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僵

    
    养尸地中，牧宸沉默不语，对于地灵之前所说的话，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或许之前真的是自己想的太过美好了，非衣珂的情况确实是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只是他自己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而从目前看来，地灵的办法确实是对非衣珂最好的。虽然对于自己能不能到达传说中那相当于仙人的合道之境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对于自己来说总归是一个明确的目标。
    地灵眼见牧宸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犹豫片刻之后，这才幽幽继续道：“就算退一万步讲，若是你此生真的步入合道境无望，你这师父也可换一种方式存活于世。”
    牧宸正想的入神，地灵的话顿时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来，他带着几分不解与欣喜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就算你此生无望步入合道境，也有其他方式让你师父留存在这个世上。”地灵重复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是什么方法？”牧宸连连问道。
    “做鬼，化灵，两者皆可行。”地灵伸出两根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道。
    “做鬼？与书书姐那般吗？可是做鬼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必须咽气前心中有着无尽的怨气，在断气的那一切怨气融入魂体之中，方才能化成鬼体的。只是让姐姐做鬼……这也……”牧宸说的一般不免皱起了眉头。
    牧宸的样子让地灵感到有些好笑，只见他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曾经在阿爸的书房里看到过鬼物的由来，难道书中写错了吗？”牧宸不解道。
    地灵闻言，微微地摇了摇头，道：“错倒是没错，只是你说的这方法最后的成就不过是人间鬼王，而我接下来说的做鬼之法却是能媲美仙人与天人的存在。”
    “鬼也能成仙？”牧宸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顿时来了兴趣。
    “那是自然，鬼仙鬼仙，自然是鬼中之仙，又被称作散仙，无肉无体，其魂体的凝练程度简直可堪比神兵利器。”地灵说到这鬼仙不知为何显得比寻常兴奋许多。
    “这么厉害？那便让姐姐直接修鬼仙好了！何必再用夺舍之术呢！”牧宸不假思索地说道。
    “主人你别急，且听我说完。鬼仙一途自然强大，但是却是万分凶险。鬼王境之后便是鬼仙境，每十年一灾，一甲子一害，三百年一难，逢千年一劫，渡过则是修为大涨，渡不过便会灰飞烟灭。”地灵语气间显得十分沉重。
    “什么！每过十年便会有一灾？这代价也太大了吧！”牧宸不免惊呼道。
    “仙人本就是逆天而行，而鬼仙更是逆天队伍中的楚翘，是为天道所不容的存在。”地灵解释道。
    “天道？天道又是什么？”牧宸记得这个东西曾经在陷龙渊底在妖龙口中不止听过一次，便开口问道。
    “天道嘛……”地灵淡淡地看着上方，目光仿佛穿过了顶端直射天际而去。
    “以后你会知道的，而现在你只需知道你师父若是要走鬼仙一途只能在是在你合道境无望之时。”
    “那你之前所说的化灵又是何物？与那鬼仙一途法又有什么差别”牧宸见地灵并没有解释天道的意思，于是便退而求其次。
    “化灵自然不可与鬼仙一途相比，但是胜在无灾无害，若无意外，存在上万年都不是什么难事！”地灵自豪地说道。
    牧宸有些诧异地看着地灵说话的神态，顿时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指着地灵有些吃惊地说道：“难不成你……”
    “嘿嘿，主人猜的不错，我就是死后魂体化灵而来的。只要这极品养尸地不被毁坏，我便能一直存在下去……”地灵悠悠解释道，“当然，这自然有着不小的代价，那便是不能离开这养尸地太远，需要忍受这长年的孤寂……比如那龙纹石棺的棺灵便是因为常年孤寂变得有些喜怒无常，常常做出一些让我难以费解之事。更有甚者会化作邪灵，以杀生为乐，终成一方祸害。此间种种，变数巨大，对于这化灵一法，有利有弊，我与你这般说也只是让你日后能多个选择。”
    “做鬼化灵，各有利弊。但是总归没有夺舍一途来的适合，相当于仙人的合道境吗……”牧宸喃喃自语道，说话间眼神之中的坚定之意却是越来越明显。
