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方的预料果然不错,尽管中纪委、中组部两度直接介入,赵启功这一次还是滑掉了。
陈仲成的老婆宋雪丽已经和陈仲成离了婚,抵死不承认陈仲成的最后供词,被叫到省纪委后,和省纪委书记王培松在办公室又哭又闹,大骂陈仲成是无耻的畜生,死到临头还撒这种不要脸皮的弥天大谎。已被判了十年徒刑的赵娟娟也不承认赵启功上过自己的床,更不承认带着钻戒和赵启功一起到北京跑过官,一口咬定陈仲成是诬陷。据赵娟娟解释:去年底赵启功带团从国外招商回来,她正好在北京谈笔生意,就请赵启功和随行人员吃了一顿饭。原说在王府饭店吃,赵启功嫌太铺张,没同意。结果,是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羊肉馆吃的,八个人只吃了不到三百元,剩下的菜赵启功怕浪费,还打包带到路上吃了。看到赵娟娟的审讯笔录,王培松颇为恼火,要求有关人员加大对赵娟娟的工作力度,赵娟娟马上在狱中绝食抗议,连续三天连水都不喝,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赵启功的问题只能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最终被中组部点名指调去中央党校学习。
据说,事后有人将赵娟娟的绝食情况悄悄告诉了赵启功,赵启功身子一转就流泪了。
陈仲成最终执行了死刑,田壮达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又退清了全部赃款,判了死缓。由这两个主案引发的八个串案到九月底基本上一一审结,逐一宣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一场来势凶猛的政治风暴终于过去了,峡江上上下下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政治风暴过后的气氛却有些异样。关于赵启功宁可委屈自己也要保护手下干部的很富人情味的故事越传越广,越传越离奇。传到后来,李东方心里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到底被抹上了白鼻梁,在许多干部嘴里成了出卖自己同志和朋友的政治小人。贺家国陪几个投资商到秀山参观西川古王国遗址时,刘专员就在私下问过贺家国:李东方下手怎么这么狠?连赵启功这样的老领导都出卖?为了当省委常委就不顾一切了么?贺家国回来一说,李东方心里像被谁狠狠扎了一刀。
省委新近增补了一名常委,是省委宣传部刚上任的梅部长,梅部长是从省教委主任任上调去的,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按惯例进了省委常委班子,而按惯例作为省会城市一把手的李东方早就该进省委常委班子却仍然没进去。这事实像一阵风,进一步推动了谣言的传播速度和力度。有人说,李东方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但得罪了赵启功,事实上也得罪了大老板。还有人编出了个“峡江三大怪”四处乱传:老书记糊里糊涂被人卖,新书记为往上爬反腐败,假市长狐假虎威净作怪。这个假市长显然指的是市长助理贺家国,贺家国最早点燃了这场政治风暴的导火线,必然招人恨。
这倒也罢了,让李东方没想到的是,紧接着西川省和峡江市干部班子又做了一番调整,秀山地委书记陈秀唐调任峡江代市长兼市委副书记,原市长兼市委副书记钱凡兴调任省交通厅长,贺家国调任省工商联副会长。对此,钟明仁代表省委做出的解释是:前一段时间的工作证明,钱凡兴不太适宜在块块上工作,位置一直摆得不太正,工作也不得法,闹出了不少矛盾,不利于未来峡江发展的大局。而陈秀唐在省委机关工作过,又在秀山贫困地区锻炼了几年,人很年轻,脑瓜活,思路多,应该能成为一个开拓局面的理想市长。
李东方对钱凡兴的调离没什么意见,可对来自秀山的这位陈秀唐却从心里不愿接受,尤其不能接受的是:在陈秀唐接任市长的同时,将贺家国调离。李东方把问题提了出来——提得既郑重又婉转,先从积极方面理解省委的安排,认可了钟明仁代表省委对陈秀唐做出的评价,转而向钟明仁和省委请求:峡江的工作思路刚理顺,从工作出发,可否将贺家国留在峡江,正式出任副市长?
