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到长安城时天已经黑了,韩晓峰又没什么急事儿便想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铺面能够租下了,能买当然是最好的了。
长安不愧是大唐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甚至是当前世界经济文化中心。华灯初上,街道两旁酒馆的生意火爆,人流络绎4不绝。这一天了也就中午吃了点肉干,着实有些饿了,刘威那老小子既然出卖我,要是来了就先晾他一晾。
韩晓峰挑了一家生意不错的馆子,刚跨进门槛店小二便热情的招呼道“客官这边请,请问客官几位?要吃点啥,我们这边的招牌菜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鳜鱼。。。。”
韩晓峰笑道“我就一位,你给我来个红烧狮子头,再来两样下酒菜,一壶女儿红。”
店小二麻溜的说道“得勒,客官稍等。”
店里大厅早已满座,韩晓峰只能在靠门口的位置坐下。不多时店小二便将酒菜上齐了,味道还不错,服务也热情,生意好也是有道理。
就在韩晓峰吃得津津有味时,突然听到店小二的怒骂声。
“臭乞丐,去去去,滚一边要饭去,别在这儿脏了我的地儿,影响老子做生意。”
为首的一个乞丐,大概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拉着两小乞丐,恳切的说道“老板行行好,我求求你们给我们点残汤剩水就可以了,我们都好些天没吃饭了,你看他们都还这么小,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小乞丐拉着大乞丐的手,低声说道“哥哥,我好饿。”
大乞丐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无奈的叹了口气。
韩晓峰放下筷子走出店门,看见一群小乞丐,两男孩儿两女孩儿正端着破碗在向进出口客人要饭。稍大点的才十六七,小点的才五六岁,身材单薄瘦小。个个有气无力,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一看就是好些天没吃饭了,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看着挺可怜的。
以前现代经常报道那些被拐卖的儿童,遭人虐待致残,然后被迫乞讨。这些孩子虽然身体没有残缺,但衣衫褴褛,确实是实打实无家可归的乞丐。
店小二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要挽袖子拳脚相见。不过这也不能怪这店小二赶人,在别人店门口乞讨终究对店家形象不好,各有各的难处,怨不得谁,没有谁对谁错。
就在店小二一拳要到那乞丐面门的时候,韩晓峰及时出手拉住店小二的手臂。边上的小乞丐都吓得闭上眼睛躲在大孩子身后去了。
店小二一看居然有人拉住自己的手臂,刚要破口大骂,发现是刚刚那位客官。便客气道“这位客官,有何事啊?”
韩晓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们也怪可怜的。”
店小二道“我也不想啊,可我绕过他们,掌柜的可不会饶过我的。”
“那我让他们进来吃饭,这是客人了总没问题吧。”
店小二更为难了,说道“他们这脏兮兮的,你让其他客人哪儿还有胃口吃啊。”
几个小乞丐看了看自己一身烂衣服,顿时沉默了。
韩晓峰也不为难店小二,说道“那你给我找个雅间,再给我做一桌好菜,我让他们去里面吃总可以了吧。”
店小二终于松口了,说道“我去问问掌柜的,他同意了便没问题。”说完便一溜烟的没影了。
韩晓峰笑着对大点的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有点羞怯,低头回答道“我叫郭孝,谢谢大恩人请我们吃饭。”
这边儿话还没说完店小二又一溜烟回来了,真是风一样的男子。
店小二气喘吁吁的说道“客官,掌柜同意了,你们随我去二楼雅间。”
一群孩子听说可以去二楼雅间吃饭,高兴坏了,脸上终于有了点小孩子该有的笑脸。郭孝终于眉头舒展,难得的也笑了笑。
雅间内干净宽敞,一张大圆桌放在中间,孩子们迫不及待的坐在凳子上等着开饭。韩晓峰想起了小时候农村吃酒席,孩子们单独一桌,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坐得端端正正的。
