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瑜,你可一切安好?”皇帝感叹般的看了看院子里的梅花,有些感慨。
在他心目中,那个女子就像那凌霜傲雪的梅花,格外让人想要去护着那一抹幽香,却发现那完全不需要自己的爱护。
梅花的气质,能在冬日里开放,终归是不大一样的,自己的爱护,反倒是玷污。
但是不甘心啊,思念宛若潮水,绵绵不绝,涌上心头。皇帝看着眼前的景象,无声的笑了笑,笑容中融了几分苦涩,无人能知此刻内心的思之若狂。
故人已去,独自徘徊,来去无依。
皇帝并没有表示什么,倦勤斋里头只剩他一人。空荡荡的屋子里头仅剩他一人,他便走到那张软塌一旁,伸手掀开,下头竟然有一个暗格。
皇帝显然是早就知道有这回事的,里头堆了些画卷他一副一副打开来瞧。
画像上人不断变化着,很多,很杂,但是所有画上都有一个人,那就是喜塔腊氏青瑜。
皇帝是真的心悦过自己这位皇后的,可惜她走的早,这份感情才好不容易沉淀,她便已经离世,只留下一双儿女在人间,给皇帝抚养。
但是皇帝清楚的知道,他可是皇帝,那些美工分寸,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他是坚决不能干出来的。
对于他来说,眼前的画像就像是魔咒,让他脑海变成混乱的一片。
“皇上……”一个太监跪门外,“诚妃娘娘来了,皇上可要见……”
“别让她进来……诚妃来了?”皇帝刚开口,诚妃已经跨过门栏回来了。
“皇上可是不想看到妾身?那妾身这就离开,皇上注重身体。”诚妃看着满屋的画卷,和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走……陪着朕聊聊天……”显然皇帝是不想让诚妃回去,便看开口留下了作势要走的诚妃。
诚妃闻言,脚步骤然停下,然后回身看向皇帝。她知道,皇帝对皇后的心意,她即使是为以前这个男人生儿育女,说白了,对眼前这个男人,也不见得有半分感情。
倒是可惜了,她不过一个过路人,被可笑的送进了这个地方,她何尝不想出去,却误了不知道多少人前程。
“玳珍,朕又想起皇后了。”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丝毫没有变化的脸色,总觉得心下莫名的有种倾诉的冲动。
诚妃永远都是这样,在他面前就是顺着自己走的,从来不会撒娇,识体大方,若不是他已经有了皇后,不然他也绝对会喜欢这样一个女子。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女子,从来不会铺张浪费。
现在的国库是怎么一个情况,他可是最为清楚的,他不肯委屈了身边的人,固然是的,但是他身为天子,却不可妄自行事。
“若是姐姐在天之灵知道皇上挂念,定当会感激零涕的,皇上,挂念就好,别伤感,不然会伤身伤心。”诚妃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
这个后宫里头,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懂眼前这位帝王的心思了。
“罢,罢,不说了。”皇帝扯开了话题,“你应该知道若华的事情吧?本以为她出了宫就能安稳的度日子,没想到啊……”
“皇上,现在公主在风口浪尖上,再加上公主也毫无自己的羽翼,被欺负也是常有的事情。好在有穆尔贝子在……”诚妃也有些心疼若华。
“本来朕想着若华要是喜欢,就把她许配给显淳的,显淳那孩子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脾性是再清楚不过的,虽然他那几个兄弟也还不错,但是终究还是比不上他。”皇帝笑道。
“话是这么说……”诚妃叹了口气,“庄静固伦公主的心思妾身到也能猜得出来,自从上回那件事情之后,现在公主为人处世都格外的让人敬佩,现在也算的上是沉稳冷静了。”
“唉……可惜了,她不喜欢显淳。”皇帝突然笑了起来,“玳珍,你倒是说说,若华那丫头连显淳这样一表人才都都不喜欢,那她喜欢什么样的?”