钟明仁似乎料定李东方要为贺家国讲话,深思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更没表态,从办公桌上拿出了厚厚一沓材料:“东方同志,家国的事我们先不谈,这份材料你带回去看看再说,好不好?”
李东方心里有数,赔着笑脸道:“钟书记,无非是告状信吧?我不看也知道是什么内容。”
钟明仁摇摇头,还是把材料递给了李东方:“东方同志,你不一定全知道!这不是一封简单的告状信,是钱凡兴同志和你们峡江市三位副市长联名写给省委的情况汇报,谈得还比较尖锐,我和省委就不能不重视了,就算家国是我亲儿子,我也得让他离开峡江,这是为他狗娃好!”
李东方悬着心问:“钟书记,钱市长他们到底反映了些什么情况?以致非要把家国调离?”
钟明仁长长叹了口气,很有些无可奈何:“简单说吧:这狗娃太不注意影响,毫无民主和法治意识,在某些事情上简直是无法无天!比如说,和一个叫什么计夫顺的镇党委书记整天搞在一起,把好端端一个太平镇闹得乌烟瘴气!连群众反腐败的正常上访都不允许,竟让那个镇党委书记带着手铐去开会,把上访群众当场铐走!那个镇党委书记的死,我看和他有很大的关系!——钱凡兴这个市长摆不正位置,他贺家国这个市长助理也没摆正位置嘛,扯着你市委书记的大旗乱舞一气,经常和钱凡兴为点小事大吵大闹,连你们的副市长都看不下去!白省长代表省委和钱凡兴谈话时,钱凡兴明确表示了,他服从组织调动,可以离开峡江,希望省委也能把家国调离峡江。”
李东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钱凡兴,临走也没忘记再给贺家国致命的一枪,竟然还拖上了三个副市长造势!这份材料不看也知道,恐怕不仅仅是谈贺家国的问题,十有八九还要涉及到他。那个别有用心的“峡江三大怪”里不是已经把他和贺家国一起骂了吗?他是为向上爬才反腐败,贺家国是假他之威乱作怪。于是,便向钟明仁解释说:“钟书记,您知道的,家国同志得罪人,全是为了工作,为了您和省委能更全面地了解家国同志的工作情况,我想做个实事求是的汇报……”
钟明仁很固执,摆摆手说:“东方同志,你现在先不要汇报,还是先看材料,看完后再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汇报时间。省委扩大会议刚开过,《国际歌》刚唱过,我们的思想不能再混乱了!东方啊,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和白省长也知道钱凡兴和三位副市长反映的问题有个人情绪,也知道家国为工作得罪了不少人,但有一点钱凡兴他们在材料里说得不错:谁也不要再试图做救世主了,解决中国的问题要靠我们这个党,靠***下的干部群众,靠民主与法制,不是靠几个青天大老爷啊!我们任何一个党员干部不论能耐多大,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啊,任何时候都不能凌驾于党和**之上啊。因此,东方同志,我就不能不提醒你:你是中共峡江市委书记,领导着中国共产党的一个市级政权组织,你手下有市委班子,有**班子,不仅仅是一个贺家国!对你们前一段时间的工作成绩,我和省委充分肯定,正确的意见我和省委全部接受了,是真诚的接受,没有任何勉强和虚情假意。但是,峡江过去那种复杂特殊的情况不存在了嘛,一切走上正轨了嘛,你和家国的特殊关系也要结束了,家国不能再替你去做独行侠了!东方同志,你设想一下: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新任市长陈秀唐同志怎么工作啊?那些副市长们又怎么工作啊?东方啊,我这个省委书记会犯错误,你这个市委书记也同样会犯错误,任何人都可能会犯错误,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警惕啊!”
