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离开了,历夫人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直至不见。
历夫人没有动,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她的身上,她仿佛感觉不到热意,一手搭着胳膊,历夫人思绪有些飘忽。
三年前……
秘书给她打电话说情况有变,林悦琪并没有预料中走进那个房间,而是被别人误入,那人还杀了人……历夫人当时无多大感情起伏,她只觉得设下这场局时,最大的败笔是没有事先串通好,让那人看清楚林悦琪的长相。这才导致了容浅误入,错手杀人。
可直到今时今日历夫人才知道,原来她当初所设之局,是被人反其行而摆了一道。
容浅是最无辜的牺牲者!
似乎,不用多加深入调查,那人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林悦琪!
倒是她小瞧了她!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厌憎恨,历夫人将对莫震林的恨意转加到莫尊身上,发泄自己所受到的伤害,还有就是莫尊的存在,是她的耻辱。
这种恨不加掩饰,历夫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去做的。
即便后来莫尊羽翼丰满,他们扔暗里陷害,明里较量……但不管怎么做,对于外人来说,这是他们自己之间的私事。
而莫尊交往了林悦琪后,历夫人从那个女人身上看出了勃勃野心,这还没有进莫家的门,便已经将她这位莫夫人,视为仇敌针对的对象。
林悦琪先入为主的以为,跟莫尊交往,就可以牵扯融入进莫家所有,以莫家未来女主人自居。
历夫人直到现在还记得,曾经就在这里,尽管她和莫尊明争暗斗,明面上该有的维持功夫,一点都不落下。
外界人都道,她和莫尊母子不和,可真正遇到外敌的时候,他们又会一齐同心对外。便是逢年过节,莫尊也不会落下给别人说叨的把柄。
而林悦琪似乎是直接要破坏这份表面和谐,她的自我角度很明确,是莫尊的另一半,南江跺半个脚也会追随奉承她的准皇后。
就是莫尊带她回秀园的第三次,林悦琪真实地告诉她:“阿姨,我不知道你和莫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样有意思吗?人常说,欺老莫欺少,于阿尊来说来日方长,但您不同。”
这种暗含棒击的言语,真实表达了年轻人的威胁。
历夫人性子刚烈,这么些年和莫尊斗争不停,岂会受此单单挑衅?
只不过令历夫人惊讶的是,这句话竟然是出自一个十七岁少女之口!
历夫人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她要么不做,让座便会让那人毫无翻身之地。
历夫人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剃掉她眼里的刺。
这种机会来得不多,等了一年时间,虽然其中她给他们小麻烦不断,却只起到隔靴搔痒的程度。
历夫人要的不是这种。
不记得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一次莫尊被码头事绊住,十天半月没有一个消息,林悦琪便找上了门。
她太高估自己,高估她在莫尊心里的地位,料想历夫人根本不敢对她怎么样。
上门来询问莫尊下落,她还秉持着自己的清高慧智。
历夫人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送上门来的机会?
她一派的和煦温柔,似乎真的被她这个小辈给震住,请林悦琪坐下的时候,历夫人在她的水杯里放了药,然后告诉她莫尊近来的行踪。
历夫人的原话是:“阿尊没告诉你吗?最近码头出了点事,他被绊住了……只不过,”历夫人看着当时的林悦琪,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联系你的。阿尊受了点伤,已经被人送回他下榻的酒店了,你要想见他去那里便是。”
要说林悦琪怎会无所怀疑?
历夫人和莫尊的争斗,对于她来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莫尊和她交往后,时常动不动受点轻伤,这些都是拜历夫人所赐。
历夫人环环计划无所遗漏,她在莫尊的套房里准备了人,并且还在林悦琪的水杯中下了药。
本是万无一失的事儿,可后来传来的消息,却是另一个女孩儿步了林悦琪的路。
而林悦琪大抵也是中招了,不然不会在后来的时日里,远赴他国,彻底和断了联系。
不过依照容浅的解释,是真断了联系还是假意蒙蔽她?也只有莫尊自己知道。
时至今日,历夫人站在秀园别墅里,相同的位置,一样的景色。
历夫人突然难以释怀,在她和莫尊的这场斗法中,到底是谁输了谁赢了?
她视线看向容浅最后消失的大路拐角,历夫人觉得自己不会再有心软,但那个孩子,说实话,何其无辜?!
——
北天高档区域公寓里。
李慕白放下听诊器,直起身,他回头,黎川就站在床尾处。
向来内敛的情绪,此时此刻看着,让人有种看不透的高深莫测感。
李慕白不由得定睛瞧了几秒,黎川感觉到,视线从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女人身上移开,对视上李慕白的眼。
李慕白闪烁了下,转开头。
将盐水的速度调了调,李慕白语气很和善,“林小姐,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主要是体虚,挂完这瓶盐水,差不多就可以了。”
林悦琪脸上扬起苍白的笑,“谢谢你慕白。”
“不用客气。”李慕白收拾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然后瞅了黎川一眼,转身出了卧室。
客厅。
落地窗前,莫尊单手插兜挺直的脊梁宛若一座孤峰,直立云霄的萧索感。
李慕白放下药箱走过去,才看到他指间夹着烟,而在旁边矮柜上,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蒂。
李慕白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作为朋友,他了解目前情况,但对于莫尊的心思。
李慕白如同刚才在里面看到黎川时的感觉一样,无法看得透的,深高莫测感。
停了好一会儿,莫尊才开口询问:“里面怎么样了?”