    “咳咳……”牧宸怀中的非衣珂又咳出几分鲜血，但是脸色看上去却是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牧宸并没有感到一份欣喜，因为他知道非衣珂这般样子定是那回光返照了。
    “牧宸……你之前与地灵的话我都听到了……咳咳……”非衣珂挣扎着从牧宸的怀中起来，踉跄了几步便盘腿坐在牧宸边上，缓缓说道。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修到合道之境的！”牧宸双目含泪，坚定地说道。
    “看来收你做徒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事情，可惜我等不到拜师祭礼的那一天了。”非衣珂摸着牧宸的头有些感慨道。
    “姐姐……”牧宸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下意识地呼喊着。
    “傻小子，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罢了。不必难过。只是做鬼非我所愿，化灵亦非我所想，至于夺舍之事，看则美好，实则难度犹如登天。地灵长年埋藏与地底之下，恐怕并不知道这片蛮荒大陆的早已没有任何大道气息。我天地人三城的先祖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方才另辟蹊径，以牧僵赶尸之术为手段，欲要炼出一具天僵从其身上来窃取大道气息，真可惜数千年来，根本就没有成功过。”
    “你说什么！没有大道气息？怎么可能！”地灵满脸震惊道。
    “等牧宸出去了，你可以让他放你出去好好感受一下。咳咳……牧宸，我感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接下来的话你要记好了：
    第一，不要将我的尸身带出这个上古大墓，让我与非攻尸身就永远葬在此处，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在死后能一直陪着他。
    第二，这口赤焱妖棺就留在你的极品养尸地中，不要再带回天城，我不想再有人跟我与非攻一般，从小便被选作棺奴，最终落得夭折早逝。
    第三，替我守护好南疆，域外之人觊觎南疆多年，连人城蔺家都与域外势力有所勾结，若我死了，他们定会再次密谋卷土重来。
    第四，日后修为有成，若是顺路路过中州皇城，替我去向当今太子爷讨要个当年弃我而去的说法。
    第五，好好照顾自己，我不能帮你寻找另外几口天棺了，唤醒你那小情人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还有，我差点忘记了……”
    非衣珂艰难地抬起双手横在胸前，几个术印悄然在她手中成型。
    指尖抹过带血的嘴角，在其身前轻轻一拍，一道金光闪过，非衣珂养尸地的入口阵法便出现在了那里。
    “竹竿……快点出来……现在的我只能堪堪地打开养尸地入口了，想要唤你出来却是有些困难啊……”非衣珂朝着那阵法入口喊道。
    “白痴……女人……你这样，又何必呢……”竹竿的声音从那阵法入口中幽幽传来，伴随着声音，一道细长的熟悉身影从入口中窜了出来。
    “竹竿啊，日后寻找你生前记忆的事情便交给牧宸了，当年与你的约定是我食言了……契约，解……” 非衣珂双手再次成印，脸色重新变得苍白起来，看来回光返照所带来的生气即将要随之散去了。
    “姐姐！”牧宸看着眼神越来越迷离的非衣珂不由地喊道。
    “牧宸，竹竿是这蛮荒大陆上最接近天僵的存在，他一直都在找寻生前的记忆，你我虽未行拜师祭礼，但是却已有师徒之实，这个任务便交在你手中了……”非衣珂艰难地抓起了竹竿的手，然后放在了牧宸的手心之上。最终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姐姐！！！”牧宸撕心裂肺地喊道。
    地灵正专心地思考着非衣珂之前所说的大道气息消失的事情，冷不丁地被牧宸这震耳欲聋地叫喊声给打断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何必呢……”
    “姐姐她说不愿做鬼也不愿化灵，大道气息没有，根本合道无望，我又如何能保她安全夺舍！”牧宸反问道。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至少在这养尸地中我能保她魂体不散，至于合道境的事情，等你出去的时候我去感受一下天地间的大道气息再作打算。就算退一万步讲，你合道无望，让你师父化灵做鬼也并非没有可能啊……”地灵说到这里突然笑的有些阴险。
    “此话怎讲？”牧宸下意识地朝竹竿身边挪了挪，挑眉问道。
    “你师父生前看来也是为情所困之人。之前她口中那个什么中州皇城的太子爷，你在其身上想想办法不就好了。”地灵笑着说道。
    “言之……有理……”竹竿在一旁幽幽的附和道。