钟明仁说得真诚恳切,李东方无言以对,只得带着那份材料,心情抑郁地回去了。
从柳阴路2号赵启功家门口经过,李东方注意到:这日赵家门前的小车又停了不少。省市一些干部得知赵启功要到中央党校学习,全跑到赵家来探望送行了。门前的小车挂什么牌号的都有,有的还是外地车。李东方的心里益发抑郁:一场如此猛烈的政治风暴过后,赵启功的影响力非但没有降低,似乎还有所加强!而他这个胜利者却连自己一个爱将都没保住!这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赵启功就主动登门,来给李东方“释疑”了。
赵启功带着年轻漂亮的夫人刘璐璐,还带了几箱难得一见的南方水果,说全是下面同志送的,他马上要到北京去了,刘璐璐一人也吃不完,请李东方夫妇帮助解决一下。寒暄闲谈时,刘璐璐还主动提到了艾红艳的工作问题,说是大姐的护士长不能再当下去了,不行就调过来跟她干。艾红艳直笑,说她早想好了,年底就办离岗退养手续。赵启功便说,那也好,这一来我们东方同志在下岗工人面前说话就硬朗了。
赵启功谈笑风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乐呵呵地对李东方说:“老伙计啊,你现在日子好过喽,凡兴同志走了,秀唐同志来了——秀唐同志在钟书记身边工作多年,钟书记的好思想好作风学了不少,你们合作起来相信会十分愉快啊,钟书记和省委对你们期望很大哩!”
李东方点头笑道:“是啊,是啊,秀唐同志来,对移民工作也比较有利嘛!秀唐同志过去是秀山地委书记,现在做了峡江市长,峡江的移民安置我就不用多烦心了,让秀唐同志一包到底吧!”
赵启功又透露说:“不过,对家国的调离,我倒提了点不同意见——家国不是我女婿了,我也用不着避什么嫌了——实事求是地说,这个同志毛病不少,政治上也不太成熟,但毕竟有工作热情,很想干事,也很能干事嘛!我就在常委会上谈了谈我的看法:把这个同志留在峡江可能对大局比较有利,磨合一下,应该会成为秀唐同志的好帮手。钟书记不太同意我的意见,说了一大堆,白省长他们也跟着钟书记应和,我也就不好再坚持了。”
李东方相信赵启功会在省委常委会上提出这种意见,也知道这意见的意味深长,更知道赵启功提了这个意见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于是,笑了笑,含蓄地道:“老领导,家国的事不谈了,他走了也好嘛,起码不会有人把他和我绑在一起骂了。”
赵启功沉默良久,长长吁了口气,感叹道:“说到底还是我们大老板厉害啊!《国际歌》大家一起唱,检查大家一起做,可闹到最后,我到北京学习去了,家国调走了,凡兴同志却去了我省条条里的第一大厅做了一把手,秀唐同志也到峡江这个省会城市做了市长,这安排何等精彩啊!”
李东方啥都听明白了,却像啥都没明白:“确实很精彩嘛,我们大老板会用人呢!凡兴同志一直在条条上工作,对地方上的工作不太适应,又整天想着要干大事,正好到交通厅施展身手,把我们省内的交通基础设施好好改造一下,我和凡兴同志说了,过两天,常委们要隆重给他送行!”
赵启功怔了一下,突然呵呵大笑起来:“好,好,老伙计,你这一仗赢得实在太漂亮了!”
李东方也大笑起来,笑出了满眼的泪水:“是啊,是啊,这一仗是很漂亮嘛,那些腐败分子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去了,国际工业园到底关下来了,红峰商城的官司也翻过来了,我李东方这个市委书记也算多少对得起老百姓的养育之恩了!”抹去脸上滚落下的泪珠,双手抱臂,含笑看着赵启功,“所以呀,老领导啊,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这一仗我还是要打呀!”
然而,赵启功夫妇走后,李东方却像换了一个人,呆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陷入了深思。
艾红艳走过来悄声劝道:“东方,过去的事就别想了,还真那么想当省委常委啊?”
李东方摇摇头:“不是省委常委的问题,而是这种人事安排的问题,钟书记和省委对我还是不放心啊!——上任以后净给他们擦屁股,把他们的屁股擦干净了,臭味却全沾到我身上来了!”
艾红艳安慰道:“也别这么灰心,现在夸你的老百姓真不少哩,都说你是真共产党……”
李东方苦笑道:“谁是假共产党啊?高唱《国际歌》时,连赵启功都热泪盈眶!”