“没多大问题,主要营养跟不上,导致低血压突然晕厥。”李慕白说到这里顿了顿,病人为什么营养跟不上低血压突然晕厥?作为医生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李慕白看向莫尊,他一直觉得林悦琪跟莫尊根本就不相配,在没有发生多大问题之前,两人相处愉快,看上去很是融洽。但遇到事情,这些年便已能看得清,林悦琪不适合莫尊。
为什么说不适合?
太自我良好的定位,往往失望,便是颠覆般的存在。
这就像是一个不确定的因子,随时可能发生爆炸。
“怎么会营养跟不上?”莫尊弹了弹烟灰,随意问道。
“这要问你啊,”李慕白看他,“最近这些天,我们朋友聚会你都没出现,是跟林悦琪在一起吧?”
“不是我说莫尊,”李慕白苦口婆心,“你结婚了,你有没有想过容浅的感受?就算你不喜欢她,她现在也是你的妻子,你……”
“慕白。”莫尊突然叫出他的名字,“林悦琪身体状况怎么样?”
“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怎么辨别得出?”被打断,李慕白口气不大好。
莫尊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听不到他的声音,李慕白不满了。
“我说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今儿是除夕,你不打算回家吗?”
正说着,身后卧室房门被打开,黎川走了出来。
看到他,李慕白声音滞了下,有点心虚,不大确定里面那一位有没有听到?!
黎川面色平静,关上房门,抬脚走了过来。
莫尊没有回身,烟蒂已经燃到了指尖,他似才回神,抬手捻灭。
然后又重新抽出了根,再次点燃。
高档烟,烟雾很稀薄,几乎闻不到。
可抽了这么久,站在他身边还是有点熏人。
黎川瞥了他眼,站定脚步,双手插兜,目视前方楼层叠宇。
李慕白看看黎川,再看看莫尊,此情此景何等相似?
三月份,黎川刚回来他组织三人聚会,好消去多年隔阂。
当时他就站在中间,进退两难,不知该帮谁,该去指责谁?
而促成这等情景的因素,全都因为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林悦琪。
李慕白叹了口气,“我说你俩也别这么杵着了,该回家过年就回家过年,北天这边请个陪护,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
陪护莫尊不是没有请,黎川知道,只不过事情不在此。
李慕白实在等不到两人说话,也不想再做调和剂了,为个女人,再把他给搭进去,两边不讨好,他是闲得慌吗?
李慕白背着医药箱直接离开了,他到想拉着黎川离开,不过到底没那么做。
算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有他掺合着,反而越来越浆糊。
李慕白离开后,黎川和莫尊谁都没开口,等到莫尊新点燃的那根烟燃尽,莫尊捻灭烟头。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主卧。
黎川却知道他进去是干嘛的,他没有阻止,莫尊告诉他所有事情后,以黎川的思维,其实那通电话的主使者,已经不难猜测是谁了。
没有谁能逃避自己的过错,既然做了,就要勇于承担。
若真是林悦琪害了容浅白白浪费三年时光,黎川深思发现,他突然就不认识了那个善良聪慧,善解人意的女子了。
莫尊进到卧室,听到脚步声,林悦琪睁开了眼。
她的眸光里有着毫不掩饰因他出现的欣喜爱慕,林悦琪微微扯开嘴角,露出她在镜子里演示无数遍,自认为柔弱的笑容,“阿尊。”
“身体好些了吗?”莫尊神色平常。
“好多了,”林悦琪说着垂眼,很是歉疚,“大过年的,害慕白跑一趟,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莫尊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轻声哄她,他站在床尾,停了几秒,在林悦琪抬眸不解的视线里,抬步,来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那么的贵雅吸睛。
林悦琪敢肯定,若非莫尊不喜欢出现在媒体镜头面前,依照他的面貌,一定会令看到他的女子放声尖叫。
他有这样的资本。
“阿尊,明天你能陪我去一趟墓园吗?你知道的,中国的新年,于我来说是寂寥孤单的。”林悦琪看着他,“我想去看看我爷爷。”
莫尊没说话,他目光平静,也不知是近来发生的一切超乎他的预料,或者是其他。
他眉梢往日的傲然,终归平静,邪佞之气虽未敛去,却也消淡不少。
这般注视着别人,难得的会让人生出一种平易近人之感。
林悦琪嘴角笑容加深,因为他的改变,那种欢喜再也抑制不住。
“可以吗?”
“悦琪,往年不也这么过的?”莫尊开口。
林悦琪笑容僵了僵,她仔细辨别他脸上神色,“阿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莫尊转移了话题。
“什么?”
“什么时候发现,容浅对我的心思不同?”
林悦琪笑容彻底消失了,容浅,三年后,她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从莫尊嘴里质问出来。
“你应该知道的,当年那通电话是你打的吧?”
“什,什么电话……?”林悦琪眼神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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