里了?”
    “你玩世不恭,没有好下场的!”野丫头气道:“反正我真的在树下见到了圣灵。那天是领主家小姐的生日,伯兰特领主让人在镇中心的广场上发放面包给我们这些流浪儿。我拿着一块面包躲进树林里,靠在一棵树上。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圣灵。”
    乌恩奇好奇道:“你竟然遇见圣灵了!说来听听,圣灵长得什么样子?”
    野丫头道:“圣灵……看起来只比我大一点儿,歪扎着一只羊角辫,穿着一条麻袋……”
    听到此处,乌恩奇已经笑得肚子疼了。魔族口中的圣灵就是魔母希罗,魔母有许多种形象,但乌恩奇还是头回听说魔母是一个歪扎着一只羊角辫,穿着一条麻袋的毛丫头。
    “好像是个有趣的故事,”乌恩奇揉着肚子说:“这个故事你应该没有逢人就说吧?你若说出去,没被当做异端烧死才是怪事。哈哈哈,圣灵的这个新形象,我一定要回矗云山跟所有的舟人们讲一讲。对了,然后呢?穿着麻袋片儿的圣灵为什么要封你为女王呀?”
    那野丫头道:“圣灵看见我怀里的面包,抢过去一口就吃掉了,她吃了我的面包要逃走,我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所以抓住她不放。圣灵挣不脱,就向我许诺。她赐给我一个名字,叫安特妮埃塔。她还许诺说,会赐给我一位英勇的白骑士,一个绅士的种族和雾海中的一个岛屿,要让我在岛上做女王。”
    “这么说,你叫安特妮埃塔。”乌恩奇摇头道:“你的这个故事,结局有点俗气。恕我直言,你们魔族的圣灵其实是个胡作非为的邪神,撒谎她最擅长,守诺却绝不可能。就算你真的在树下见到了圣灵,她也只是欺骗你罢了。”
    “你相信我的话了!”女孩子安特妮埃塔咬着手指望着乌恩奇,半响才点头道:“嗯,我也觉得自己被骗了。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都在镇口等着那个傻瓜骑士来找我,感觉傻傻的。大哥哥,你看起来挺聪明,我可以跟着你吗?”
    一般而言,那些自认为见过神的家伙全都顽固得像头倔驴。安特妮埃塔如此轻易的就听信了乌恩奇的话,反而让乌恩奇吃了一惊。乌恩奇再一次打量了面前的女孩子,她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虽然不够漂亮,但也不是面目可憎。
    乌恩奇忽然间觉得把这个女孩子带在身旁似乎也不错,她可以帮他送信,跑腿,传话,打探情报,至少她是个靠得住的小伙伴,有她在身边,他从此就不再形单影只了。
    “你愿意跟着我,眼光倒不坏,至少比那个老不死的瞎子强多了。”乌恩奇笑道:“以后我罩着你,你就跟着我一起过好日子吧。嗯,你的名字有点儿拗口,我叫你安妮好不好?”
    安特妮埃塔飞快的点了点头,立即就抱紧了乌恩奇的胳膊。乌恩奇带着安妮沿着雾玫镇的石头路一边走一边闲聊,在雾玫镇乌恩奇只认得一条道,所以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雾玫镇的镇口。在镇口处,被乌恩奇用八面铁剑砸出来的大坑里遍布着焦黑的碎石,似乎还带着些硫磺的味道。
    安妮歪着头看了看乌恩奇,又瞧了瞧石头路面上的大坑,好奇的问:“大哥哥,你的巨剑呢?”
    乌恩奇嘿嘿一笑,回答说:“那柄剑是木片糊的,被他们当笑话拿走了。没关系,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随时再糊一个。”
    安妮指了指地上的坑,质疑道:“这个坑是怎么砸出来的?”
    乌恩奇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说:“嗯,这是个问题。咳咳,让我想一想。因为我是个骗子,所以我事先做了手脚,在这下面埋了炸药。就是这样,这个解释说得通。”
    “糊弄我可不行!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安妮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乌恩奇笑道:“说给你听也无妨。我们舟人擅用斗气,我用的斗气名为撼山劲,虽然撼不动巍峨的青山,应付各种小场面还不成问题。你放心好了,我肯定能保护得了你。”
    乌恩奇和安妮正在说话,在他们身后,两个魔族雇佣兵已经快步追了过来,是吟游诗人凯奇和角魔特雷德。
    角魔特雷德拦在乌恩奇的面前喝道:“喂,外来的小子!你这就想走了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乌恩奇不慌不忙的说:“现在我可不是异端,我既没抢劫,又没偷盗,更没杀人放火,你们没有道理平白无故的拦着我。”
    特雷德大声说:“不是拦着你,我翻过你的背包,你穷得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打算到哪里去?”