就说到这里,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响得肆无忌惮。
艾红艳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这么晚了,会是谁?那么按铃!”
李东方想都没想:“还会是谁?准是家国,只有他敢这样按着铃不放手,快去开门吧!”
果然是贺家国,小伙子带了一瓶五粮液,还有一包花生米。
李东方心里已意识到了什么,脸面上却是一副惊奇的模样:“家国,又搞什么名堂?”
贺家国一屁股坐下来:“首长,你别给我装模作样了,今天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李东方沉默了一下,尽量平静地问:“省委组织部找你谈话了?”
贺家国哭也似的笑了笑:“首长,这次级别很高哩,比请我上台那次高——是白省长代表省委和我谈的话!峡江市的人事调整白省长告诉我了,我听完以后也明确告诉白省长了:离开峡江可以,省工商联我不会去,我本来就是聘任干部,还是回西川大学搞我的华美国际公司!白省长说可以考虑,过渡一下,将来做西川大学副校长。这也让我顶了回去,我说了,在下从此不伺候了!”
李东方并没多少惊讶,只淡然道:“家国,你这态表早了,也有点轻率了!”
贺家国拧开酒瓶,给李东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眼里涌上了泪:“不说了,说了伤心!来,李书记,我敬您一杯,为您的知遇之恩!因为今生有了您,我生命中才有了这段异样的光彩!”
李东方不喝:“家国,这话我不喜欢听,事情并没有结束嘛,你先不要给我致悼词!”
贺家国明白李东方的意思,立即表示说:“李书记,您千万不要再去找大老板做工作了,我比你更清楚,我这位钟叔叔从来就没想让我走仕途!尤其是跟在你身后走仕途!此地不养爷,自有养爷处嘛,既然命运注定要我去做大陆的李嘉诚,我就去好好做吧!赵娟娟被捕前说的话我曾告诉过你,现在看来她说得一点不错:像我这种人难以见容于这个僵化的体制,纵然是把身家性命押上去一百回,也撼不动它强大的基础,人家对我们忠诚的回报只能是将我们扔进大海!”
李东方勃然大怒,砰的一声,把酒杯蹾到茶几上,因用力过猛,酒杯碎了,酒汁四溢。
贺家国吓了一大跳,愣了一下,忙和艾红艳一起,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茶几。
李东方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努力镇定着情绪,过了好半天,才很严肃地说:“家国,到现在为止,你还在市长助理的位置上啊,你这同志仍然是中共峡江市委领导下的一名副市级干部啊,怎么能这么没有原则性呢?谁把我们扔进大海了?省委对我们前一阶段的工作是充分肯定的!”
贺家国冷笑一声:“首长,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充分肯定的结果是什么?你这峡江市委书记仍然不是省委常委,陈秀唐来了,我却滚蛋了,这就叫肯定?这就是对我们忠诚的回报?”
李东方责问道:“对党和人民的忠诚非要索取回报吗?索取回报的忠诚还算得上忠诚吗?!”
贺家国一下子激动起来,言词颇为激烈:“首长,谁要索取回报了?是您,还是我?我索取的仅仅是一份报国为民的权利!我当然知道自己还在市长助理的位置上,省委的免职文一天不到峡江,这个市长助理我就会干一天!我今天到您这儿来,就是想和您谈谈最后的斗争!该干的事马上干,不能再拖了,尤其是部分区县干部的调整,必须在陈秀唐到任之前完成,在这一点上,你要学学大老板的气派!真是那么民主,什么事也干不成,最后倒真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李东方带着思索的神色看着贺家国:“考虑得也太简单了吧?钱市长还没走,能不打横炮?”
贺家国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对付钱凡兴的炮在这里呢,既然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了,我就为你首长放最后几炮,把这个炮灰做到底吧!不遮不掩,实话实说,把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摊开来,看看他这个市长和我们某些同志对人民负责了没有!——还有撤乡并镇,你不好提,我也先提出来,你拿到常委会上去定,让陈秀唐同志到任后好好去执行,别再变着花样瞎折腾!”
