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杨宁独自生活了很长时间。那时候她没钱,只能自己做饭改善生活,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这道红烧兔肉,可是她的拿手好菜。
此时兔肉已经在盆里腌了半个时辰,葱姜和白酒已经把兔子身上的腥气杀的差不多,还把一丝辛辣味道浸入其中。
大锅下柴火已经被点燃,鲜红的火舌撩拨着锅底,不多时锅热了,上面的水珠升腾蒸发,发出滋滋的响声。挖一勺猪油倒进去,白色膏状的凉油遇见热锅,瞬间化开,阵阵带着肉味的油香在空气中飘荡,勾的人口水直冒。
切碎的蒜末撒进去,翻炒几下爆出阵阵蒜香。紧接着放兔肉,翻炒,不多时肉在高温下变成奶白色,滴上一些酱油着色,再加入盐调味,翻炒、加水没过兔肉,水不多时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兔肉的想起也随着白腾腾的水蒸气往上飘,盖上锅盖,小火焖上半刻钟,也就得了。
家里没有了馍馍,现蒸肯定来不及,另一个灶上煮着粥,烧火熥饼子也没有灶。田氏想着要不要干脆蒸米饭,杨宁灵机一动,活了一盆面,拧成一个一个小面团,放在热水里烫一下,然后一按一拉,再一拽,就成了一张小小的面饼,打开闷着兔肉的锅盖,把饼子贴在锅壁上,再盖上盖子。
不多时粥滚了,将刚摘下来的青菜切碎,放到锅里,煮上片刻,就熄灭火炭,把粥在灶上热着。这古代的柴火灶和现代人用的煤气灶、电磁炉熄火就断热不同,古代柴火灶在熄火后,下面的那些煤渣还会持续发出热量,能够给灶上的锅保温。
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了,暮色给乡村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鸟兽归巢,人回家,院外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娘唤孩子的呼喊。
此时锅里的肉也熟透了,田氏又咸菜缸里捞出一个乌黑的咸菜疙瘩,切成细细的丝,放在水里过一遍,再用加上些葱末、香油一拌,放进那粗白瓷盘子里,黑白相称透着油光,看着就有食欲。
一桌饭整好了,桌子正中间瓦盆里乘着一小盆兔肉,左边大碟子上摞着小山一样高的饼子,右边是那碟黑咸菜,每个座位前还放着热乎乎的青菜粥。
不用人喊,这扑鼻的香味早就在院子里传开了。杨锦秀拉着老杨头和曹氏出来,坐在桌边,直夸杨宁手艺好,三哥有个这样的闺女,一定疼的不得了。一旁的曹氏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想说什么,被老杨头一眼瞪过去,终究没有闹起来,只是低声嘀咕。
而朱氏和杨孝义来时,朱氏已经换好了衣服,脸黑得像是锅底。瞧见杨孝忠也来了,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就像杨孝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她十分鄙视。
杨孝忠自然不搭理朱氏,他刚一坐定,曹氏就呼喊着开饭,此时杨宁和田氏还在厨房里忙活,杨宁见状,刷到一半的锅直接放下,拉着田氏就去吃饭。
田氏要说什么,但是看女儿的神色,又想起女儿刚刚说的那番话,最后还是沉默着,解下了围裙跟女儿一起去吃饭。
刚一上桌,就瞧见肉被拉到了杨锦秀眼前,杨锦秀兴致勃勃的挑三拣四,一双筷子在碗里扒拉着,找肥美的肉吃。而朱氏像是饿死鬼投胎,不停挥动筷子夹肉吃,时不时被曹氏打落了筷子,她也不敢吱声,只是继续去夹食物。
肉和饼子都离着杨宁和小南很远,基本上够不着。田氏抬手给杨宁和小南拿两个饼,被曹氏狠狠瞪了一眼,曹氏的手颤了两颤,饼差点掉下来,不过田氏还是把饼拿了回来,递给杨宁和小南,还给他们夹了两块肉。
曹氏依旧瞪着田氏,可是田氏干脆转过头,装作没看见。杨孝忠在一旁坐着,虽然不开口说话,可是曹氏碍于自己的三儿子在身边,最终还是没开口。
一顿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吃完了,杨宁就着咸菜吃了一个饼,只觉得混了个囫囵饱。小南虽然吃饱了,但是没迟到几口肉,还悄悄舔了两口刚刚拿饼的手指头。
众人习惯一般,吃饱了就走,只留下杨宁和田氏、小南一起收拾东西。夜里风大,人一走,厨房就关了门。小南乖巧的帮杨宁收拾碗筷,杨宁插上门栓,变戏法一样,从灶台里掏出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碗,揭开一看,里面盛着一碗满满当当的兔子肉,边上还有两个油光发亮的饼。
“姐姐,你!”小南又惊又喜,呼出声来,被杨宁捂住嘴,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悄悄吃了,这是姐姐逮的兔子,自然要多吃点,不能都便宜了他们。”
小南猛地点点头,又端给田氏吃。田氏瞧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吃几口自己抓、自己做的兔子肉都要藏着掖着,一股心酸劲儿涌上来,又要掉泪。
杨宁一看曹氏要哭,就觉得一阵头大。实际上,她要是想光明正大多吃些,无非是多点口舌,只是她不愿意多麻烦,才选择悄悄的藏了吃。没想到这居然惹得田氏要哭。
“娘,多吃些,吃好的就不想哭了。姐姐也多吃点,小南个子小,吃不多。”小南又舔了舔手指,把刚刚放到嘴边的肉放回碗里。
得,刚刚还只是田氏一个人想哭,杨宁听了这话,也是心酸,居然也要掉泪了,赶忙摸摸小南的头,说,“都吃,多吃点,姐姐以后会挣很多钱,买很多很多肉,让娘和小南天天都吃肉!”
“真的吗?”小南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看着杨宁。
“真的!”杨宁用力点点头,小南看见姐姐信心十足,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好,娘以后就等着跟宁儿享福了。”田氏挤出一个微笑,拿出筷子,跟两个孩子一起坐下吃起来。不过,她其实就吃了两口,还都是挑小块的肉,剩下的,都留给小南和杨宁吃了。
吃完饭,田氏烧水洗碗,把杨宁和小南赶回屋子去休息。走过大房墙根下,夜间冷风悄然吹过,打透了她身上淡薄破旧的麻衣,冷风如细密的针,从衣服上每个缝隙中穿过,刺在肌肤上,带来一阵扎人的寒冷。
院中的树被风一吹,枝头上的叶子不怀好意的哗啦啦作响,昏暗的上弦月光从叶子间投射到地上,变幻出各种莫名诡异的图案。
几颗叶子掉落,砸在大房雪白的窗户纸上,像是小儿断掌在拍窗户似的,越发显得大房的屋子里像藏着个鬼,随时可能穿墙出来吃人的鬼。
杨宁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她裹紧了衣服,双眼直视前方,快步走去,只想赶紧回到房间里。此时,地上似乎有脚步声,很轻很轻,轻的一不注意就会错过。
杨宁没有回头,而是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去瞄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依稀能看见草堆旁的阴影里,立着个影子,像是人!
杨宁的额头上瞬间爬满了冷汗,这山村里常闹土匪、倭寇,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这藏在暗处的,到底是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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