天气微凉,等菜的间隙韩晓峰给这些小乞丐倒了点热水,暖暖身子。
韩晓峰问郭孝,说道“你们是哪里人啊,怎么成了乞丐。”
郭孝听韩晓峰问他话,有点紧张的回答道“我们是汉中人,村里突然遭了瘟疫,我们的爹娘都死了,死了好多人,村里就剩下我们几个孩子,其他村里人怕我们传染瘟疫,把我们也给赶了出来,我们一路乞讨才到了长安。”
这时代医学水平低,一旦遇到传染病基本上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韩晓峰好奇的问道“你们一群孩子在长安讨不到饭吃?”韩晓峰也挺好奇,这太平盛世,百姓富足,按道理这一群可怜孩子要点饭吃还是挺轻松的啊,怎么会好几天都吃不着饭呢。
郭孝说道“这长安城能讨饭的地方都被有那些乞丐盘踞,像我们这些外乡人去的话要么被赶走,要么就是一顿毒打。”
“唉,真是生活不易啊。”韩晓峰叹息着说道。
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有着怎样悲惨的遭遇,乞丐永远都是社会的一个群体,一个不被人尊重的群体,不管战乱还是和平年代都有。
不多时饭菜都上来了,小家伙们吞咽着口水望着愿意请自己吃饭的恩人。韩晓峰笑道“你们看着我干嘛,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家伙们一阵欢呼雀跃道“吃饭咯吃饭咯。。。”
郭孝给弟弟妹妹们夹肉盛饭,自己一筷子都没舍得吃,等小家伙们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才吃剩下的东西。
韩晓峰看得出来这郭孝仁义老实,本想帮一把,可这世界还有千千万万个郭孝,自己又怎么帮得过来呢。
韩晓峰笑着揉了揉身边小女孩的脑袋,问道“吃饱了吗?没吃饱我们再点,吃到走不动路为止。”
小女孩声音甜美,嗲声嗲气的指着自己滚圆的肚子说道“大哥哥,我吃饱了,你看我的肚子圆不圆。”
“圆,真圆,和皮球一样圆。”韩晓峰摸摸小姑娘的肚子,大笑着说道。
边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凑过脑袋说道“大哥哥你快看,我的肚子也圆。”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让看他们的肚子,弄得韩晓峰哭笑不得。
结完账韩晓峰散步回家,而郭孝却没有离去,一直带着孩子们跟在身后。
崇贤坊离朱雀街本就不远,但韩晓峰还是故意兜了个圈子才到。本来半个时辰便到了,硬生生让韩晓峰走了两个时辰才到。
韩晓峰在门前等了会儿郭孝一个人跟了上来,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欲言又止。
韩晓峰笑道“那几个小家伙呢,你也别不好意思,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直说吧。”
郭孝突然哭了起来,流着泪跪着说道“恩人,我不想妹妹饿死,她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想她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可以帮我的,你让我做牛做马,哪怕要我去死都可以。”
“唉,你不必如此,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快起来吧。”韩晓峰叹息着说道。不是韩晓峰不懂世间冷暖冷血无情,就算韩晓峰给他们银两,也只会是缓解燃眉之急,解决一时的温饱,搞不好还会害了他们。
郭孝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双手颤抖,抱着韩晓峰的腿,痛哭着说道“恩人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韩晓峰不是铁石心肠,自己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多一种选择也许也多一分希望,便说道“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愿意?”