“她……”诚妃有些无奈,她总不能说是“墨邪尊者”那样的吧?虽然砚堂的这个势力也是摆的上台面的,但是这个势力的核心思想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怎么了?难不成若华还真的有心悦的人?是哪家公子?”皇帝饶有兴致的问。
“有是有,但是她回答妾身的时候颇为含糊其辞,妾身也不知道终究是那位公子。”诚妃无奈,只好道。
“嗯。”皇帝闻言,倒也不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了,而是道,“那你说说,她出宫之后是不是会受欺负?从落水到现在的事情,没有一件顺心……”
诚妃自然也是深有体会,这种挂机着儿女的感受,虽然若华和她也不过是妾室和嫡女,但是说实话,她对任何还是非常喜爱的,她一直以来对于若华都是视如己出的。
“改日再帮她物色几个瞧瞧,她终归是不能将就的,也算是朕对皇后的亏欠,补回来了。”皇帝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的样子,“你也赶紧回去了,朕看着今日天气也着实不早了。”
“是,妾身告退。”诚妃自然是不会多做言语的,行了礼就出去了,没有多做停留。
皇帝见着她离去的背影,然后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奏折,叹了口气,开始审阅起来。
钟粹宫。
诚妃到了宫中,天色已然不早。
说实话,她今日本是不想去倦勤斋的,但是寻思这几天的事情,便也还是去安慰了一下皇帝。
虽然她自己横竖一条命,她是什么都不怕的,但是偏偏她还有三公主,她不能那么快跌倒下,至少在三公主有封号之前,自己需得一直护着。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真的有一天,自己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会有像如今这样的心境。
刚入宫的时候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
时光着实是不饶人,她自然已经是饱经风霜了,也禁不起折腾了。
“额娘。”三公主见她回来,也连忙到了钟粹宫院子里头迎接。这几日她特地去和颖太贵妃那里求来了恩典,这几日和诚妃一块儿住。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个额娘,比起那些无情无义,拿儿女当做筹码的人好多了,她从不要求自己做什么,最大的要求也不过是让自己安安稳稳的度过日子,不要惹是生非。
她这些日子也想通了,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迟钝了,看到诚妃这些日子露出的疲惫,她在真的意识到,若华算的上什么?她才是额娘的女儿啊。
若华发生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若华出了宫去果然让人羡慕不已,但是那样就失去了庇护,只能在宫外寸步难行。
她当然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若华和自己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显淳可能她还是不甘心,但是若华其他的所作所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嗯,晞儿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别冻着了。”诚妃见女儿出来了,一张脸被冻得有些发红,也有些心疼,“以后就在里头等着好了,这个天气……”
“额娘今日累了一天了,晞儿也该体谅点额娘,这不,给额娘的茶水都备下了。”三公主笑道。
诚妃听了三公主的话,有片刻失神。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家三公主有一日会为自己做些什么,自小她就有些嚣张跋扈,但她只顾宠着惯着,只要没有太大的事情都,被她一件一件掩下来了。
诚妃听她唤一句早已经是满心欢喜,如今也更是悲喜交加。
“我们晞儿也懂事了……来,快跟额娘进去。”诚妃握住三公主的手,母女两向里头走去。
三公主也感觉到了,此刻诚妃的心情起伏极大,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她顿时越发觉得内疚。
自己也是看了若华对待自己额娘的行为,才想起这些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至今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些年没有人说过她的脾性品行,若华出现她才知道自己的卑微。
她有什么可骄傲的啊?
她胜过若华的,就是这一份微不足道却又令人羡慕不已的母爱了吧?
三公主想到这儿,握紧了诚妃的手。
都说诚妃是这宫里头最会体谅人的,但是三公主知道,谁真的只顾着体谅他人呢?又有谁体谅她呢?
“今个儿是刮什么风?突然对额娘这么好?”诚妃到了屋子里头坐下来之后,开着玩笑道。
“额娘……”三公主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事一样,顿时脸红了,“额娘以为晞儿对额娘好,就是非得有求于额娘吗?”
“是是是,你对额娘最好了,额娘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很有福气,有你这样一个女儿。”诚妃抚摸着三公主的手背,眼神里头净是和蔼慈祥。
她的晞儿长大了。
这怕是每个母亲都格外感到高兴的事情,母女俩其乐融融,却不知道这一切早已落入了另外一个人的耳中。
寿康宫。
“三公主可算是懂事了,诚妃这些年没白熬,可算是换得儿女真心了,看着她们娘俩,倒也怀念起以前了……”颖太贵妃抬头,看向一旁的芳太妃。
“可不是吗?我们老一辈也欣慰。”芳太妃微微一笑,似乎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捕捉着什么。
她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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