李东方心里既酸楚又感动:多好的年轻人啊,既讲原则,又重感情!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有自己任何私利吗?显然没有,这个年轻博士根本不想往上爬。因为无私才能无畏,他相信,只要自己不加阻止,这位市长助理肯定会把告别峡江政坛的一幕壮剧演得有声有色。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告别的一幕才不能上演!
李东方缓缓摇起了头:“家国,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大老板提醒得对:解决中国的问题,要靠我们这个党,靠人民,靠民主与法制,而不是靠哪几个青天大老爷——当然,我们都不是这种青天大老爷——我看大老板和省委对我们是有些误会了,没有全面了解情况。我准备再和大老板郑重谈一次,如果把情况全谈清楚了,仍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那么我就向省委辞职!”
贺家国跳了起来,激动地叫道:“李书记,你决不要这样做,你和我不是一回事,你是峡江一把手,是峡江老百姓的希望!你这样做了就对不起峡江二百万老百姓,就是临阵脱逃!”
李东方笑了笑,另拿了个酒杯,给自己倒满酒,把杯举了举:“来,家国,别叫了,喝酒吧,我相信大老板没那么糊涂,还不会搞到让我辞职的地步!对大老板,我了解,你也应该了解,他不是赵启功,不是不顾人民死活的官僚政客。这二十一年,他为峡江,为西川把心都操碎了。我们设身处地地替他想一想:他调陈秀唐到峡江,让你离开峡江,目的还是为了更好地开拓峡江的新局面嘛!把这一点想透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气的了,我们多做工作,把工作做到家嘛!”
贺家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仰天长叹道:“想当个好官,为老百姓做点好事可太难了!”
李东方拍了拍贺家国的肩头:“所以,你这个好官的苗子我一定要替老百姓留住!”
这夜,贺家国告辞回去后,李东方几乎彻夜未眠,先看那份材料,嗣后,针对那份别有用心的材料准备了一个向钟明仁和省委汇报的提纲。不仅仅是谈贺家国的去留问题,还谈到了政治体制的深入改革问题,如何在改革开放的实践中培养和使用政治新人的问题。新人当然不成熟,当然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错误,但是,只要他愿意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为这块土地上的人民无私无畏地押上身家性命,献出自己的忠诚和热血,我们的体制就应该给他这个机会。对钱凡兴这种人要予以制约,用其长避其短。而对像赵启功这类政客,则应该从体制上堵住漏洞,使之不再滋生。还要有一种杀灭驱逐机制,即使这种政治怪胎滋生出来,也要予以有效杀灭或者驱逐。
黎明的阳光挤走了世纪末的又一个长夜,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东方觉得这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兆头很不错,有点柳暗花明的意思。
在保密电话里和钟明仁预约汇报时间时,钟明仁不但一口答应听取汇报,态度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主动提出了白省长的一个新建议:贺家国既然不愿去省工商联,可以安排到秀山去做副专员。钟明仁在电话里说,他觉得白省长的建议有道理,不能让贺家国这狗娃就此消沉,还得发挥他的作用,说是正在慎重考虑白省长的这一建议,让李东方上班后马上过来谈谈意见。
李东方心里有底了,就算不能把贺家国留在峡江,也把贺家国留在了另一个能报国为民的岗位上了。贺家国到秀山这种贫困地区待几年并不是什么坏事,经过一番摔打,这年轻博士也许会在下一个世纪某个年代成长为西川省改革开放的又一位主帅。
当然,贺家国去了秀山,对峡江下一步的工作布局非常不利,陈秀唐的霸道作风和好大喜功在省里也是出了名的。不过,想穿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起再把《国际歌》唱起来,为真理而斗争吧!反正只要他当一天市委书记,峡江就决不允许再出现任何打着人民的旗号祸害人民的事情!
吃早饭时,又出现了另一个好兆头:丢了几天的波斯猫突然回来了。
李东方抑郁已久的心情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早晨渐渐愉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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