    乌恩奇道:“谢谢你的关心,妖灵就要打过来了,附近十里八乡处处都在招募义勇军。我身强力壮,谋个差事并不难。珍珠山是魔都·欲望之扉的屏障,珍珠山外围的六芒要塞扼守着陆路通道可算首当其冲。我去六芒要塞投奔当地的领主,飞黄腾达的机会近在眼前。”
    “什么机会!”特雷德毫不客气地说:“你一没名望,二没本事,去六芒要塞顶多是个炮灰。就算你侥幸不死,又能赚到几个钱?咱们镇的梦之园酒馆里正在举办铜锤锦标赛,获胜一场奖励二百个金币,即使输了也有五十个金币的酒水钱。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下场玩玩儿?”
    在星兰古陆,一百个金币能买一头牛,梦之园酒馆铜锤锦标赛的奖励可谓相当诱人,对于乌恩奇这样囊中羞涩的异族旅人来说尤为如此。
    乌恩奇皱起眉头想:所谓的铜锤锦标赛应该是雾玫镇领主招募异族勇士的一种手段,出价越丰厚就说明形势越危急。若以此判断,妖灵的入侵恐怕已经迫在眉睫了。在这种时候为魔族效命无异于火中取栗,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若是拿了赏金就走,那也没什么损失。
    乌恩奇打定了主义,于是凯奇在前面领路,乌恩奇拉着安妮跟在他身后,角魔特雷德走在最后面,他们穿街过巷来到了梦之园酒馆的门口。
    梦之园酒馆是一间独据在山坡上的石头房子,与雾玫镇里那些陈旧的建筑相比,梦之园酒馆显得焕然一新。走在前面的凯奇推开了酒馆的栅门,午后的酒馆里客人寥寥。
    一个无精打采的老头子阴郁着脸坐在吧台后面的摇椅上,形容好似冢中的枯骨,另有一个满身赘肉的胖酒保,站在吧台前瓮声瓮气的打招呼道:“呦,凯奇先生,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要来杯麦酒吗?”
    凯奇将五枚金币拍在胖酒保的面前:“三杯麦酒,一杯樱桃汁,一份白豆起司,一会儿帮我们送到楼下去。”
    胖酒保满口答应了,于是凯奇便引着乌恩奇他们走进了一条向下的坡道。那条坡道足有几百米长,宽阔空旷,坡道的墙壁上挂满了火把,燃烧着的火焰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和哔哔啵啵的轻响。
    乌恩奇在坡道上驻足,若有所思。
    跟在他身后的角魔特雷德见他不走了,催促道:“停这儿干什么?快些走!大爷还急着喝酒呢!”
    乌恩奇没有答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凯奇,回过头说:“异乡人,前面就是铜锤锦标赛的格斗场。你要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无论一会儿他们怎么说,你都不要下场。虽然输赢都有赏金,但格斗场上刀枪无眼,死伤不论,你应该懂我的话。”
    乌恩奇笑道:“我懂的,请带路吧。”
    凯奇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因为角魔特雷德已经恼怒的踢了他的屁股。一行四人在尴尬的气氛中,继续向前走,他们穿过坡道来到了梦之园酒馆的地下格斗场。格斗场很是宽阔,中间是格斗台,格斗台的上方悬着一柄锃亮的铜锤,周围摆满了桌椅。
    有别于梦之园酒馆上层的萧疏冷清,酒馆的地下热闹非凡。许多孔武有力的冒险者和雇佣兵们聚集在格斗台的周围酗酒作乐,而那些带着艳俗香味的名媛们则如同穿花的蝴蝶点缀于其间。她们搔首弄姿,左右逢源,他们左拥右抱,恣意狂欢。放浪的笑声伴着微醺的酒气,让梦之园酒馆的地下格斗场里充溢着一种迷乱和危险的气息。
    乌恩奇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下斗场,心中充满了好奇。可是他刚一走进来,地下格斗场的铁闸门便轰然而落,适才还人声鼎沸的格斗场里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场中所有的魔族全都闭上了嘴巴,停下了手里动作,将恶意目光注视在乌恩奇的身上。盘桓在这里的魔族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果然是圈套!”
    乌恩奇回过头,角魔特雷德正呲牙靠在铁闸门上,摆出了一副关门打狗的架势。乌恩奇早就知道这个家伙不怀好意,倒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安妮仍在紧紧的搂着他的胳膊,她的眼神左顾右盼,像是受惊的小鹿。
    乌恩奇揽住安妮的肩,沉声说:“你别怕,有我呢。我们赚够了赏金就出去,没有谁拦的住我们。”
    安妮点头,脆声道:“我不害怕,圣灵妈妈会庇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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