郭孝眼神坚毅,说道“我已经失去了爹娘,亲人们嫌弃我们,乡亲们驱逐我们。我们都已经被世人抛弃,如这世间的孤魂野鬼一般。恩人给了我们活命的机会,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为了妹妹,就算是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又如何,便是让我立马去死我也不会邹一下眉头。”
韩晓峰拿出十来两碎银子说道“让你去死倒也不至于,这里是十来两银子,你去给几个孩子置办点衣裳,你也给自己买身,天儿冷别冻着。完了到这儿来找我。”
“多谢恩人”郭孝沉声道。
郭孝是真的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双手托举,毕恭毕敬的接过银子,转身离去。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报答恩人的再造之恩,让那些曾经想要他们死的人后悔。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孙超和刘二不知道哪儿逍遥快活去了。韩晓峰泡了壶碧螺春,烟雾弥绕茶香四溢。这茶还得自己泡,真不像个老爷,让那几个丫头端茶递水也不错,做个婢女总比做个乞丐强。
没多久郭孝买好衣物便带着四个孩子回来了,看着宽敞漂亮的院子,几个小家伙有点拘谨,但仍禁不住好奇东看看西看看。
郭孝怕这些孩子惹恼了恩人,有点生气道“都好好站着,别动摇西晃的。”
几个小家伙见郭孝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站着。
郭孝虽然是乞丐,但经常讨饭的原因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一眼就知道什么人心善能讨到东西,什么人心恶,不仅讨不来东西还会被毒打。要不是来长安处处被那些乞丐排挤,好些天要不到东西,今天妹妹饿晕过去一次他便不会来这儿讨东西吃。
郭孝知道韩晓峰是个善良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恳求帮忙,但他也知道这位恩人也是个狠人,打骨子里害怕的那种人。
韩晓峰听郭孝训斥几人,并没有阻止,而是说道“以后你们四个小家伙就留下来做事,每餐有米饭有肉,做好了有工钱。”
几个小家伙一听高兴坏了,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韩晓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果不守规矩不听话,不仅没饭吃,还得扔出去喂狗,连乞丐都做不成。”
这没饭吃是真,这扔出去喂狗不过是吓唬那几个孩子罢了,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几个孩子听话些罢了,那种歹毒的事情我韩晓峰还真做不出来。
郭孝的妹妹郭倪问道“恩人,我们留下来做奴婢,我哥哥呢?”
韩晓峰笑了笑,说道“你哥哥啊,当然也要为我做工呀,只不过呀是去外面做工,也有工钱有饭吃,不会饿着冷着的。”
小女孩一听更高兴,甜甜的朝哥哥笑着,如了盛开的向日葵一样好看。郭孝握着妹妹的手,紧了紧,也跟着笑了。
韩晓峰又说道“这些天你们就住这里,过些日子有位姐姐会过来,到时候她会教你们做事的。”
韩晓峰指着外门的两房间说道“你安排他们休息,我在后院等你”。
郭孝让小虎和墩子一起,郭倪和小蓝一起。还得两边轮流讲故事,真是又当爹又当妈,挺不容易的。
韩晓峰躺在后院摇椅上闭目养神,郭孝轻声走到韩晓峰背后轻声叫道“老爷。”
“嗯”这一声老爷叫得韩晓峰甚是舒服,终于有地主老财的感觉了,这才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韩晓峰说道“叫你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去做,我看得出来你有志向有抱负,人也聪明。但我要你继续做乞丐,把那些被排挤被欺负的乞丐联合起来组建丐帮,帮助他们。但不是无偿的帮助,你要让他们听你的,遵守规矩。”
“是”郭孝回答道。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但这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愿意去做。
韩晓峰可不是大善人,更不想在自己身边养头老虎。顿了顿,看了一眼郭孝说道“那你又该听谁的。”
“当然是听老爷的,郭孝定不敢做那忘恩负义之人。”郭孝慌忙跪下说道。额头背上满是冷汗。
韩晓峰笑道“不必紧张,明天我要出去几天办点事,你就在这里好好照看他们,教他们些规矩。”
郭孝依旧低着头道“是”
韩晓峰又拿出一百两银子道“这是一百两银子,除去这两天的开销外剩下的你自己支配,拉拢人心除了义气更要有钱才行。”
“另外再送你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郭孝记下了,多谢老爷教悔”郭孝诚恳的回答道。从小爹娘就教自己,这个世界上要想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就得有所牺牲,郭孝觉得自己得到了有价值的东西,牺牲一点是值得的。郭孝除了感恩和害怕以外又多了些敬佩。
韩晓峰不知道这枚棋是一招妙手还是一招昏棋,只能靠时间来验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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